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侈欲之春_白桃青盐【完结】(19)

  她当然记得。

  母亲死后,苏旎很快就跟着自己的妈妈住了进来。那时的苏旎比现在更像个天使,连睫毛都是浅淡的颜色。

  舒凝妙只要想起父亲做的事就止不住地犯恶心,但出于自尊心,她也不会莫名迁怒无辜的孩子。

  那只鸟是她从庭院里的树下捡的。

  舒凝妙和哥哥一起对照着终端上的教程,给它拙劣地包扎了翅膀。

  舒长延离开前叮嘱她好几遍,等小鸟伤好了一定要把它放回去,野生的鸟是不能驯养的。

  舒凝妙依言将它放走,它偶尔会飞回来,停留在她的窗前,给她衔来玉米粒。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没再见过那只鸟了,或许是迁徙去了别的地方。

  直到有一天,她听见佣人抱怨,说是从小少爷的房间里扫出了一只鸟的尸体。

  “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进来的,都发臭了。”

  舒凝妙走到佣人面前,示意她让开,一堆垃圾中,那只漂亮的白色小鸟,羽翼沾着不属于自己的污秽和血迹,头软塌塌地搭在胸口,怪异地缩成一团。

  在佣人的惊呼和阻拦下,舒凝妙伸手捧起了小鸟的尸体,头骨和身子之间的骨头断开,血淤在中间,是被活活掐死的。

  她问苏旎:“是你做的吗?”

  苏旎似乎完全没有所谓心虚、内疚、害怕之类的一切概念,快乐地看着她,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他承认,并不是因为他不懂。

  苏旎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学着舒凝妙将小鸟留在自己的房间里,给它包扎、喂它食物,可它还是拼命地撞击玻璃,想要离开他的身边,于是他伸手抓住它的翅膀,把它闷在被子里生生掐死了。

  小鸟的身体在他手心渐渐冷却,他却因此感到了一种微妙的快乐。

  他跟着母亲住在离贫民窟最近的应间区,一直生活到前夫人去世。

  应间结合了贫民窟的野蛮和上层的傲慢,长相特殊、患着富贵病的他处在其间,像是一滴冷水滚入了油锅。

  从进入舒家的第一天起,他就无法控制自己渴慕的目光落在姐姐身上,强大从容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仿佛理所当然,如此美丽,像旭光一般,根本容不下其他人的余地。

  可舒凝妙从来不正眼看他,宁愿坐在窗边看几个小时小鸟啄米粒,也不愿下楼和他说一句话。

  所处的环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他是如此的卑劣、弱小、无能为力。

  此刻,他终于从掌握比自己更弱小的生命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强大。

  舒凝妙什么都没说,拽着苏旎的头发把他摁进了喷泉里,等大人们过来把他救出来时,苏旎已经脸色发青,差点没了气息。

  舒父给了她一巴掌,再也不敢让他们俩独处。

  从此以后,只要苏旎受伤,第一个被怀疑的人就是她。

  两人走出舒家,舒凝妙走在前面拿出终端,她的免疫状态『傲慢』,显示还在使用中。

  苏旎走在她身后,抱着鸟笼,看不清神色。

  她一直觉得苏旎是个废物。

  只会拿无法还手的东西撒气,不仅废物,而且可笑。

  “你的异能好像很有意思。”舒凝妙再次开口时,他们已经走出了舒家的监控范围:“你说——我现在掐断你的脖子,会发生什么?”

  她轻声说完,发现终端上的『使用中』突然消失了。

  苏旎对她取消了使用异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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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语词典09『异能』

  与潘多拉共存相生的能力,官方说法是人类在与潘多拉产生共鸣之后激发的身体潜能,至今仍有许多谜团。

  最常见的是攻击系,其次是辅助系和特殊系,异能因个体差异各不相同,代表了人内心最纯粹的欲望与潜意识中的渴求,国内也有研究学派称其为“第二灵魂”。

  第15章 高步云衢(8)

  舒凝妙大概知道苏旎放弃在她身上使用异能的原因。

  ——他已经发现异能对她没有效果,果断把使用的目标转移到了另一个生命体上。

  他可以转移伤害,但至少必须得是“生命体”。

  在场除了她和苏旎之外唯一的生命体,就是苏旎手里抱着的那只白色的鸟。

  舒凝妙转身看着他,周围的气氛骤然安静到了极点。

  天此刻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微风拂动枝叶,只有一片寂然的声音,私人的住宅很少有人会闯进来,最近的人声也离这里很远。

