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何事?”
看薛从澜面无表情的模样,祈愿绞尽脑汁,说了句:“我兴许是病了,手脚不听使唤,这才不小心碰到了大师兄的手。”
“病了?”
薛从澜盯着他,眼眸一动不动,似是在考量她这句话的真假性。
祈愿叹了一声:“我也不知自己怎会如此。”
这话确实是真的。
她的确不知道。
说罢,祈愿一边抬头,看向薛从澜。
“世间竟有如此怪病?倒是闻所未闻。”
薛从澜嗤了声,“将手抬起来。”
“嗯?”
祈愿疑惑,薛从澜没有向她解释,只是重复了一遍:“将手抬起来。”
“哦。”
而后,薛从澜探出手指,搭向她的脉搏之处。
他神情认真,眉心跳了两下,又重新看向祈愿。
祈愿的呼吸不禁加重,甚至可以清楚地听见自己胸腔处的跳动。
“砰。”
“砰。”
“砰。”
一下接着一下,要比往日正常的心率快很多。
紧接着,薛从澜道:“你脉搏的跳动很快。”
“嗯。”
“可我也没瞧着你是有什么怪病。”
薛从澜将手指从她脉搏处移开,从胸口处拿出手帕,将手擦净。一边擦着,一边,他抬眸看祈愿:“我平生最是不喜人谎话连篇,自以为是,门中凡有此类弟子,皆受门规处罚。”
“大师兄!”
“我不是谎话连篇!我当真是生了怪病。”
祈愿知道薛从澜难应付,但没想到这么难应付。
她反问他:“你方才不也说了,我的脉搏跳动的很快,那不是也可以证明,我的确与常人有异么?”
薛从澜默声,盯着祈愿。
他一句话都不说,祈愿觉得自己的头皮发麻,可是,偏生他压低身子,凑过来,离得更近了。那松木香的味道浓郁,她仰起头,盯着他的脖子,中间凸起的喉结滚了滚,连带那朵红色梅花。
她垂在身侧的手捏成了拳。
良久,薛从澜道:“确实是有异。”
说罢,他眸子动了动:“那你……”
“也会有不受控制地,触碰别人的手的时候吗?”
祈愿不知他为何忽然问这个问题,可这问题该怎么答呢?若是她说,她没有想要触碰别人的感觉。那就证明了,只有薛从澜的身体吸引她,那薛从澜要是因此提防起她,便更难攻略了。
这么一想,祈愿点了点头,“有的时候,是有那么一些不受控制。”
薛从澜的眸子骤然沉下来,脸上却违和地出现一个笑容。
祈愿歪了下唇,“师兄,你只要相信,我绝不是故意想要冒犯你就是了!”
“嗯。”
薛从澜没什么情绪,温声应下。
祈愿见解释通了,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回马车去了。”
“……”
祈愿转身,朝着马车去。登上去之前,她回头看向薛从澜,只见他还站在原地,没有动。祈愿冲着她笑了笑,然后掀开马车帘子,钻了进去。
随之,薛从澜脸上温和的笑容消散殆尽。
-
澄阳城的地界位处大魏疆土的心脏位置,来到澄阳,便像来到大魏的第二个京城,这里富庶繁华,百姓安居乐业,一派昌盛景象。
“酸枣糕,公子尝尝?”
“还有酸枣仁,治难寝之症最为有效。”
“来看看吧?”
“……”
裴观一进城,便被一个妇人所靠近,他笑着摆了摆了手:“不必了。”
妇人着急说:“可以先尝尝,好吃再买啊。”
“当真不用……”
祈愿看着,忍不住笑了。
一旁,穆舒瑶说:“难怪这里会生出天下第一富户的柳家,果真繁华。什么时兴的东西都有,百姓脸上都很高兴,便是不高兴,脸上也是红润的,不像我们在别处看到的,面黄肌瘦之辈。”
“柳家的生意遍布整个大魏,但这核心啊,就在澄阳。自然,带动了澄阳的发展。”
说罢,穆舒瑶问:“可我们如何进去柳家呢?我们也没有拜贴。”
宋钰衡道:“名正言顺地进!就说,我们几个是来襄助柳家查案的。”
“这样能行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马车停在柳家府邸门前。
祈愿抬头看过去,朱红色的大门高耸威严,门口蹲坐着两头石狮子,炯炯有神。
宋钰衡前去敲门。
不一会儿,有位带着灰色布帽的男子开了门。
“来者何人?”
