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给小豆芽称过体重,养了几天,才五斤半,生下来那会,估计只有五斤,听陆二嫂说,她没到日子,是早产,孩子还没入盆,所以才会导致难产。
五斤半的小娃寻,在陆景舟宽阔的怀抱里,跟个小手办似的。
忽然多了一个属于他的血脉延续,这种感觉无与伦比的奇妙。
江月这一晚睡的很好,连着几天都没睡过整夜觉,昨晚好像没听见孩子哭,也没换过尿布。
不对!
“宝宝!宝宝!”她惊坐起来,慌张的找女儿。
“在这儿。”陆景舟及时把小豆芽递了过去。
“谢谢!”江月很自然的接过,但是下一秒,她猛的惊醒,一抬头,对上一双跟小豆芽一样黑漆漆的大眼珠子。
“你你你……”
“对不起,昨天半夜到家,怕吵到你,所以从窗户翻进来了。”陆景舟平静的解释,但是否真的平静,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江月扭头去看那扇窗,又回头看他,“那你……那个……”原谅她的无措,一觉醒来,屋里多了个壮汉,就这体形,这一脸肃杀的气场,即使他收敛了,还是会让人觉得不适,真挺吓人的。
“她好像饿了,你先给她喂奶。”陆景舟那张黝黑的脸,泛出了可疑的红。
“哦!好。”江月一低头,也莫名其妙的脸红,为啥,她自己也不知道。
“你,你先出去!”江月虽跟他是夫妻,可眼下就是陌生人。
“那我去给你做早饭,你早上想吃什么?”
江月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你去做饭?”她可没见过陆家男人进过厨房。
对哦!她是要跟这个男人离婚的,她跟陆家人也是有仇的,她没必要给他好脸色。
陆景舟可不知道她心里那点小九九,拉开门栓,打开门,陆母正在院子里喂鸡,听见门有动静,张嘴就要酸上两句,一扭头,看见陆景舟跟个门柱子似的杵在那,吓的她鸡食盆都掉了。
“老三?你,你啥时候回来的,咋一声不吭,吓死个人。”陆母声音尖锐,比平时高了八度。
陆景舟皱眉,有些不悦,“半夜回的,娘,你声音小点,我女儿胆子小。”
“一个丫头片子……”
“娘,你说什么?我没听清!”陆景舟脸上没有半点笑颜色。
这一刻,陆母脑子转了十八个弯,赶紧捡起鸡食盆,打了个哈哈,“没事没事,我这是习惯了,老三啊!你夜里回来,这会肯定饿了,娘去给你做早饭。”
“我不饿,江月饿了,我去给她做早饭。”
“啥?你要给她做早饭?”陆母不由自主的声音又尖了。
第14章 她可受不了一点委屈
陆老头这时也从屋里钻出来,“你一个男人,进厨房像什么样子,让你娘做,你大嫂跟二嫂也在家,轮不着你。”
陆母也赶紧讨好道:“就是就是,你难得回来一趟,娘给你做好吃的,家里还有过年剩的腊肉,老二,你快出来,去公社买点好菜,你三弟回来了。”
陆大嫂跟陆二嫂,其实早就听见院里的动静。
陆景舟每次回来都神出鬼没,他们都习惯了,只是这回,应该会不一样,所以他们都缩在屋里,直到听见婆婆喊话,才不情不愿的打开门出来。
陆二嫂笑呵呵的道:“老三回来啦!看过你闺女没有,小丫头长的可好了。”
陆景舟淡淡的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陆大嫂闷着头钻进厨房,举着手转了两圈,又出来喊婆婆,“娘,早上做啥?”
陆母喊了两遍陆老二都没动静,正要发火,听见大儿媳叫她,只得先去厨房。
哪知,陆景舟也跟进来了。
他看了眼厨房的灶台,又去看了菜橱,除了一碟子咸菜,一碟子黄豆酱,啥都没有。
陆母正在掏钥匙,怕他误会,急忙解释道:“厨房有老鼠,粮食都被我锁在柜子里,咱家不是一直都这样嘛!老大家的,你去舀些白面,咱们早上擀面条,多窝俩鸡蛋。”
“哦!”陆大嫂接过钥匙,面上啥也没显,心里却蠢蠢欲动。
今儿要么风平浪静,要么翻天覆地,绝对有好戏看。
陆大嫂很快就抱着面盆回来了,还有两个可怜巴巴的鸡蛋。
陆景舟面色越来越沉,“家里没买鸡蛋吗?红糖呢?她坐月子,你们准备啥了?”
