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商定婚事,定亲时,就要请张家的人出面。
约定的日子一改再改,最后,好不容易定下来,张家不提男方的聘礼,开口就说女方要准备什么嫁妆。
要不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王桂枝差点当场与张母翻脸。
沉默寡言的张达强,也难得地冲着父母发了一通火。直言道,要是爸妈不想操办他的婚事也行,他就直接入赘,留在周家以后再也不回去。
张家再不喜欢这个儿子,也是要脸面的。
两口子是城市户口,都有工作,大儿子如今虽然不是正式工,也有工作。大女儿嫁的男人,也是吃商品粮的。
是以,张家小儿子再怎么不受待见,也不肯让他入赘。
总算,张家父母消停了,愿意坐下来一起商量。
他们对小儿子吝啬惯了,大件的聘礼自然是不肯出。周家也不计较,只要他们按照乡下的习俗,将鸡鸭鱼肉之类的席面准备好,再准备聘金,也就差不多了。
鸡鸭鱼肉还好说,张家表示愿意出血,可说到聘金,他们却不乐意了。
这下子,别说周家人,就是一直袒护张达强的周小丽也不乐意。
张达强就站出来,把自己所有的工资拿出来。足足有四五十块,都是这两个月攒的,说是当做聘金。
这一下,就捅了马蜂窝。
原来,张家父母对小儿子不在意,也从未主动问过他的近况。张达强就更加不会主动告诉他们,说自己当了学校的老师。
工资的事情,当然一句都没提。
张家父母觉得小儿子有私心,不把他们两个老的当长辈。一气之下,竟然就说,小儿子不孝,他们不乐意出席婚礼。
张达强的犟脾气上来,就说他们不参加也行,他去请了大伯二伯来。
张父当场听了,就甩了脸子。却拿小儿子没有半点法子。
张家大伯二伯是端方之人,早就看不惯小弟对小儿子的不公平。
两口子没有办法,气得吐血,却只能答应下来。
可张家父母也是个狠的,就推说要给张达强的大姐照顾孩子,要比原定的推迟七八天才能去。要改婚期。
就是强逼着张达强低头。
张达强气得吐血,还要想办法与张家父母对着干,被王桂枝按了下来。
“八天之后,也是个好日子,那就改日子吧。而且,你之前不是说要在石坝生产队弄个房子,我帮你去问过了。东边河那头有一间屋子,队上原本想拆了重盖,听说你想买下来,就说给个十几块就行。
“这几天,我们就得空,就过去重新修一修。到时候,就当你们的新房。住在知青点,到底不像样子。”
知青点的房子总共两间,也不知道以后会是个什么光景,不是新房的首选。
张达强听说新房有了着落,也不再计较张家父母的混账,兴兴头头投入建设新房当中。
周小满听完她妈糊弄张大强,就问:“妈,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
王桂枝作为一家之主,向来说一不二,从来没有她退让的时候。
“你知道什么,”王桂枝白了她一眼,“咱们家要的,是他张达强的一个态度。他为了咱们小丽,都跟爸妈闹翻了,你还想怎样。再说了,他张家不是说要改期么,那就改期,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幺蛾子要出。”
“那万一张家再找借口不来参加婚礼呢?”周小满并不乐观。
王桂枝轻笑一声:“咱们家都这样退让了,张家父母还这么咄咄逼人,达强会怎么想。他两相比较之下,是不是就对咱们小丽心存愧疚。到时候,还不是小丽说什么是什么。你呀,要学的东西还多着。”
原来是以退为进。
姜还是老的辣啊。
周小满感叹,依旧有些担忧:“就怕张家那边到时候再闹腾,咱们明明是办喜事,心里还不痛快。”
“不怕他闹,就怕他不闹。把张达强对父母的这点感情闹完了,以后,就看我们的了。”
王桂枝笑道,“要是换做别人,张家这样的亲家,我眼皮都不抬一下。现在,你小妹满意他张达强,我们觉得这孩子品性也不差,就吃点亏好了。张家真要闹得太过分,他张大强第一个跳出来不同意。你别看他话少,其实主意正的很。我放心。”
好吧,那就是她瞎操心了。周小满放下心来,开始跟着一道准备嫁妆。
两天后,周和平与余安邦回来了。
两人不仅带了不少票据,两个大件也直接拖了回来。
缝纫机与自行车摆在屋里,顿时在石坝生产队激起了千层巨浪。
第二辆自行车,第二台缝纫机!
