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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模拟器回到千禧年[中式梦核]_何金野【完结】(114)

  “我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你从来没停止过,只是更熟练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慢慢走到画面中的其中一幕前,一个小小的会议室,她正坐在角落,电脑屏幕映出她敲字的倒影。

  那是她刚入职场那年。

  “我记得这次会议很重要。”她低声说,“我当时发烧到38度多,也没敢请假,怕留下不敬业的印象。”

  “你不只没请假,还主动承担了PPT撰写、主持串词、彩排提问三项任务。”青辞补充,“你把自己当成一个不会报错的输出工具。”

  许葭轻轻笑了一下:“好像真的是。”

  画面里,她咳嗽得很厉害,但只是在座位上小小地捂嘴。她生怕打扰会议进程。镜头里甚至能看到她悄悄地把纸巾塞进了袖口。

  那场会议结束,她坐电梯时差点晕倒,最后撑到楼下,才靠在路边的共享单车上慢慢呼吸。

  “你现在怎么看这段录像?”

  许葭没有立刻回答。

  她盯着画面良久,终于开口:“……我那时候太想被需要了。”

  “你以为只有表现得很好才配被需要。”青辞轻轻说,“所以你把很多真实的情绪全都藏了起来。”

  “对啊,我删掉了我很不舒服,我很害怕,我撑不下去了这些情绪。我觉得它们一点用都没有。”

  “可你删掉这些,也就删掉了你自己。”

  模拟画面中的长大录像突然闪回,所有画面都开始以更快速度倒带,像是旧式录像机在回转磁带。

  画面逐渐重叠、模糊,最后停在一幕灰白的画面,那是一个深夜的出租屋,狭小的桌上摊着泡面,速溶咖啡和一张打印错位的工资单。

  许葭在画面里,正坐在椅子上,一边敲键盘,一边擦眼睛,电脑反光照在脸上,却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不是被感动哭了,就是累了,“我真的已经太累了。”许葭觉得自己要这样对自己说。

  一切播放的内容缓慢都停止了,只有许葭

  自己在那,她伸手似乎想要去慢慢合上那段录像的片尾,即便完全没有什么能碰着的页面。

  最后不知道哪里来的声音,“请问,你还要继续扮演很好的你吗?”

  她盯着那一行字许久,轻声回答,“我……可以不演一会儿吗?”

  青辞没有回答,但那张记录贴自动贴在了她掌心,轻微发热,像是情绪系统第一次同意她的情绪。很快很快,许葭感到身体某处开始松动,像是解开了一层绷紧太久的带子。

  “……青辞。”她忽然问,“如果我从一开始就哭了,会不会也没什么?”

  青辞看着她,语气温柔:“那也许你会早点知道原来哭不是你的错。”

  模拟进入之前,许葭坐在记忆书屋的一张阅读桌旁。她面前放着一封落了灰的信封,纸张泛黄,信封口贴着一枚透明贴纸,上头有用蓝色圆珠笔画的两只云朵。

  “这封信你从未寄出。”青辞站在她身边,“写的时候你想象它有收件人,但其实,它只是给你自己看的。”

  她伸手撕开封口,一股带着油墨和旧纸味道的空气散开来。

  纸张上第一行,是歪歪扭扭的字迹,“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看到这封信。”

  笔迹很像她初中的字,不是标准的楷书,但写得非常认真。下面是一长段一长段的内容,有些话是打草稿般写的,有些是涂改重写的,但每一句都像是从她很深的地方被挖出来。

  “今天下午的数学课上,我被老师点名,说我上课走神。我确实在想别的事情,但不是不想学,我只是很累……真的很累。”

  “我有时候觉得,怎么所有人都能坚持,我不行呢?是不是我就是懒?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我想和人说话,但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始。我怕我一开口,就会让别人觉得我矫情。”

  “我也有努力啊,可是为什么永远赶不上那些看起来根本没费力的人?”

