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去。”大黄拦住她,“库房不但加强了防卫、箱子上加了双重锁,门窗还都修一整了,你根本就进不去。”
“那怎么办?”这么热的天,不赶紧处理的话,过两天一溃脓,苍蝇往上一爬,蛆虫都要长出来了。
谢瑶急得团团转,然后似想到什么,一拍脑门,“你等我一下。”
沈瓒方才来时,把竹筐放在了县里,身上揣了几包白药和绷带。
从群鼠那里问明了沈瓒的位置,谢瑶一溜小跑找到了地方,“吱,小瓒,这里。”沈瓒带着左志军钻狗洞进来,干掉了两名巡防的护卫,换上对方的衣服,对应着地图上一处陷阱正在察看,闻听老鼠的叫声,扭头看去。
脚下的青草分开,露出了谢瑶头上的一缕白毛。
小老鼠!沈瓒扬了扬眉,它竟然找来了。
轻嗅了下,谢瑶爬到他腿上,抠了抠绑腿里藏的白药。
沈瓒扫了眼在查看陷阱的左志军,蹲下身,无声寻问道:“你要白药?”
谢瑶点点头。
沈瓒捉起谢瑶,翻着她的身子查看了下,见她身上无半点伤痕,“谁受伤了?”
“汪”谢瑶学了声狗叫,又伸出两爪勾了勾。
“狗,你的朋友?”
谢瑶连连点头,小瓒长大后的性格虽然不讨喜,不过人是真聪明。这么看来,今后娶媳妇应该不难。
“我记得,”沈瓒似笑非笑道,“昨夜那些狼狗还在对我们紧追不放,要不是有你调的药,将是不死不休的结局。怎么今天,你就跟人家成了朋友?”
谢瑶拍了开他的手,跳下地,在泥土上画了个小狗的模样,然后扯了根草茎,学着大当家的样子,呲牙瞪眼地对着地上的小狗抽了几下。随之,丢开草茎对沈瓒无奈地摊摊爪。
“扑哧!”
沈瓒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怎么了?”左志军莫名道。
沈瓒摆了摆手。
谢瑶望着左志军的脸,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眼熟了:“狗蛋哥!”
十年前在棚户区,帮助过她和沈瓒的孤儿,竟长成了如斯模样,身形高大威岸,一身正气。全然没有了市井的油滑与自卑。
确定沈瓒无事,左志军拿着地图又继续察看了起来。
沈瓒解开绑腿,取了包白药塞给谢瑶:“给。”
谢瑶怔愣地接过药包,走了几步,回头又看了眼左志军,她记得十年前最后一次相见是在码头。当时他领了一群孩子,炮火连天里,也不知那些孩子如今可都安好?
……
大黄趴在地上,任谢瑶帮它上药,一时间感触颇深:“小灵鼠,谢谢你。”
吸了吸鼻子,大黄喃喃道:“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这么矫情的话,听得谢瑶“扑哧”一乐:“大当家对你不好吗?”
“……好。只是,”大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份主宠关系。
“只是,他对你的好,是一种驯服和利用 对吗?”谢瑶直接撕开了大黄眼前的面纱。
大黄有心反驳 却一时语塞。
“大黄 晚上带着你的族群进山吧。”
大黄霍然一惊:“为什么?”
谢瑶收起剩余的药 从它背上跳下来:“人类相信因果循环 我们动物相信物竟天择。其实道理都一样的。”
“按人类的说法 大家当欠了因果 是时候偿还了。”
“不 我不能走。”大黄固执道。
“大黄 难道因为你的忠诚、你的信仰 便要拉着整个族群给他陪葬吗?他若是对你好 把你当朋友对待 我也就不说了。可他有吗?就拿你身上的伤来说
他不知道他几鞭子下去 没有药医治的你 极有可能会因为并发症而死吗?”
“他知道 但他不在意。说白了 你在他眼里就是一只畜生。死了又如何 大不了他再掏枚大洋 买上几头取而代之呗。”
“别说了!”谢瑶的话 显而易见到触到了大黄心头的伤口 “让我想想。”
谢瑶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 否则适得其反 左右现在还是中午 离晚上还有几个小时 她等得。
夜幕降临 谢瑶等到厨娘离去 庭院里的灯光熄灭 一溜小跑到了大黄所住的栏栅处:“大黄 你想清楚了吗?”
“今夜 你说的那些人真的会来吗?”
