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济,把人捆在这,囚禁在这。只要能留住她,用什么办法不是都可以吗?
徐景祁想来想去,思维都开始变得混乱。
他不想为难向念,不想强迫她。但她要离开,他能怎么办?
心中纠结,反复拉扯。到最后,脑海中便只剩一个想法,等吧。
不管她去了哪,他只要在这等着,早晚能把人等回来。
可他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向念回酒店,是一个小时之后。
门推开,徐景祁站起身走到门前,映入眼帘的是向念一张惨白的脸。
她只穿了一件毛衣出去,头发凌乱,嘴唇白到有些发紫,眼皮也没什么力气似的耷拉着。
整个人看似疲倦到极致,偏偏目光有些茫然。她没问徐景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甚至没看他一眼。视线略过他,在房间搜寻着什么。
徐景祁张了张嘴,诸多疑问盘旋在口中,“你……”
只是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能问出口,他目光稍微下移。不难看到她一只胳膊已经被鲜血浸透。手背上血迹已经干涸了。
犹豫刹那间转为慌张,徐景祁下意识伸手要去抓她的胳膊,临碰到她的衣角,又缩了回来。
他怕弄疼她。
手僵在半空中,他蹙紧了眉头,急切地发问——
“夏夏,你受伤了?”
“是摔倒了还是怎样?不对。”他摇头,“毛衣都破了,应该不是摔倒。”
“那……是谁伤了你?告诉我,我带你回去找他。”
“伤口有处理过吗?我看你脸色很难看,还是先去医院吧。”
“夏夏,你说句话,你是不是太疼了?”
他一串话问出口,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一根神经都已经绷直了。
只要她说出是谁伤了她,哪怕那个人是陆城,他也绝对会替她出这口气。
只要她说出口,她很疼,表现出一点点需要他,他就再也不会犹豫,将她抱在怀里。
徐景祁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等着她回话。
随后便看到向念缓缓的,将视线移到他这边来。
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说起话来甚至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她非常认真地问他,“97,这里,有没有厨房啊?”
徐景祁拧眉,“你要厨房做什么?”
向念一直有些茫然的眼神,忽然聚焦了的既视感,像是在说一件极其平常而又不得不做的事情一样,“言朔病了,我得给他煮碗桂花酒酿啊。”
话音落,那根绷紧的弦,断了。
徐景祁看着她,沉默良久,才伸出手,轻轻地握住她两个肩膀。他的心里已经碎了,但是语气却十分耐心。
“夏夏,听我说,你受伤了。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去医院。桂花酒酿什么的,让别人做也是一样的。好吗?”
“不行。”
向念摇头,“我得亲手替他做,他喜欢喝我做的。”
“可是你现在受伤了!你需要去处理伤口。”
向念还是摇头。
大概是疼到一定程度了,她看起来神志有些涣散,眼里那片茫然也越来越清晰。但只有面对这一件事的时候,她格外坚定。
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
“我不要紧,我一点都不疼。”
说话间,向念已经拖着身体朝房间外走去,边走边念叨,“酒店里应该有厨房可以给我用,97,你去和人家说一声,我借用一下厨房。不会太久的,一个小时就够用了。”
徐景祁紧紧跟在她身后,试图开口打断她,可她根本没给自己这个机会。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她的背影喊了句,“容夏!”
第一次用这种语气,直呼她全名。
向念脚步果然一顿,徐景祁追了上去,站在她面前。
他眉头皱的很紧,对于她此刻的偏执,他能理解,又不能理解。
“你为什么这么拗?你拖着这幅身子给他做酒酿,他会知道还是怎样?”
“你折磨自己,他会感动?”
“夏夏,冷静点。”
“你知道你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不疼?”
