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瓒脚步一移,避开,眸色微凉:“买来就是给她吃的。”
“给……给它吃?”猫妮一愣,继而似想到什么,讪讪地收回了手,“你这猫养的,不比当年的‘大将军’差……”当年‘大将军’在她家,吃的是草籽,喝的是野菜糊糊。
听她提起‘大将军’,瑶瑶下意识地支了支耳。
通过沈瓒的故事普及,瑶瑶知道自己在当猫、当海龟之前,还做过西南山区的小老鼠,左中赏爷爷捧在手心里的金钢鹦鹉‘大将军’。
这么说,她认识早年的自己。
如此一想,心里便多了几分好感,勾着松子糕的打包绳就朝她递了递。
猫妮一愣,“给,给我的。”
沈瓒挑了挑眉,低头看向怀里的瑶瑶。
瑶瑶捻了捻手里捏着的半块松子糕,抬头冲他讨好地叫了声。
沈瓒知道,这是没吃中。
接过瑶瑶勾着的松子糕,沈瓒几步走到卖点心的柜台前,让服务员拿油纸重新包了,又称了一斤桂花糕,一起递给跟来的猫妮:“给孩子吃。”
知道沈瓒不缺这点钱,猫妮也没客气,伸手接过,唤沈瓒跟她回家吃饭。
沈瓒:“我今天还有事,改天再来看望舅舅、舅妈。”
当年,苗大舅知道沈壁凭着鹦鹉‘大将军’跟左家搭上了关系,心里不甘,战争过后,带着儿子直接找到了府上。
老爷子那时对一切跟瑶瑶有关的人事,都心怀善意,听了苗大舅来意,二话不说就将父子俩安排进了药厂工作。
解放后,药厂归为国有,二次扩建,对外招工,猫妮以职工家属的身份,优先被录用。
如今多年过去了,一家人早已在药厂扎了根。
“行。你来了,直接跟门卫说找苗主任。”猫妮笑道。
苗主任?沈瓒眉峰微微一抬,按年龄算,苗大舅这会儿该退休了,那这主任……
“尾巴哥升职了。”
“是,升了,去年升的。还分了房,”猫妮眉眼飞扬道,“两室一厅的大房子,嫂子给装扮的可漂亮了。就是我家那口子,没什么出息,还在厂里的运输队开大车……”
嘴里说着抱怨的话,猫妮神情里却有股说不出来的得意。
瑶瑶有着五岁以前的成长记忆,对这个时代的生活水平还算清楚,知道大货司机工资高福利好,机灵点的,来回还可以夹带些私货出手,有时候赚的比工资还要高。
沈瓒言不由衷地顺着猫妮隐藏的意思,恭维了几句。
回去的路上,瑶瑶不解地于他手臂写道:“你跟她不是亲戚吗,怎么看着关系不太好。”
“哦”沈瓒挑眉,“从哪看出来的?”
“你说话的语气,还有态度。”
沈瓒默然半晌,声音凉凉道:“和着我每天的故事都白讲了。”
“啊!”瑶瑶瞪着溜圆的大眼,不解。
“我五岁那年,被你沈爸送到城南的舅家,这段故事还记得吧?”
瑶瑶点头。
“那就是她家,她就是故事里的猫妮表姐。”
“喵”瑶瑶困惑地眨了眨眼,伸爪写道,“你不是说她们家住在城南的棚户区吗?”
沈瓒讽刺地勾了下唇,将苗大舅带着尾巴上左府,跟老爷子讨要养了‘大将军’半月的报酬,老爷子给了两个药厂职工名额的事说了一遍。
“这么说,”瑶瑶点了点自己的下颌,“我作为鹦鹉的那一世,是不欠他们苗家的喽。”
“你从来就不欠他们。”苗家是给了‘大将军’一口吃的,可他爸沈壁接他们走时是付了大洋的。
第20章
翌日一早,用罢早饭,沈瓒拿着细麻袋就进了秘室,瑶瑶抱着手电紧随其后。
打开一个个陶翁,展开防潮的毛毡、雨布,将粮食舀进麻袋,封口背出秘室。
然后取了陶翁里的毛毡、雨布上来,摊在院子里,倒上粮食晾晒。
深秋的天气,日头不是太好,连着晾了三天,才再次装袋,往外寄。
刚往农场寄了一袋谷子回来,左府的大门就被人敲响了。
瑶瑶放下爪子里的小鱼干,诧异地看向给战友写信的沈瓒。
沈瓒手里的笔一顿,主宅离大门有段距离,敲门声能传进来,可见来人的力气不小。
“我去看看。”放下笔,沈瓒推开椅子站起,向外走去。
“喵”瑶瑶唤了声,忙把剩下的小鱼干塞进嘴里,捻起桌子上的帕子,胡乱地擦了擦爪子上的油渍,四爪猛然一蹬桌面跳将起来,挂在了沈瓒肩头。
沈瓒脚下没停,带着她一路到了门口。
“谁啊?”