谢瑶历经两世 也没有变得多聪明 只是这世 她是鼠族唯一的灵鼠 有着本能的直觉和对沈瓒的了解 “嗯 他们会来。若是猜测不错 午夜时分 枪声便会响起。彼时 守在墙下的你们 首当其冲……后果不堪设想。”
“大黄 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真要用你们一族的血 来洗刷这寨中地下的满地冤魂?”
“我……”大黄颓然地往地上一蹲 “我不想背主。”
狗是什么?人类最忠诚的伙伴。背离主人 它……真的做不到。
“小灵鼠 他们来了 我不反抗 就让他们杀了我吧。”大黄哀戚道。
谢瑶轻叹一声 指向远处的栏栅 “那它们呢?”
“它们……”大黄咬了咬牙 “你去问问吧 若是有谁现在想走 我绝对不拦。”
“行吧。”寨子占地近百亩 顺着寨墙一圈下来 谢瑶差点没有累死。好在成果是斐然的 九成狼狗在谢瑶的劝说下 挣开锁链 钻过狗洞逃进了山林。
忙完这一切 谢瑶再次爬上寨中那棵巨大的古树 寻到乌鸦夫妻 请它们帮忙联络山林中的鸟儿 于午夜前一刻 几只合抓一块巨石 丢进雷区 将其引爆。
也因此 既给寨中增加了压力、制造了混乱 也让打上山来的战士们少了些许伤亡。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晚安 明天会有一篇番外。
第12章
战斗结束,打扫战场,从卧室、书房、库房、厨房搜罗来的箱笼、布料、武器、物资堆了一院。
“怎么了?”蒋团长背手走来,见负责清点物资的左志军面有异色,问道,“可是有哪里不对?”
从北到南,山寨他们也剿了几个,根据山寨的大小,创立的年代,再结合一下当地的生活情况,一个寨子经年存积下来的银钱有多少?别说左志军,便是跟随的大头兵,心里估算一下都能报个数来。
“银钱不对。”左志军递上手里的帐册,“你看。”
蒋团长大致扫了一眼,转手丢给了宋政委,就地捡了根挑箱的扁担拎在手里,大步朝被士兵押跪在地的二当家、五当家走去。
“老蒋!”宋政委叫不住蒋团长,忙跟左志军使了个眼色。
蒋团长一身蛮力,左志军一个人没把握拦得住他,随手扯了个战士,抢先一步架起二当家、五当家,一边疾步朝空荡的厢房走去,一边回头对面有怒色的蒋团长报告道:“团长,放心,我们一定给你撬开他的嘴,把藏起的银钱找到。”
“兔崽子!”蒋团长骂了声,丢了手中的扁担。
谢瑶一夜没睡,战斗结束就带着乌鸦夫妻,及一众鸟雀去了后山,寻了几片药材,付了报酬。
蒋团长闹起时,她刚一身疲惫地从后山回来。
来不及休息,谢瑶悄悄地从一只只脚间爬过,跳上沈瓒的鞋面,爬过他的绑腿,拽着裤子继续往上。
几日的相处,沈瓒不用看,凭着一路往上爬的触感就知是她。
无声地叹了口气,微一弯腰将她捞在手里。沈瓒借着尿遁,带着她退出人群,一边往茅房走,一边点了点谢瑶头上的那缕白毛:“我记得昨天中午,咱俩闹了个不愉快,已经分道扬镳了。”
“小气鬼!”谢瑶来回奔走,腿都要断了,便是斗嘴,也没了气势。
翻了个白眼,谢瑶伸爪挠了挠他的手心,指向后山。
饶是沈瓒聪明,一时也没明白她现下表达的是嘛意思,“你想去后山?”
谢瑶指指身后院里的箱笼,又指指后山。
沈瓒瞳孔一扩,“你的意思是,山上缺失的那一部分财物在后山?”
谢瑶点点头。
“你知道地方?”
谢瑶又点点头。
“啧,”沈瓒轻嗤了声,揪了揪她头上的白毛,“现在有人告诉我,你是一只成精的老鼠,我都信。”抹着下巴上浅浅一点的胡茬,沈瓒饶有兴致道:“你说,是不是前世我救了你,今生你来报恩来了?”
前世吗。若是指十年前当鹦鹉的那一世,自己确实是被他从川城外的臭水沟里救回了家,谢瑶点点头。
“还……真是呀!”15岁,心性怪成熟,少年身上也带了点孩子气,“那我前世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将军?太子?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