宋钰衡按照计划好的说道:“栖山派弟子,前来协助柳家家主,探查寒玉之案。”
“原是栖山派的弟子,待我通报家主后,再来回话。诸位,请稍候。”
第14章 宜人
那灰色布帽的儿郎折返回来时,身边多了一个男子,他打量着柳府门口的五个人。
前者手提长剑,似清冷谪仙,身旁四个,显然比他品阶差点,蓝袍衫的,谄媚至极,盯着他瞧。
灰色布帽儿郎:“这是我家大公子,柳弦倾。”
柳家大公子?
祈愿站在穆舒瑶身旁,一边拽着她的胳膊,一边看向柳弦倾,他身穿金丝袍,头戴金冠,就连腰带上也镶嵌着金子。难怪是天下第一首富的儿子,这穿着,就差把龙绣身上去了。
柳弦倾注意到祈愿,亦朝她看去。
少女将头发侧编成辫子,搭在肩膀上,其间用丝绦装点修饰,留海额定上,还别着一个用丝线钩织成的花,葡萄似的眼睛扑闪,躲在另外一个提剑少女身旁,不声不响,却盯着他,眼睛很是明亮。
裴观上前:“柳公子,久仰久仰,在下裴观,栖山派二弟子。”
说罢,他指着一旁的薛从澜道:“这是我大师兄,薛从澜。”
听到薛从澜的名讳,柳弦倾的视线从祈愿身上收回。
“薛公子,才是我久仰大名。如今,有幸见到真人。”柳弦倾笑了声,道:“听闻各位前来,是为襄助父亲找回遗失的寒玉?”
“正是!”
宋钰衡上前:“不知可否有此机会?”
“既是栖山派的弟子,哪有不欢迎的道理。”
柳弦倾当即让人将大门打开,“还不赶紧让贵客进去?”
小厮上前,伺候在两旁。
宋钰衡勾了下嘴角,“多谢。”
祈愿跟在穆舒瑶身边,眼睛只是盯着地面,俨然一副随行的样子,柳弦倾一边朝前走,一边回眸,问道:“这位也是栖山派的弟子么?”
他的视线是看向祈愿的。
裴观注意到,笑了声:“确是。”
柳弦倾:“这小娘子长得十分娇俏可爱,似不像是习武之人,故而觉得奇怪罢了。”
裴观说:“她自小疏于武艺练习。”
柳弦倾:“原来如此。”
穆舒瑶听着,也忍不住笑,看向祈愿:“师妹,柳公子夸你长得娇俏可爱。”
祈愿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在她看来,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薛从澜亦侧眸看向祈愿,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下,嘴角一侧翘起来,重复了四个字:“娇俏可爱。”
祈愿凑到薛从澜身边,问他:“大师兄也像他们一般打趣我么?”
薛从澜觉得好笑:“何来的打趣之说?”
“自是夸赞……”
他话说到一半,祈愿便道:“可我不喜欢这四个字。”
薛从澜:“是不喜欢柳公子的夸赞之词?”
他特意强调了柳弦倾,祈愿不明白他的特意,但仍然是点了点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
柳弦倾命人准备了宴席,“还请诸位稍候,我这便去请我父亲。”
没一会儿,柳家家主柳净山从外堂进来。薛从澜等人陆续起身,双手拱成抱拳姿态。柳净山摆摆手,走到正中央的位置,“诸位请坐。”
“说来,栖山派掌门当日也来过柳家赴宴。”
“只可惜,寒玉丢失,宴请未曾正常举行,他便离去了。”
外界的传言中,柳家家主柳净山人到中年,可如今看,他满头头发花白,不似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倒像是个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
看来,寒玉对他的影响不小。
裴观眼观鼻,鼻观心,“掌门师傅他老人家身子不好,回到门中便与我等说了此事。只是不知柳家的规矩,不敢大张旗鼓而来,莫要惹了家主不快才是。”
“哦?”
听罢,穆舒瑶蹙了蹙眉,盯着裴观,心中不禁腹诽,此人胡说八道的能力倒是越来越强了。掌门何时在门派之中说过此事?
“劳烦随掌门记挂此事。”
薛从澜并未与其周旋,只道:“柳家主可否将当日之景告诉我等?”
柳净山朝着那白袍少年看去:“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