半夏鼓着腮帮子狠狠的嚼着嘴里的米饭,像是和米有仇一样:“我没见着,我从家里跑到镇上,还在镇上转了一圈都没见着人,医院、车站都没有。”
“没见着?”石家人都有点懵,王翠花忙问:“那他带着孩子上哪儿去了?”
半夏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
她知道现在如果还说石冬青把孩子送人了的话,肯定没人信,大家还会说她胡思乱想发癔症,说多了人家估计都得认为她疯了,没见着人就瞎想自己的男人不要孩子。
等石冬青带不回孩子,他们自然就知道石冬青干了啥好事。
王翠花有点着急,这个冬青把孩子抱走这么久都不回来,也不怕饿着孩子。
石老实吃完饭点燃了一根旱烟,吧嗒了两口:“急啥,冬青在部队上好歹是个班长,他有啥不知道的。”
王翠花白了他一眼:“部队上又不教咋样带孩子。”
石老实不和她掰扯,优哉游哉的抽着旱烟。
半夏放下筷子,“大嫂,你受累收拾一下,我得出趟门。”
“哎哎。”王红英应道。
看着半夏回房的背影,王红英小声的对着她婆婆说:“半夏有点不对劲。”
王翠花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是看着有点不对劲。”
以往脸上都是带着笑,嘴妈呀爸的叫着也甜,今天连个笑模样都没,她问话也不回。
“ 她出门要去哪儿?” 王翠花问。
王红英摇了摇头,她突然想起刚才半夏的话,无缘无故说那些干啥?又说没见到冬青,那肯定不像公公刚才说的那样和冬青吵架了。
王红英一边收着碗,一边想着这事儿,总觉得半夏怪怪的,像是发生了啥大事一样。
王翠花起身拍了拍衣服:“我去问问她。”
石老实忙叫住她:“问啥?老二家的说不定是想回趟娘家,我看啊,老二指定在镇上遇到他老丈人了,带着孩子上老丈人家吃席面去了。”
老丈人见到毛脚女婿那不得请着吃个饭亲香、亲香, 石老实叼着旱烟的脸上笑得满脸的褶子。
石东方也道:“有可能,今天镇上赶集呢。”
王翠花一想也是,手撑着桌子坐了下来,“亲家也是,也不托人带个信儿,这不是让咱们着急吗?”
石老实瞅了她一眼:“有啥着急的,大男人家的还能丢了?”
王翠花嘴角一抿,懒得跟这老头说,大男人不得丢,那抱着个孩子多不方便?小石头早上还拉了呢。
半夏进屋后打开挨墙角放着的大衣柜,从衣柜最上层拿了个盒子下来,把盒子里这两年攒的钱全部揣进裤兜里,想一想不放心,又从里面分了二十块钱的零钱出来,把其他的分别放进了鞋底、上衣暗兜、裤子内兜保险。
随便装了两身衣服后,半夏拿着包出了门。
石家人见她拿个包袱,虽然奇怪到也没有多想,说不定是个亲家做的衣服鞋啥的。
路过堂屋时石老实道:“老二家的,帮我向亲家问声好。”
半夏楞了一下,想一想就知道了原因,她抿了抿嘴:“我去找孩子。”
石老实挥挥手:“去吧,去吧。”
王翠花也道:“别在家待久了,孩子认床。”意思就是让半夏别在娘家过夜。
半夏没有再解释,转身离开了家。
走出院门她还能听见她婆婆的声音:“……老二家怕是冲撞了啥吧?……”
镇上去县城的车每天两班,上午一班,下午一班,下午的发车时间是三点,半夏到的时候才两点半。
本来她走得快应该还要早一点到的,来镇上时,她绕了个路,往娘家去了一趟,石老实的话让她心里存了点侥幸,可惜,石冬青没在哪儿,门都没进半夏就走了。
半夏一边等车,一边抠着自己的手,双眼无神的望着路边的电线杆子发呆,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4章 拿孩子报恩
两点四十八分时,车来了,半夏上了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车子开动后,腰间围着腰包的大姐才站起来挨个挨个的收钱。
“七毛。”大姐走到她面前问了去哪儿后说了票价。
半夏给钱的手一顿,她抬头问道:“大姐,上午那班车你有见着一个穿军装的男人抱着一个小孩吗?小孩不大,才六个……”
半夏的话还没说完,大姐便漫不经心的道:“咋没见着,都出镇子了才上的车,那孩子上车后一直哭,那男同志要不穿身军装,我还以为是人贩子呢,抱着个孩子手忙脚乱的,我都帮着哄了半天。”
半夏的心‘咚’的一下落到了谷底。
四十分钟后,县城到了,半夏下了车,她得去火车站,书上说了,姜白被抱给石冬青的战友时,他的战友已经因伤转业多年,在商台市交通运输局当队长。
她没去过商台市,也不知道商台市在哪儿,但只要有钱,总能买到去那里的票。
就在半夏去火车站的路上时,她好巧不巧的看到了正往回走空着两手的石冬青。
半夏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冲过去一把拉住他:“孩子呢?”