向念一开始低垂着头,过了会,才慢慢抬脸,与他对视。
像是被触发了情感上的开关,她眼眶有些红,“我不疼,我真的不疼。”
话说到这里,带了丝颤抖。
她咬住下嘴唇,却还是抑制不住地落泪。嘴唇随着声音一起发颤,“我就是想为他做点什么。”
他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
会不会感动,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是她把他害成那个样子,她却什么都做不了。这对她来说,比伤口疼太多了啊。
泪水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向念却没给自己留太多伤感的时间。她抬手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又道,“97,你就带我去厨房吧。”
徐景祁定定地看了她良久。
有些话,他没问,有些事也还没来得及做。
但是他觉得,似乎没什么可以挣扎的余地了。
最终,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说话间,就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也同她一样,眼眶泛着明显的红。
“好。”他应了声,无奈妥协,“我带你去厨房。”
-
进了厨房,食材酒店已经备好。
向念做过很多次,上手也是轻车熟路。
只不过到底还是能感受到手臂上的伤处,偶尔疼痛感涌上来,额头上便是一阵冷汗。
最终还是在等待的时候,被徐景祁叫来的医护人员包扎好了伤口。
“伤口很深,处理的又不及时,已经有点发炎了。看你这状态,晚上多半要发烧,最好去医院打个消炎针。”
处理好后,医生苦口婆心地劝道。
向念全然置若罔闻,她盯着锅,一言不发。良久才弯了弯唇,轻声道,“煮好了。”
医生拧眉,徐景祁将话接过来,“迟一些我会送她去医院。”
他这边应完,向念已经站起身回到厨房里了。
她煮了很多,小心翼翼装在保温饭盒里。徐景祁想要伸手接,被她拒绝,“我自己来吧。”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
亲自送她到医院,向念带着饭盒下了车。
和包扎伤口前的状态全然不同,她眼里带了些光,好像终于能去做一件期待而又富有意义的事。
哪怕是之前将自己关在酒店里,都不曾看到的表情。
徐景祁看到她这样,甚至不忍心打断她现在的状态。很多事,也就任由她去了。
“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就下来。”
徐景祁开了车窗,温柔的声音传了出去,“好,我就在这等你。”
后面的话,向念还没来得及听到,就已经转身离开。
其实他还想说,等你,多久都可以。
-
为了见言朔,向念特地换了身衣服。
再次出现已经没那么狼狈了。
韦昊仍然站在病房前,见到向念后,迟疑了一会,问道,“你还好吗?”
向念摇头,伸手便要推开病房的门。
动作进行了一半,被成宛丝喝止,“怎么又来了?”
向念动作顿了下,她下意识回头,视线与成宛丝相撞。
那一刻,她心里有再多的话,也不得不憋了回去。
向念换了干净的衣服,整理了头发。她拎着饭盒,眼里还挂着期待的神色。
但,脸色已久难看得像一张白纸。
那一刀划得有多重,成宛丝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在看到她这幅样子,她没再忍心和她对峙。只站在原地摆摆手,“算了,你进去吧。只是别打扰到他。”
向念没再犹豫,推门而入。
阳光较比之前,暗淡了许多。
言朔仍然躺在床上,连姿势都没有改变。
向念强忍住想哭的冲动,抱着饭盒走到他身边。
她想和他说话,又怕打扰到他。只能默默将饭盒打开,盛了一碗。
她耐心地将勺子里的酒酿吹凉,刚想递到他嘴边,整个人又一僵。
她忘了*,他还在昏迷中,他还没醒呢。
向念自嘲似的弯了下唇,又将勺子收了回来,放置到一边。
难得的独处时间。
心情却不怎么平静。
她静静地坐在床前,看着他。
很久很久,她抬起受伤的那只手,似乎是无意识的,去碰了碰言朔的睫毛。
她感觉伤口在痛,然而此刻她心里想的却是,他受伤的时候,是不是也很痛?
这一刻,指尖萦绕着他的温度,这是她奢求来的,偷来的,要还的。
想到这,向念鼻子一酸,泪水涌出。
极尽想念愧疚,和无法靠近的痛苦,她对着他轻声开口。
“言朔。”
她小心翼翼叫他的名字,怕打扰到他似的。
语气很轻柔,也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