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进周围已经清场的警戒区,格外显眼,没有通行证就这么大剌剌闯进来的破车成了整个警戒区唯一的焦点,警报声叠加在一起,都听不见是从哪个方位传过来的。
“真的没事吗?”昭抓紧车顶前扶手,被颠簸的车身抖得一个踉跄:“我们后面可是跟了一大群尾巴。”
舒长延抬手护在舒凝妙身后,顺手拔出车内配枪,点射几次,监控无人机全部被精准射中核心,毁坏的无人机在天上爆发出簇簇火花,像雨点一样坠落下来:“相信她。”
前面是紧闭的合金大门,撞上去和自杀没有区别,只能达成车毁人亡的成就。
身后的冰冷的警告声越来越大,无数子弹拖着明亮的尾巴划破夜空,被霄绛伸手带来的大风吹偏方向,哒哒哒地在车辙旁扫出一路弹坑。
离大门还有不到一公里,以这样的车速,很快就要撞上沉重的大门。
“往前开。”舒凝妙兀突开口:“加速。”
霄绛踩下提速的踏板。
一个疯女人和另一个疯女人,昭闷哼一声,闭上眼睛。
提高到极致的车速令车身左右开始晃动,周遭的风声如暴风雨的喘息般恐怖。
火星四溅中,舒凝妙抬起手臂,手心朝上,纤长有力的手指一点点合拢。
地面开始震颤,面前那扇沉重的大门剧烈颤抖着,居然逐渐掀开一道缝隙,那缝隙越来越大,伴随着响彻天际的尖锐异响,刺得人脑袋一痛,显然不是主动开启。
舒凝妙随着门开启的高度而抬手,长发被气流吹起,几分散乱发丝在风中飞舞,掠过肩头,仿佛一丛黑色的火焰。
所有的无人机设备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往下拖拽,翻滚撞击在地面上,在黑夜里爆发出巨大的火光,气流掀起,冲向四面八方,顿时天翻地覆,后面穷追不舍的声音顷刻消失,除了气流的声浪,什么也听不见。
这一刻,世界在她眼里都仿佛不值一提。
昭回头望着她,瞳孔里倒映着火光中女孩的身影,凭借着经验,他瞬间判断出了她使用的不是异能,也不是道具,只是纯粹的潘多拉。
每个异能者都能使用潘多拉,再废物的异能者也能操控潘多拉做出基础的攻击和控制手段。
但这是异能最简单的概念,大部分异能者只会在倒水倒茶程度的偷懒上用到它。
他从未见过有人能用单纯的潘多拉造成这种面积的破坏。
昭久久注视着少女的身影,瞳孔渐渐在她背后的火光中紧缩,心跳剧痉——这可是足足有二十吨的大门。
疾驰的车身顺利地漂进通道内,霄绛响亮地吹了声口哨,以示庆祝,舒凝妙紧接着五指微张,伴随着车内被银发男人调大的摇滚乐,大门骤然落地,发出轰然巨响,声势骇然,几乎撼动整片土地。
周围的墙壁在撞击下接连龟裂,片片落下,合金门顶连带着顶部塌下来。
昭下意识察觉到违和的地方,单纯的撞击怎么可能造成这么大的破坏。
舒凝妙的手并没有完全放下。
为了避免还有人追上来,她竟打算直接毁了整条通道。
墙坯一泻而下,夹带着各种各样的扫描仪器、无人机、雷达追着车尾塌陷,如若摧枯拉朽般崩裂,灰尘翻滚,仿佛天地也马上都要陷落。
驶出通道的一刹那,身后的通道也全部坍陷,火光里冒着冲天的烟,带着猛烈的热风向前吹卷,将周围冲上来的人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车速逐渐放缓,车窗外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一只手从车窗内撘出,仿佛在感受风的温度。
已经开出很远,仿佛还能听到远处的轰鸣声。
驶出应间区后,昭解除车的伪装,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车平稳开上主路,低调地驶向中心。
舒凝妙靠在后座,头歪在车窗上,侧脸映着窗外如昼的灯火。
她静默地,缓缓垂下睫毛。
舒长延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下她冰冷的手背,握住她手指,用温热的手心给她取暖。
远处车灯闪过一瞬,透过窗户将她侧脸照得雪白,他忽然伸手掰过她脸,一向疏淡的神色逐渐变冷。
他抬手用指尖抹掉她鼻下的一缕鲜血。
舒长延一言不发地将她脸上的血细细擦干净,舒凝妙从未见过他在她面前冷脸,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她怎样都好。t
这沉默里压抑着的还有一些是她无法感受的。
舒长延身上的气场压得空气都有些窒闷,他沉敛的面容看不出情绪,在场所有人却都有种压得喘不上气的感觉。
