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她放在沙发坐下,抽掉裹着她的浴巾,想也没想的要替她脱掉已经湿透的睡裙。
她忽然握住他手,睁开眼望向他。
阮云珩以为她在拒绝,他静了几秒,同她说:“睡衣湿了,是你自己换,还是我替你换?”
许安虞没有回答,她只是望着他,红红的眼睛里闪着好多恐惧,同他说:“我做了个梦。”
阮云珩心脏紧着,他轻问:“什么梦?”
虽然很着急她穿着湿衣服浑身冰冷会不会生病,可他有感觉,她此刻大概是想同他说关于她生病的事,他如果打断,她或许又要缩回去。
所以他干脆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她身上,然后在她身边坐下,倾身将她紧紧拥进怀里。
他轻抚着她湿透的头发,掌心沾满了冰凉凉的水,声音温柔却坚定,“许七,你可以相信我,不管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别怕好吗?”
有些事说出来,也许就不会那么痛苦不会那么恐惧了。
许安虞重新闭上眼,呼吸着他身上令她心安的薄荷气息,好久,开口时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梦见我妈妈了。”
阮云珩紧抿着唇,没有出声打断。
她用力抓紧他的衣裳,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什么,颤得越来越厉害,“还有,好多男人……”
阮云珩呼吸凝固。
“我不想看,可他逼着我看……”
许安虞说着,眼泪落下来,打湿了本就湿润的脸颊。
噩梦中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调笑声,痛苦的哭喊声。
还有,许崇山紧紧抓着她的头发按着她跪在那里逼她睁开眼,冷飕飕阴沉沉的声音落进她耳朵里,同她说:
“睁开眼好好看看,记住这贱人肮脏的样子,也记住,不听话就会受到惩罚。”
“虞虞可要记住了,我能给你们一切,就能随时收回。你要是想干干净净的活着,就得好好听话,否则,我会让你变得比她还要脏,明白吗?”
那之后,她最听不得的,就是脏这个字。
家里那些姐妹似乎也发现了她的弱点,总是不断在她面前讽刺嘲笑,“她妈脏得要死,她也跟她那个妈一样,脏死了。”
就好像那天在温泉池,许姝在她耳边说的话:“许安虞,你妈妈是脏,可你比你妈妈还脏呢,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眼睁睁看你妈妈被侮辱,你却什么也不做,还心安理得享受着许家七小姐的待遇,做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令人恶心。
你这么脏,怎么还有脸活着啊?我要是你,我就跳下去淹死算了,至少死在水里,也算是干干净净了。”
这些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让她深信不疑。
她是脏。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而她妈妈,被关进所谓疗养院中,只要她不听话,她就会收到好多肮脏不堪的视频。
她只能乖乖听话,做那个高高在上骄傲自大的许家七小姐。
这才是她最脏的地方。
哪怕她语无伦次断断续续,阮云珩还是听懂了,也终于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就性情大变,为什么忽然患上了那么严重的洁癖和焦虑。
他紧咬着牙,眼眶发酸,愤怒和痛苦席卷了他。
让他也颤抖。
他想过很多可能,却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那时候她才多大?
十岁还是更小?
还有她妈妈……
许崇山那个该死的禽兽!
他此刻,只恨自己还不够强大,更恨不能将那人千刀万剐!
他颤抖得收紧手臂,恨不能将她揉进骨血,“乖,没事了,现在有我呢,有我在,我会替你把妈妈救出来的。”
许安虞将脸埋在他颈窝,“救不了的。”
她说:“她是为了我才活下来的,如果救她出来,她会去死。”
因为妈妈知道,她如果死了,恶魔不会放过她的女儿。
所以她不敢死。
而如果有一天,妈妈知道她的女儿已经有了人保护,不再需要她,她也就不会再活下去。
她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对方。
可这种方式,只让恶人更加张狂。
许安虞从他颈上抬头,轻声可怜的叫他:“阮三。”
阮云珩喉咙不断吞咽着,让窒痛感减轻,哑声回应他:“我在呢。”
有些话许安虞已经埋在心里好多好多年,无人可说。
而此刻,她看着阮云珩,想同他说:“其实我不是疯子,我只是……”
“我们许七当然不是疯子,谁敢说你是疯子?”