“我,左志军。”
瑶瑶眨了眨眼,从沈瓒肩头跳下。
沈瓒伸手接住,抱在怀里:“怎么了?”
“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过。”瑶瑶在他手心写道。
沈瓒取门栓的手一顿,提醒道:“城南棚户区狗蛋……西南山区,剿匪战士,左志军。”
瑶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那个一掌拍死小老鼠的左志军?”
“对。”沈瓒收回取门栓的手,抚了抚她的头,轻声问,“怕吗?”
沈瓒:“要是怕,这门咱就不给他开了。”
“万一他找你有事呢?”瑶瑶对了对爪子,犹豫不定道。
虽然没有小老鼠的记忆,可一想到,曾经的自己就是被门外的一巴掌拍得血糊拉地死去,心里上就不舒服。
“我跟他久不联系,能有什么事。”沈瓒口里轻嗤,心下却暗自猜测着左志军的来意。
当年他从瑶瑶手中接过木珠,上交,并说明了开启木珠,需要让它重新认主。
而要让木珠认主,那个人的精神力、毅力、承受力、忍耐力缺一不可,高过木珠的前主人陆南琴多矣。
根据以上条件,上面优先选择了京市最出色的军二代子弟郑威。
郑威开启木珠失败后,上面多方考量,找到了跟木珠第一任主人左老有关系的左志军。
因为精神力不足的关系,继郑威傻了之后,左志军疯了。
后来,卫老带着陆南琴的二哥陆南筝和赵家的赵廉找来,瑶瑶挑了赵廉,给了他作为金钢鹦鹉和小老鼠的两世记忆,助他增加精神力,开启木珠,拿出里面的井水,连继让两人饮用了两年,方才将二人治好。
恢复过来的左志军,回到川城,进入当地部队,当了名江上巡防兵。
知道这消息时,他还当左志军经过木珠一事,性格上少了些功利,多了些平和,生于斯长于斯,终于脚踏实地做事了。
现在看来……他未免对左府关注太多了,自己刚寄了袋粮出去,他就找上了门。
“小瓒,开门。 门外的左志军,久久等不到开门声,叫道。
沈瓒抿了下唇,眼眸深邃,透着冷。
瑶瑶歪头透过门缝朝外看去,只看到军绿色的一角衣服。
“开吧。
她拍拍沈瓒的手。
沈瓒迟疑了下,抬手取下门栓,打开了门。
四目相对,左志军、沈瓒静默地打量着彼此。
片刻,左志军的目光从沈瓒脸上划过,落在他怀里的瑶瑶身上,然后缓缓举起手,敬了个军礼,声音微哑道:“好久不见,小瓒。
话是看着瑶瑶说的。
瑶瑶身子一僵,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沈瓒眸光冷凝地磨了磨牙,转身朝内走去,半晌撂下一句:“进来。
左志军回身关上门,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主院,沈瓒径自在厢房的桌子前坐下,一手揽着瑶瑶,一手拿起笔继续写信。
“破败了不少。 左志军站在厢房门口,打量着整个落院,不无失落道。
瑶瑶瞟了他一眼,踩着沈瓒的膝头跳上桌,踱到碟子前抓了条小鱼干啃,压压惊。
信写完,装进信封。沈瓒抬眉看向背对门口望着庭院,缅甸着什么的左志军,“找我什么事?
左志军侧头瞟了他一眼,抬手点了点已做了掩饰的秘室出口,“收粮。
沈瓒的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你怎么知道?
老爷子生前积财无数,所以就算大家知道,左家大房、二房、三房出国时肯定带了不少金银财产,也知道,老爷子捐了名面上的所有家产,可心中还是忍不住地想,他有没有留下财产?若是留下,那……这些财产在哪?左家老宅?还是左家药山?医馆?药厂?
川城的民众都可以打探、翻找,在沈瓒心里,这些人里却不能包含左志军。他从一个孤儿能走到今天,靠的是老爷子早年的支助和收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