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瓒抱着谢瑶洗漱,苗大柱拍拍身上的柴屑,出门准备叫闺女回来吃饭。
“你站住!”李凤丫端着碗出来,见此,瞪他,“你也不看这都啥时候了,还不敢紧吃了去码头干活。”
“饭我给她留在锅里,早一会儿吃晚一会儿,有什么区别。”
“嘿嘿……”苗大柱抓抓头,“行,听你的。”
李凤丫白了他一眼,转头叫儿子,“尾巴,起来吃饭了,吃完再睡。”
谢瑶怕蛇,沈瓒碗里的粥一口都不愿意碰,沈瓒也不免勉,起身回屋拿了她的药和松籽,喂她。
看到松籽,李凤丫双眼闪了闪,“小瓒啊,可是那鸟店掌柜给的?”
沈瓒喝粥的动作一顿,放下碗,点了点头。
“还有多少?”
“不多,总共给了一小包,昨天瑶瑶吃了些,剩下的都在这儿了。”
李凤丫看向儿子。
尾巴抬头轻瞟了眼沈瓒,“那掌柜,给了一小口袋。”
沈瓒诧异地看了眼他表哥,不明白他为何说谎,掌柜伯伯总共给了巴掌大的一包松籽,哪来的一小口袋。
李凤丫摊开手,“拿来。松籽太贵,咱家可喂不起,舅妈上午找人换成南瓜籽,能多得些。”
“没有了。”谢瑶翅膀一抬,指着尾巴叫道,“他说谎,掌柜大哥总共给了一小纸包。”
李凤丫的脸陡然一沉,“一个扁毛畜生,乱嚼什么舌。”
谢瑶一愣,委屈道:“嘎……我又没有说错。”
“瑶瑶,”沈瓒将她护在怀里,顺了顺她的背,“别说话。”
“舅妈,是真的没有了。你若是不信,房间就那么大,你去看看。”
“真没有了?”李凤丫盯着沈瓒,狐疑地打量了会儿,又扭头瞅了眼儿子。
尾巴似笑非笑地瞥了沈瓒一眼,“娘去看看呗,说不定瞧见别的什么呢。”
沈瓒眉头隆起,不知道表哥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藤箱里除了一打旧衣,在无其他。
至于小金锁,一直在他脖子上戴着,来回换衣服他都注意了,并不觉得有让表哥看到。
李凤丫碗一放,站起来就往三个孩子住的屋子走去。
“你干什么?”苗大柱一把拽住妻子,低声怒道,“搜外甥的行李,传出去像什么话。你刚才也说苗妮15岁了,15岁的大姑娘,这一两年就该说亲了,你便是不为她考虑,尾巴呢,儿子今年算上虚岁,可也13了,再过两年你不得寻摸媳妇?你问问谁家嫁闺女不提前打听打听,婆母家人的品行……”
“苗大柱你什么意思?在你眼里我是品行不良喽?”
“咱能一码归一码吗?”当着孩子的面闹起来不好看,苗大柱也怕妹夫过来,外甥学嘴,从而让妹夫对他一家有了隔阂。
拽着妻子进了屋,他斥道,“孩子的箱子你换衣服时,里里外外不是检查过一遍吗,你这会儿明打明地再搜,那就是把柄。”
李凤丫拍开苗大柱的手,依着桌子透过窗户往外看,“他一个孩子,能懂什么?等妹夫来了,便是有什么,凭我这张嘴,死得还不给他说成活的。”
“嗤”苗大柱瘪了下嘴,“你别看他今年才五岁,就你那点商智,真要论起来,你还不一定到玩过他呢。”
“你……”李凤丫气得伸手捏着丈夫腰上的肉,狠狠拧了一把,“你当他成精了不成。”
“嗨,你轻点。”苗大柱握住妻子的手,从腰上拽开,“我在码头上挑担,一干十几年,什么人没见过,这双眼何曾看错过人?
