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要后天才开,”左中赏吩咐道:“这两天你也不用通知他们。开船的当天,直接把他们一绑,往箱子里一塞,让伙计们抬上船,跟进货的现金混在一起。”
“你随他们亲自走一趟,到了港城留下老大一家,然后把老二一家送上Y国的船,老三一家送往M国的船,再找杰克先生进一千箱青霉素回来。”
……
“叩叩……二少!”
左庭瑞翻身从床上跳下,飞快地给司机打开门,将人让进屋:“打听出来爷爷为什么,要跟大伯断绝关系了吗?”
“嗯,打听到了。说是大爷想将药厂,以二十万个大洋的价格卖给田中先生。老爷恼了,当场就朝大爷丢了个茶杯,要不是大少眼疾手快拉了大爷一把,这会儿大爷该破相了。”
“大伯疯了!”药厂代表了左家的根基,没有药厂,就等于爷爷一手创下的财富成了空中楼阁。
“还不止呢 ”司机又道 “二十万个大洋还包含了十个药方。”
左庭瑞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大哥怎么说?就没管一管?”
“大少即没有认同 也没有出言反对。”
左庭瑞凝眉 对左庭芳的行为很是不解 这完全不像是个被爷爷寄于厚望的继承人
该有的反应。
“大伯他们搬出去了吗?”
“车已停在大门口 行礼也打包的差不多了 再有一个小时想必就该走了。”
“不该啊!”左庭瑞目露沉思。
“哪里……有问题吗?”司机疑惑道。
“你认为 田中先生会容许大伯出尔反尔 终止这份交易吗?”
“不能吧!”
“是啊 便是为了确立他在川城的威信 他也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司机骇道:“那大爷……”
左庭瑞点头:“今夜大伯走出左府 一周后若是还不能求得爷爷愿谅 帮田中先生拿下药厂 他便会……。”
司机听得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这道理我都懂 爷爷又怎么会考虑不到?”
“说不定……”
“你是想说 爷爷对大伯失望透顶 都已经不认他这个儿子了 自然不会管他的死活?”
司机讪讪地点点头。
“呵呵……”左庭瑞轻笑着摇了摇头 “你不了解爷爷 他那人护短得很 他的人 他的东西 便是不要 也绝不许旁人伸手。”
“爷爷一定有什么安排。这两天你帮我盯紧了宋管家。”
大房折腾了一夜 终于在天明之际搬走了。
第28章
这一夜,主院书房的灯亮了一夜,左中赏一个个电话打出,夜色里,药厂的灯亮起,工人们一个个从房间里走出,来到车间,有条不紊地启动了一条条生产线。
与之同时,前院账房密密响起了算珠相撞的声音。
“老爷,”宋管家端了养神汤过来,“还有时间,不急,你还是回屋躺会儿吧?”
“不,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左中赏放下笔,接过碗一口饮尽,“一旦田中一久发现老大金蝉脱壳,摆了他一道,他焉能罢休。”
放下碗,左中赏捏了捏眉心,“明着来,我倒是不怕。”
“怕就怕,他暗下毒手。”
“老爷是担心‘大将军’……”
“瑶瑶只是其一,我还怕他暗中派人去医馆闹事,或是恼羞成怒,毁了药厂。”
“他……不至于这么大胆吧?这毕竟是我们花国的地盘。”
“很难说。”左中赏撑着桌子站起,在屋中来回活动了下僵硬的身子,在地图前站定,沉思了半晌,他扫了眼墙上的钟,吩咐道:“一个半小时后,帮我约F租界的乔治。”
“约到德庆楼吗?”
德庆楼的早点一流,往常他们也经常在那碰面,左中赏点头。
“好。”宋管家道,“那我让人给你送桶热水,您泡个热水澡,解解乏,再吃点东西垫垫。”
左中赏冲他摆摆手,宋管家退下,账房先生抱着帐本过来,“老爷,按您的吩咐,我们将产业全部归纳在了一起,您看看。”
左家的产业,川城除了一家药厂,几家医馆和这座老宅,其他都分部在全国各地,如药山五座,老家祖田千亩,大小店面房屋二十多栋。
左中赏匆匆翻过,目光落在最后一页:“只余这么些现金吗?”