阮云珩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他捧着她脸,擦去她的眼泪:“我们许七明明是最可爱的小仙女。”
他低头,唇瓣轻贴上她眼角,亲亲她红红的眼睛,最后,唇瓣沿着她脸颊缓缓亲吻过,悬落在她嘴唇上方,虚虚贴着,轻声说,“是我最珍贵的宝贝。”
许安虞眼睫颤抖,没说话,只是微抬下巴贴上了他的唇。
同之前一样,又开始在他唇上磨磨蹭蹭。
阮云珩任由她磨蹭了会儿,喉结滚动,在她要退开时轻笑了声,捏住她下巴不让她退。
她微愣,睁大眼眸,茫然望他。
阮云珩偏头,嘴唇靠近她耳朵边,亲了亲她的耳垂,指腹在她唇瓣上温柔摩挲着,低声无奈:“宝贝儿,上次就想跟你说了。”
她是真的懵懂,好像什么都懂,又好像什么都不懂。
阮云珩这会儿只想让她忘了那些不开心。
所以他继续轻笑:“亲吻,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
许安虞轻眨下眼,颤声询问。
阮云珩的唇就从她耳边移回她唇,他捏着她下巴,唇瓣微张,含了含她软嫩的唇。
察觉到她的颤栗僵硬,却没有抗拒,阮云珩再次含住她唇,轻吮,声音含糊:“我教宝宝接吻,好不好?”
第96章 阮云珩:宝宝是不是觉得,我吻得还不错?
在阮云珩含住她嘴唇时,许安虞就紧张到像只随时都会炸掉的猫,脊背紧绷。
他要教她的亲吻,就是那种……格外深入的吻吗?
就像在漫天烟花下,许念意和谢厌闻的吻吗?
许安虞呼吸都轻下去,已经没有办法去思考那些让人痛苦的过往,所有感官都被调动在嘴唇那一处,是他的温度他的柔软他的味道。
脏吗?
她想着。
他吮了吮,又退开,似乎也在给她思考和拒绝的空间。
许安虞望着他,他们此刻靠得很近很近,鼻尖都碰在一起,近得看不清他的模样,可她却特别安心,因为知道,是他。
真奇怪。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自己喜欢他的味道,就是喜欢他呢?
喜欢到,丝毫不觉得他脏。
也许是她太安静,阮云珩也有些不确定,他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再退开些,退到可以看清她神色的位置,轻声问她:“这样,可以吗?”
许安虞低垂眼睫,很轻的“嗯”声。
应该是可以的。
她并没有觉得难受。
阮云珩微松了气,嗓音压得更低:“那就再试试。”
他说完,捏着她下巴再次吻住她,含住她唇断断续续吮着,然后舌尖探出舔了舔。
再退开,指腹抹过她被他舔吮过的嘴唇,耐心的柔声询问,“这样呢,也可以吗?”
许安虞睫毛簌簌颤动,她仔细感受着唇上的温度,从刚才的温热,到此刻她觉得有些烫,烫得她心脏发麻。
然后,她又“嗯”了声。
阮云珩目光深下,再次低头细细密密的吻住她唇。
吸吮,轻舔,温温柔柔的亲吻着。
许安虞身体紧紧绷着,不知所措地攥住他腰间衣裳,紧紧捏住。
她呼吸都停顿下来,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呼吸,又似乎是不敢呼吸。
明明都还不是深入的亲吻,她就已经紧张成这样。
虽然也没抗拒。
阮云珩在吻了她一会儿后还是停了下来,怕继续下去,她会把她自己憋死。
他揉着她被舔吻得湿红的唇,低缓着嗓音,“害怕了吗?”
许安虞闭着眼,在他松开她后骤然呼吸了好几下,才紧绷着,摇头:“不是。”
她没害怕。
阮云珩“哦”了声,便又贴上去啄吻她吻,缠缠绵绵的哑声问她:“这样的程度,宝宝能接受吗?”
许安虞沉默两秒,轻抬眼睫,“这就是,你要教我的接吻吗?”
阮云珩顿了顿,低笑,在她下唇咬了咬,说:“一半吧。”
被他咬过的地方酥酥麻麻,许安虞问他,“还有一半是什么?”
阮云珩也没藏着掖着不好意思说,而是慢条斯理的回答:“还有一半,得张嘴。”
他低着嗓,蛊惑似的问,“所以宝宝,可以张嘴吗?”
许安虞想到什么,眼睛里到底还是浮出点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