“呸,真有那本事,码头上哪天没有富人经过,你倒结交一二,给我挣些银钱回来,别让一家子饿肚子啊,惯会窝里偏白的蠢货。
李凤丫门一摔走了出来。
“唉,你怎么骂人呢。 苗大柱气愤地嘟囔了两声,跟着出来,端起碗几口将粥喝完,抹了把嘴,扛着扁担,朝外走道,“我走了。
谢瑶不知道别的鹦鹉听力如何,刚才苗大柱两口子在屋子里嘀咕的话,反正她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望着苗大柱离开的背影,谢瑶不由乍舌,苗大柱一脸憨厚疼闺女的模样,她还当是个好的呢,却不曾想……唉,谢瑶同情地瞅了瞅小家伙,这都是什么亲戚啊,还娘舅呢,跟她舅舅差远了。
“快吃。 沈瓒把碗里的粥喝完,抚了抚她的头,起身将桌上的碗筷收进盆里,舀了水洗刷。
“娘, 尾巴嗦着嘴里的一截蛇骨头,不舍得嚼碎咽下,“我去捡柴了。
“不休息一天吗? 李凤丫担心道。
“不了。 尾巴背起竹篓,拎起竹篮和砍刀,大步往外走去。
“让小瓒跟你一起去。 她心疼儿子,自然也就见不得沈瓒歇在家里躲清闲。
“他想出来便出来,我可不等他。 尾巴说着转身出了院,朝河沟边的小道走去。
“这孩子。 李凤丫目送着儿子走远,回头扫了眼蹲在厨房洗碗的沈瓒,也不稀搭理,转身进了屋。
第10章
沈瓒洗好碗筷,拎起竹篮走到篱笆门口,想了想又回身进了屋。
表哥那人城府不深,却也不会无故放失,必然是他查出了什么?
若是金锁,该让舅妈收他的身才对,既是收屋子,莫不是藤箱哪个角落,爸爸给他放了什么?
“嘘!等会儿别出声,知道吗?”进屋前,他叮嘱谢瑶道。
谢瑶不知他要做什么,好奇地点了点头。
低矮的房屋,小巧的窗格,便是白天,屋子里也是一片昏暗。将谢瑶放在地上,沈瓒拖着藤箱到了门口,打开。
只一眼,他便察觉出了异样,先前箱子放在屋里,左右除了衣服也没什么,他就没怎么关注。
现在看,藤箱里的衬布分明被人拆开过,缝起的线跟原来有差别,而这线,他前天还在表姐的针线篓里见过,歪歪扭扭的针角应该是表哥的手笔。
把里面的衣服抱出来放到床上,沈瓒仔细地打量着。
谢瑶的爪子按在衬布内一个小小的凸起。
那地方离拆开的封口不远。
沈瓒捻起线低头用牙咬断,拆开,里面好似一个藤编的夹层,打开夹层,是个小小的纸卷。
展开,一指多宽,长长的一溜,前面是人名,人名后缀着文数混杂的一行数字。
那是……谢瑶眼睛一缩,若是把谐音的文字改成数字,便是一组组摩斯密码。
谢瑶脑袋一阵发懵,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是一份人员联络名单,而且……谢瑶盯着那上面熟悉的两个人名,目光发直。
朱智远,易安。
朱智远便是朱凯之朱爷爷。至于另一个,易安,那是她舅舅的名字,准确来说是化名,不过解放后,她舅同大多数的同志一样,原名弃了,化名一直延用到66年。
“藏起来。”谢瑶小声道。
“瑶瑶看得懂?”沈瓒盯着谢瑶的豆大小眼,目带疑惑。
谢瑶心下一凛,没想到眼前的小鬼这么敏感,忙摇了摇头,“好看。”
沈瓒收回目光,盯着纸条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一遍,然后团了团一把塞进嘴里,嚼了嚼,咽了。
谢瑶:“……没,没了?”那是联络名单啊。
就她所知,地下/dang都是一对一的,没有这份名单,中间若是失了一环,上下级如何联系?
“没了。”沈瓒冲谢瑶呲牙一笑,站起来掀开草帘到里面,从苗妮的针线篓里寻了根针,又照着拆下来的线,裁下一截,穿针引线将衬布缝好。
衣服重新装进藤箱,然后将藤箱放回原处,沈瓒抱起谢瑶关好门,拎起门口放着的竹篮,跟隔壁房间里的李凤丫打了声招呼,便出了门。
带着谢瑶走出城门,沈瓒没往昨天的臭小沟小树林里凑,而是脚步一拐往西走去。
西边是个不大的小山,山脚下稍有冒头的野菜都叫人挖走了,沈瓒带着谢瑶往上走。
听着他呼哧呼哧的急喘声,谢瑶挣扎着想从他怀里跳下来。
“别动!”沈瓒按住谢瑶的背,“你听听,这一片可有半声鸟鸣。知道为什么吗?”
谢瑶疑惑地歪了歪头,沈瓒抹了把额上的汗,“因为啊,但凡有只鸟儿飞过,都被人打下来或是烤吃了,或是炖汤喝了。”
谢瑶:“……”
见谢瑶不信,沈瓒笑道:“要不我放开你,咱试试?”
还是别了,她惜命的很,想着,谢瑶往他袄里钻了钻。
沈瓒眸子闪了闪,她果然聪明得紧。
山上的野菜也不多,沈瓒寻了一上午,挖的野菜也就堪堪盖了个篮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