周家这是在哪里发了大财。
社员们羡慕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旁敲侧击地打听周和平郎舅是去哪里上班,更有队上的社员羡慕周小丽。
人比人,气死人。人家周家怎么就这么疼闺女,她大哥还愿意出钱,太气了。
被人羡慕的周小丽也高兴极了,她整天摸着自行车,像是摸绝世宝贝似的,愣是不敢骑上去。
被周小满打趣好几次,这才晃晃荡荡开始学骑车。
周家喜气洋洋,都在等待着好日子的到来。
第167章 去县城
这天,周小满从娘家回去,就开始准备处理菜园子里的辣椒。
进入八月底,天气越来越热,辣椒更是长势极好。
周小满与余安邦趁着早上日头小,一人提着个篮子,就扎进了菜园子。
将辣椒摘回来之后,清洗干净,用滚水焯一下,都铺在簸箕里晒。他们打算多做点盐辣椒。
晒一天,蔫了之后,变成了白色。晚上,用针将整个辣椒划开,抹上盐,腌一晚上,第二天继续晒。
晒上一两天,完全干了,盐辣椒也好了。
等辣椒晒完了,又开始晒空心菜干。
前一阵下过两场雨,空心菜疯长,压根吃不过来。
摘回来的空心菜,择干净烂菜叶子,用清水洗干净,切成段,直接晒到簸箕里。晒上两天,就干了。
忙忙碌碌几天。这天傍晚的时候,周和平骑自行车过来了。
他一张脸晒得通红,连喝两大杯水,才对周小满道:“你明天要是得空,就跑一趟县城。妈今天整理,发现还缺了点东西。这个单子上头写着。”
说着,就把纸递给周小满。
周小满接过来一看,发现是香皂洗衣粉手纸之类日常用品,外加奶糖之类的吃食,就笑道:“你们去了供销社了吧?”
“去了,没有货。”周和平道,“也怪我,当时急急忙忙买一堆,就以为齐了,哪里晓得会少了。”
“没事,我明天一早就去,刚好,我也要买点东西。”周小满答应下来。
第二天,周小满起了个大早,收了黄鳝,又帮着做了家务,就与余安邦骑着自行车一道往县城赶。
余安邦年轻体壮,将自行车踩得呼呼作响,到了县城,也不过花了两个小时。
两人将车子寄好,先去了副食品厂。不仅买了奶糖,还买了不少花花绿绿的硬糖,外加小宝爱吃的鸡蛋糕。
出了副食品厂,余安邦不仅感叹:“就这些东西,咱们竟然花了七八块。哎,早知道,周六子上回来,就让他多带点。”
“这还算咱们运气好,”周小满笑道,“今天,这些东西不要票,要是平时,咱就是有钱也买不到。”
天气热,副食品厂的有些东西不经放,就会促销。不需要票。
两人说说笑笑,又去了县城的供货大楼。
说是供货大楼,其实也不过一栋两层高的房子,一楼是柜台,二楼据说是仓库。
周小满不是头一次来,熟练地要了洗衣粉厕纸等日常用品,就开始看挂起来的衣服。
供货大楼的衣服,多是军绿,褐黄,颜色亮一点的也有,大多是的确良碎花。
周小满看了一圈,不是对颜色不满意,就是嫌款式老式。
负责衣服的售货员看了,顿时不乐意了:“这些衣服都要好几块,这件要十几块,另外还要布票,你们到底买不买?”
这意思,就是觉得周小满买不起。
余安邦也不爽了,扯着嗓子就道:“小满,现在几点了,我看看。”
说着,伸出左手,似模似样地开始看表。
一边看还一边嘀咕,“哎,两百多块钱买的表,一点都不准。回头我问问去是不是被人骗了。不行的话,再加点钱,咱换个更好的。”
周小满差点没忍住笑。
他手腕上带着的,是一只二手的上海手表,还是前几天周六子过来,淘给他的。说是既然是大哥,就要有大哥的派头。
售货员被他手上闪闪发光的手表唬住了,顿时小脸一红,不敢吭声了。
也不怪她瞧不上周小满夫妻,两人今天早上干了活才出来,就没有换衣服,衣服上还有泥土。再加上一路上的奔波,脸上还有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