“留出明天的进货钱,剩下的都在这了。”
“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是。”
左中赏双肘支在桌上,双手交叉抵在额前想了想,将钱和产业一分为十,一个儿子一份,剩下的七份,票证加房契地契厚厚一叠,装在一个檀木小盒里。
将东西放好,左中赏拄着杖走出书房,站在廓下深深吸了口清冽中带着微潮的空气,轻轻推开耳房的门,走了进去。
谢瑶睡觉警醒,再加上鹦鹉觉短,房门一响,就睁开了眼:“爷爷。”
左中赏以指竖在唇上,“嘘!”然后指了指床上躺着的沈瓒。谢瑶了解地点点头,尽管她注意了,可鹦鹉独有的沙哑嗓音,一开口声音就低不了。
左中赏给沈瓒掖了掖被子,抱起谢瑶轻声道:“瑶瑶还睡吗?”
谢瑶摇摇头。
“那陪爷爷去个地方。”
谢瑶好奇地歪了歪头,目带疑惑。
“别急,”左中赏顺了顺谢瑶背上的羽毛,“到了你就知道了。”
说着,左中赏抱着谢瑶出了耳房,缓步朝院中的假山走去。
这会儿天刚麻麻亮,近身伺候的宋管家不在,张妈更是早早地被左中赏打发去休息了,其他佣人还都没有起来。左中赏抱着谢瑶钻进假山,摸索着握住一块沾了青苔的不规则石头,只听“咔吱吱”一阵轻响,一个高一米五宽一米五的方形洞口,露了出来。
谢瑶眨了瞅眼,探头朝里看去,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左中赏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小电筒,推开。光茫照进洞内,照亮了洞口一路朝下蔓延的台阶,左中赏抱着谢瑶拾级而下,洞门于身后轻轻合上。
谢瑶霍然一惊,扭头朝后看去。
“别怕,”左中赏安抚道,“这洞建造时,我让人留了通风口,里面的空气是流通的。”
大约走了五十多阶,左中赏转了个弯,又往上走了段,然后又朝下走了十几步,眼前一暗,一人一鸟站在了密室的门前。
左中赏一掌按在石门左上角的花纹上,“轰隆隆”一阵响,石门朝两边打开。
电灯的光茫扫过,谢瑶清晰地看到,密室内部被一分为二,一边堆满了箱笼,另一边挤挤挨挨地放着一个个大肚的陶瓮。
左中赏将手电塞到谢瑶爪里握着,掏出打火机,点亮了密室四壁凹槽内的蜡烛。
“爷爷!”谢瑶双目晶亮,激动道,“这是你的藏宝库吗?”
左中赏抱着谢瑶走近箱笼,轻轻地拂了拂上面的灰尘,然后弯腰扣开地上一块青砖,从中取出一串钥匙。
谢瑶从他怀里跳出,抓着手电飞身站在旁边的箱子上,催促道:“爷爷您快点打开箱子,让我看看里面都是什么?”
“小财迷。”左中赏轻笑着摇了摇头,寻出一枚与眼前箱子编号一致的钥匙,拧开黄铜锁。
箱子打开,左中赏掀开上面的红绸,满满一箱小黄鱼映入谢瑶眼底。
谢瑶呼吸一窒:“爷爷,这些箱子里装的都是小黄鱼吗?”
“没见识!”左中赏轻敲了谢瑶一记,拿起钥匙一连又开了数个箱子,什么古籍瓷瓶、金银玉饰、人参、灵芝、虫草、青霉素等等,可谓应有尽有。
“小黄鱼算什么,这些东西才是一物难求呢。瑶瑶, 左中赏抱起谢瑶走到陶瓮前,“箱笼里的东西虽然珍贵,可却不是救命之物。这些陶瓮,除了前面这几瓮装的是水,后面全是去年秋收时产下的各式粮食。
“这处暗室是建造宅子时,一起挖建的,知道它存在的,往昔只有我和你宋爷爷,现在多了一个你。我和你宋爷爷都年纪大了,不知还能不能等到老大他们归国的那一天。
左中赏惆怅地抚过一只只陶瓮,“若是爷爷不在了,等他们回来,那便由你告诉他们吧。
谢瑶知道这之后的二十年历史,更是死在66年的运动中,“爷爷,您跟大伯他们一起走吧?
左中赏一怔,继而笑道:“傻瑶瑶,爷爷不能走啊!
“为什么? 谢瑶急道。
“爷爷走了,家里的佣人、药厂的工人,还有医馆的医护人员怎么办? 子债父偿,老大闯下的祸,便由他这个父亲来背吧,万不可牵连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