  许葭一边读,手指轻轻压住信纸边缘,不让它颤抖,她已经记不起当时为什么写下这些,也不知道自己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唯一记得的,就是写完之后,她把信折得很小,塞进了书桌最底层的储物格里,一直没有再拿出来。

  “你那时已经很努力在练习感受自己了。”青辞看着她,“只是没有一个听众。”

  “我怕说出来会显得软弱。”她低声道。

  “所以你选择写下来,对一个假想的他人倾诉,最后收起信,说服自己这只是一次情绪练习。”

  “其实我当时最希望的,是有个人能跟我说一句我懂。”

  “那我现在说。”青辞停了一下,声音极轻,“我懂。”

  一直读到最后,信纸的后半部分出现了几页未寄出的信稿。有的是许葭写给老师,想告诉她,我真的有背书,只是考试太紧张。

  有的是写给母亲,想说我不是不想和你说话,我只是说不出自己不开心的地方。

  还有一页,只写了几句话,但每个字都像滴落在纸上的水渍,我今天坐在地铁上,突然想起小时候听的一首歌。那首歌一响,我就觉得原来我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学着不哭了。

  许葭读到这句时,停了好久。

  “那时候在地铁上,我戴着耳机,坐在人群中,突然就有一种被谁一箭射中的感觉。”

  “像反派在电影里,终于被光击中?”

  “像是一种根本没准备好要面对的真相,突然从耳边响起。”她抿了抿唇,“我就那么坐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后还是没掉下来。”

  她闭上眼,轻轻说出那首歌的名字。是当年她小学最爱听的动画片主题曲。那旋律曾陪伴她做功课,画图练字,甚至伴随她坐在空荡荡的房间写下这些未寄出的信。

  “所以我说,”她轻声笑道,“这封信,不是写给谁的。它就是那时候的我,一次小小地求助,又一次悄悄地放弃。”

  “但你没有真正放弃。”

  “嗯?”她疑惑地转头。

  “你把它收了起来,而不是撕掉。”青辞的声音像落地玻璃窗上传来的风声,“你还想有一天,会有人看到。就像现在我一直帮你保留着,再一次拿给你看。”

  很快桌上的信件慢慢自动叠起,变成一本薄薄的书册,封面写着,写下不是给谁看的信,它自动归入许葭心意记录贴的主书架里,在那一列个人表达标签下,闪着温柔的蓝光。

  好像许葭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她没有要谁读懂自己,但不耽误她依然写了下来这些,那就是她想活下去的证据。

  许葭看着那行字,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在学校心理角落活动上看到过一句话,我们不是要活得好才值得被理解,而是本来就值得。

  她终于轻声开口:“我以前总是太努力去当一个不会被嫌弃的人。”

  青辞点点头。

  “那现在你还想当吗?”

  她摇头:“我现在想当不会嫌弃自己的那个人。”

  许葭站起身,把信册放入属于她的那排架子中。她还没有完全好起来,但她终于能够慢慢接受,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要换来掌声,不是所有表达都要收件人,她写是因为她想存在。

  青辞在她身后笑了笑,递给她一只笔和一张新纸,“那你愿意,现在写一封信吗?给现在的你,又或者是给未来的你。”

  许葭接过,纸张雪白,一尘不染,她铺在桌上,提笔写下,未来有一天想要放弃的我,你可以很糟糕,但请别不见了。因为你已经很努力地活着了。

  她写完,折起这张信,塞进了口袋,记忆书屋的灯光洒在她脸上,她站得比刚进来时更挺了些,像是终于能带着完整的自己继续往前走。

  这个书屋的光线变得温柔而静谧,像某种早已设定好的程序,等待在此刻缓缓关机。

  书架上的心意记录贴安静地归位,一本一本躺回它们的格子,灯光像朝霞般从书脊上掠过,像是在给这些沉默的记录,进行最后一次道别。

  许葭站在中央,手里还握着那封写给未来想放弃的自己的信,她缓缓抬起头,望向那扇从进来起就没动过的门。

  那是离开的出口。

  “还没准备好?”青辞在她身后轻声问。

  许葭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准备好了没有……只是我好像不再那么害怕了。”

  青辞微笑:“那就是准备好了。”

  她转身,望向那片浩瀚的架子,那是她的心意贴收纳墙所在的地方,足足有数千本记录册,有她的也有别人的。

  “我不知道的地方,其实也都写过我?”她喃喃。

  “嗯,只要是你写的就是这样。”青辞点头,“每一次忍住情绪时的心跳,每一次熬夜赶稿时的手指酸痛,每一次在地铁站默默落泪又把自己捡起来的时候都被记录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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