  月光映在苏旎手中的鸟笼上,闪闪发亮,他紧紧地抱着鸟笼,苍白的手背上浮现出淡青色的血管。

  他突然开口:“姐姐,什么都不会发生的,只是你又要失去一只小鸟了。”

  舒凝妙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说明该知道的已经都知道了,他也索性开门见山。

  他温柔地抚摸着鸟笼,眼神却仿佛在注视着死物,白鸟害怕地在笼子里挣扎。

  这里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其他人,苏旎不刻意夹着声音说话,声线压低反而顺耳些。

  舒凝妙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嗤笑:“你在威胁我?”

  照苏佳所说,苏旎的异能和“伤害转移”有关。

  “转移”是一种很典型的附加型异能,转移的内容一般是正负状态、毒伤火伤之类的,转移全部伤害的异能确实很罕见。

  听说异能和人本身的潜意识有关,如果这是真的,舒凝妙觉得苏旎有这种异能也很合理。

  苏旎苦囿基因病多年,心里肯定巴不得全天下人都和他一样痛苦。

  舒凝妙向他的方向走了一步。

  “别过来。”苏旎歪了歪头,淡粉的头发轻柔散开,如同光滑的绸缎:“你知道的,我没有痛觉,无论你想怎么对我都一样,这痛苦只会加倍落在其他东西身上。”

  他甚至可以通过自虐的方式来对别人造成伤害,这是舒凝妙觉得他异能最逆天的一点——她知道苏旎感觉不到疼痛。

  苏旎所患的基因病十分罕见,诱发因素未知,发病率每两百万人中才有一两个,大部分患有这种疾病的婴儿,都没法在面对几百万cin的治疗费后活到成年。

  除了色素减退、畏光、凝血障碍、贫血之外,因为染色体异常,患上这种病的人生来就有感觉自主神经障碍,痛觉丧失。

  苏旎正是因为没有痛觉,很容易莫名其妙受伤。

  如此多的debuff叠加在一起,可以说苏旎能活到现在,全靠舒父烧钱续命。

  然而这些恐怖的症状,在苏旎的异能觉醒之后全部成为优势。

  他不怕痛,就可以肆意地通过伤害自己来伤害其他人。

  获得了这种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很强大的异能,敢来撩拨挑衅她也不奇怪。

  “都说了,别过来……姐姐,你还想像小时候那么掐死我吗?”在她靠近之前,苏旎慢吞吞地抬起手,先一步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你说,我现在是不是比你强了?”

  他果然还是很在意儿时被她掐着脖子压进喷泉池的事。

  因为差点死了,所以至今还在害怕吗?

  少年抬头望着她,眼神潮湿,像一场滋养霉阴的雨。

  他手指缓缓收紧自己脖颈,指节陷进皮肉里,血液迅速向最脆弱的地方聚集。

  然而他脸上毫无痛苦之色,反倒是鸟笼里白色的小鸟却突然凄厉地嚎叫起来,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攥紧了脖子,疯狂地在笼子里挣扎扑腾。

  “看,就像你之前对我做得那样。”

  苏旎脸上浮起淡淡的红色,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掌控着自己的生命,也掌握着笼子里那只鸟的生命:“我也可以。”

  他不知道儿时舒凝妙为什么会因为他掐死那只鸟生气,但这可以成为他的武器,只要他握着这只鸟的生命,舒凝妙就会投鼠忌器。

  太棒了。

  下一秒,舒凝妙就打破了他的幻想,伸手用力抓住了他的领口,狠狠按着他的头把他砸在了栏杆上。

  苏旎的脸上缓缓流下血迹,只是不到片刻又消失不见,白鸟的头上渗出血迹,叫得更加厉害。

  “你有脑子吗?”舒凝妙拽着他的头发把他拎起来:“拿一只鸟威胁我,你不觉得可笑?”

  苏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让我想想。”舒凝妙不紧不慢地开口:“你除了这个异能,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苏旎虽然没有痛觉,病却是实实在在的,他的体能连普通人都不如。

  其次,他只是觉醒了异能,不是变成了神。

  如果他真的受到什么伤害都能转移到别人身上,那就太离谱了,庇涅可能会因为他故意受的伤而减少一半人口。

  他的异能一定有某种『条件』和『限制』,只是因为她接触不多,一时没有发现。

  不过没关系,苏旎这么弱t,她大可以抓着他一个一个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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