她戳了戳他半边脸,舒长延面容舒展开来,勉强做出些和悦些的神色。
一回联合大厦,昭也不管自己的宝贝车了,头也不回钻进电梯里。
霄绛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于是说道:“我先回去睡觉了。”
只留下他们两个人,舒长延的没皮没脸又复发了,非要背她回去,笑话,她又不是七八岁的小孩,俩人推过去掰过来,舒凝妙骑在他背上,抓住他发尾扯了扯:“让我下来。”
舒长延架着她双腿,肩膀微微抖动:“做梦。”
折腾半天,她也累了。她体内的潘多拉虽然充足,身体还是有些难受,沉重的迷雾压在她眼皮上,倦倦地睁不开眼。
如果不是舒长延给她的血肉,她的身体大概承受不了足足两块绛宫石的潘多拉,异变或许会比苏旎还要惨烈。
她的哥哥,是弦流中无法改变的石头。
舒凝妙将头搁在他肩上,将脸埋在他温热的颈窝里,半睁半合的视线里可以看见挺拔的眉骨鼻梁,和垂下摇晃的发丝,看着看着就困了。
半梦半醒间感觉到舒长延把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用热毛巾给她擦脸,舒凝妙昏昏欲睡,睁不开眼,她很累,又困,周围那么安静。做完这些,舒长延大概也要去睡了,她小小打了个哈欠,挥开舒长延的手,翻身彻底阖上眼。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的触感又明显起来,她听到细微的响动,但身体还没醒过来,尚且不是很清醒。
外头天光已亮,舒长延的投影笼罩着她,他坐在她床沿,入定似的听着她平稳的气息。
舒凝妙陡然清醒。
舒长延还未察觉到她从梦中渐醒,俯下身来,轻轻握着她垂在床边的那只手。
他像是对待着某种神圣的东西,唇贴着她指尖,吻过指节、手心,停留在手腕内侧,反反复复亲吻她手腕上微弱跳动的脉搏,唇边的炙热留在皮肤上,还有些温度。
手心可以感觉到他比平常更重的呼吸。
她脑海里充斥着白茫茫的寂静,不可抑制地勾勒着透蓝清洌的海面,迷离惝恍想起他那一次落在她唇角的吻,海水冲刷浪头拍打过去,只留下一个思绪。
真的就这么喜欢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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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哥的喜欢都已经要在心里爆炸了,但是还要妙的许可才能爆炸
妙自醒了之后就一直知道嘟,太明显了
第125章 质伛影曲(12)
舒长延鼻梁抵着她指节,微凉而痒。
挺拔眉弓在他眼窝处笼下片灰色阴影,显得有几分阴郁恍惚,他本就不具任何温柔的面容特征,只是平时的笑意容易使人忘记他那过于浅表的温和,忽略极具压迫性的危险。
她的手顺着他的手心滑落下去,抽出来,轻轻拍了下他的脸。
舒长延顺着力道偏过脸,微微怔愣。
“不当哥哥了吗?”舒凝妙平静问他。
舒凝妙仰起头看他,眼睛比平时睁得更圆一些,杏眼上挑,透着强烈攻击性,时常溢满被其他人诟病为自私冷漠的感情,独有她浑然天成的轻慢优雅。
这种不讲道理的架势从来不缺人迷恋,舒长延却连她的自负和任性都觉得理所应当、令人欣喜。
“要当。”舒长延滚动了一下喉结,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艰涩:“妙妙……因为你,我才成为哥哥。”
哪怕他从来不是个好哥哥。
是他既要独占着哥哥的身份照顾她,理所当然地对靠近她的人摆出哥哥架子,又怀着至亲至疏的惶恐,贪恋她指尖的余温,任凭自己步步下坠。
她手指往下移了移,揪住他领口,用力往下拉。
他不设防被她拉得失去平衡,身体倾倒下来。
微弱的天光让周围的一切都暧昧不清,只有他的眼睛依旧清晰。
蓝色的、美丽的、冷静的眼睛,充斥着潮汐的喧噪,束缚着爱意的轰鸣,全部为她所有。
舒长延伸手撑在她身侧松软的床单上,五指深陷,投下的影子将她完全锁住。
他维持着撑手的姿势,克制住自己的距离,不敢再更近一步。
俩人大眼瞪小眼半晌,舒凝妙抓住他手腕,拉近一些,直到贴着自己的脸。
她抬起下巴,学着他刚刚的动作,蜻蜓点水般亲了亲他的指尖,轻轻“呀”了一声:“喜欢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