石冬青见到她吓了一跳:“半夏?你怎么在这儿?”
他还好意思问她怎么在这!
半夏气急败坏的拉着他用力摇晃:“孩子在哪儿?!你不是抱着孩子去医院吗?人呢?”
石冬青四处看了看,把她扯到一边的巷子里小声的道:“回去和你说,你放心孩子好着呢,没事。”
“呸!”半夏啐了他一口。
把孩子送人,那叫好?
她儿子要是像书中一样过活,那叫好?
她一想到梦里书上写的情节,就恨不得现在就咬死他!
“你是不是把孩子送人了?!”
半夏一针见血!
石冬青捏着她的双手一紧,一脸震惊:“你怎么……”
见他这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半夏吼道:“你的心咋这么狠!那是你儿子!”
半夏像疯了一样,双眼通红,扯不出被他拉着的双手,直接上脚踢、用嘴咬。
石冬青一下子挨了好几下,狼狈的闪躲着:“半、半夏,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现在别闹,咱们先回家,回家了我和你慢慢说。”
“石冬青!你把孩子还给我!”
到现在还想把她哄回去,打量着她不知道他的心思呢!
挨了好几下后,石冬青也学乖了,一个擒拿手制住了半夏,反手把半夏紧紧的抱在怀里。
半夏虽说劲不小,但哪里又是一个学过擒拿术的男人的对手,被他从后面抱着怎么都挣脱不开。
路边有人往巷子里面看,见是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便没有多想,想着是两口子吵架,看一眼就走了。
半夏挣脱不开,双眼恨恨的瞪着他,后悔不该跑到他面前来质问他,直接去商台市该多好,石冬青摆明了不说实话,要是知道她要去找孩子肯定会把她拉回去。
石冬青有些狼狈的别过眼:“半夏,咱们先回家,我不知道你听谁说了什么,但是,我做的事,你知道了、了解了,肯定会理解的。”
“我呸!”半夏冷笑一声,她永远都不会理解!
“你把孩子送人还要叫我理解?!你的心是咋长的!石冬青,我真后悔怎么嫁给了你!”
“半夏……你,唉!”是冬青叹了口气,见她这样只得实话实说,把孩子的事告诉她,“我是把孩子给人了,那是因为人家救了我……”
半夏从他的嘴里听到了和书里一样的理由,只是这个更加的细致。
不管石冬青说得再感人,再多理由,再不得已,半夏也无半点感动。
也许在她没做那个梦之前,她听到这些,她会谢谢救了自己男人一命的人,感慨命运弄人,好人磨难多,让自己儿子认个干爸,以后孝敬他。
但她也不会同意把孩子赔给人家报恩。
石冬青嘴上说着她会理解,还不是不敢把他要报恩的人的名字告诉她,不就是怕她去找吗?
要是她没做那个梦,他是不是就靠着这些个理由,靠着隐瞒,让她至死都没再见到儿子一面。
“……79年要不是人家扑倒救了我,那颗炸弹就得掉我身上!我早就没命了,还哪里有儿子?半夏,我也舍不得咱儿子,但我不得不这么做!我不能让人家救了我却没了后。”
半夏咬牙切齿的质问道:“你问过我吗?我同意了吗?孩子不是又你一个人的!从孩子怀上到现在你回来过一次吗?你倒好!一回来就悄不闷声的把孩子送人,有你这样当爸的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你倒是对得起你的恩人了,那你对得起儿子吗!?对得起我吗!?对得起你爸妈吗!?”
半夏气得流泪:“你想要给人一个孩子还不简单?那偏远地方穷些的人家,生了养不起丢掉的有的是,你寻摸着去抱一个,又是把孩子给好人家不受冻挨饿,人家还得感谢你给孩子找了个好去处!你就非得要你唯一的儿子去抱你的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