陆母心里咯噔一下,一脸为难的解释,“家里啥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年到头挣的工分,只够换粮食,就这还吃不饱,一天两顿饭,有一顿还是稀的,好不容易攒几个鸡蛋,也是拿来换东西,不过这两天我也没亏她,给她煮了鸡蛋的,就是大宝都没份。”
陆二嫂站在院子里,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被婆婆偷偷瞪了好几眼,为了女儿,她只能闭嘴忍着。
陆景舟沉着脸,啥也没说就出去了。
陆父蹲在堂屋门口抽烟,看他脸色不对,也有些不高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没听见你叫我一声,跟谁有仇似的,我们又不欠你啥,你娘操持这个家不容易,别太过份!”
陆母追出来装可怜,“老三啊!我待会就把咱家那只最大的老母鸡杀掉,剩下的也杀,都给你媳妇补身子。”
陆父是个直性子,拐不了弯,语气极重的道:“杀什么杀,有什么好补的,你生他们仨那会补啥了?还不是第二天就下地进厨房烧火做饭,工分也没少挣,现在的丫头真是越来越没用,老三,你回来的正好,管管你媳妇,太不像话!”
“老头子,你别说了,人跟人哪能一样,我命苦,我认了,可儿媳妇还得伺候着!”
“伺候什么,就该叫她起来做饭洗衣裳,瞧她现在懒的,咱家娶的是儿媳妇,不是弄了头猪回来。”
陆景舟站在院子里,身上煞气环绕,拳头慢慢攥紧。
江月一脸淡然的把熟睡的女儿放回床上,拢了拢衣裳,又用手梳了梳头发。
本来她是不着急把事儿挑明,也是刚才陆景舟出现的太突兀,她还没心理准备。
再有一点,就是陆景舟给她的感觉还可以,不是太坏,以至于她心里的火,没能冲上来。
可是现在,她不想再等了。
“啪啪!”她拍着手,走到屋子门口。
陆母一看她出来,心里又一惊,生怕她多说话,急忙打岔,“江月啊!你是不是饿了?娘这就做饭,老三肯定是赶了一夜的路,你也心疼心疼他,大早上的,别闹事。”
她这是变相的警告江月,别乱说话。
可江月只有一个人的时候都敢硬刚,更何况是现在,咋能怕她。
“说的好听,我心疼他,谁来心疼我?陆景舟,我刚才忘了问,你是不是收到电报回来的?”
陆景舟满眼问号,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啊!什么电报。
“好!很好!既然这样,那我就再说一次,我要跟你离婚!下午就去镇公社开证明,抓紧时间办了,省得夜长梦多!”
陆景舟脸上写满了震惊,“为什么?”他刚还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这无疑是给了他当头一棒。
“别别,别……”
陆母想拦,可惜江月压根没看她。
“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你知道我生孩子那天,遭了多大的罪吗?”
“我难产,差点就死了,可你的这对爹娘,一见我生的是个丫头,就要把孩子掐死,扔到山上喂野狗,我拿着菜刀拼死拦啊!”
“他们没得逞,就把我关起来,不给我饭吃,我们娘俩的死活都没人管,月子仇,不共戴天!你们陆家就没好人,反正我就要跟你离婚,这个家,我一秒钟都不想待!”
陆二嫂长长的舒了口气,虽然话不是她说的,可她心里还是无比痛快。
陆大嫂很佩服江月的勇气,要是她,打死都不敢。
陆母眼睁睁听江月说完,腿一歪,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天抹泪,“我冤哪!我要是有半点坏心,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老三哪!我跟你爹都是黄土埋半截的人了,没别的想头,就想在临死前看到你们都有儿子,我们有错吗?你再瞅瞅她,她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儿,这底气比我还足,她哪受苦了,受苦受气的人分明是我啊!”
她就跟哭丧似的,中间都不带歇气,一句接一句,那叫一个顺畅。
陆老二翘着腿,在床上躺尸,这个家里,他最清楚老三脾气,毕竟他领教过,所以这会打死他都不会出去。
路过的村民听见吵架声,也围上来看,在陆母唱哭的时候,陆家门外已经聚满了人。
江月说着说着也哭了,可能是当了母亲,又在月子里,便多愁善感了起来。
她哭的无声无息,跟陆母的大吵大闹完全不同。
陆二嫂安慰道:“你还在坐月子,不能哭的啊!”
陆老头脸色阴阴的,“要离就离,你这样的儿媳妇,我们家要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