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农村的?”女人的语气似乎很怀疑,因为江月无论衣着还是谈吐,压根不像农村出来的,就像她旁边那个畏畏缩缩的小姑娘,那才是典型农村出来的孩子。
江月眨眨眼,“当然,我户籍上面有,这些都是可以查到的,我没必要说谎吧?”小豆芽在一边着急了,想玩桌上的东西,江月就给她拿。
女人似乎不满意她的态度,也更烦她把孩子带着,“小菊,你把她的孩子抱出去,别在这里妨碍我们审问!”
“审问?我现在是犯人吗?”江月垂下眼帘,看不出情绪。
女人更生气了,一拍桌子。
旁边的男人示意她稳住情绪,然后冷冷的说道:“我们也是例行公事,有人举报,就要严格查实。”
江月毫不退让,“既然还没有查实,那我就不是犯人,我只是过来配合你们调查的人民群众是吗?”
“……是!”
江月笑了,“那我想请问一下,假如……我说的是假如,假如最后查证,我没有罪,我是无辜的,你们要怎么办?”
“当然是放你离开,不然呢?”男人似乎察觉出她还有话。
“不然?假如我是无辜的,那就是有人造谣,是污蔑,是诽谤,难道我就被人白白泼一盆脏水?你们就是这么对军属的?你知道我男人半年前是因为什么受伤的吗?你又知道他身上究竟有多少伤疤,有多少次差点为国为民牺牲吗?”
“哼!他在前面浴血奋战,你们却凭着某些人不怀好意,子虚乌有的指控,把我们娘几个抓来,摆出一副审讯的架势,你们就是这么对军属的?你们就是这么铲奸除恶的?”
扣帽子,谁不会?她就是要把帽子越扣越大,看谁会害怕。
男人额头开始冒汗,他身边的女人却冷冷一笑,“你少在那危言耸听,军人是最可爱最可敬的人,可我们的军人,也不是只有你丈夫一个,也不是只有他忠诚脱无畏,藏在他们中间的反动坏份子,也是我们最该警惕的,至于你,骄奢淫逸,吃穿用度,哪点像一个军人家属,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就你也说得出口!”
“说的好!”麻花辫给她鼓掌,不愧是领导,讲话就是有条理,铿锵有力。
“骄奢淫逸?”江月都不敢相信她这个形容词是在说自己,“照你的意国,我们是军人家属,就应该吃糠咽菜,过着食不果腹的苦日子,这样才对是吧?唉!看来你对我们国家的发展前景很没有信心啊!你是巴望着老百姓日子过惨了,吃了上顿没下顿,整天出去要饭,你才满意是吧?”
“砰!”女人一拍桌子,激动的站起来,“你少在那诡辩!”
男人站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话题都跑偏了。”
江月道:“对啊!跑偏了,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
“说!”
“叫举报的人过来,我要跟他当面对质!”
麻花辫忽然激动,“领导,她肯定是想事后搞打击报复!”
江月冷笑,“我搞打击报复?你还真看得起我,请问,我要如何搞打击报复?”
“办法有的是,只看你想不想做罢了。”
江月俩手一摊,“反正我就这一个要求,不答应就算了,我什么都不会说,你们就等着我男人回来再跟你们掰扯!”
女人不屑一笑,“还说不想搞打击报复!”她觉得江月就是仗着自己丈夫的身份,才敢如此,否则换个人坐在这里,早吓的六神无主了。
“随你怎么说,我现在累了,我们晚上住哪?管饭吗?你们该不会还想把我们饿死吧?”
“当然不会,即便犯人,也是有人权的。”
眼见江月抱着孩子,逗孩子玩,不再搭理他们,两人交换了个眼色。
“今天就先这样,小菊,带他们下去。”
关押他们的地方,是一个偏僻的小院,有点像古代大户人家的别院,就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子。
第166章 放火
郑小六刚才没能进去,就蹲在外面等着。
之后,麻花辫把他们送到小院,催他们进去,然后当着他们的面把院门锁上了。
王生坐在台阶上,愁的心里发苦,唉声叹气。
郑小六挠挠头,想问什么又不敢问,只有小豆芽,看见啥都稀奇,吵着要摸要玩。
郑小六就从王生手里把孩子接过来了,“走喽!哥哥带你去玩,瞧,这儿还有一个鸟窝!”
“喵!”黑猫跳上墙头,又一跃而下。
院子墙角长满了荒草,这季节草也开始变黄发枯。
黑猫在草丛里钻了一会,突然像是跟什么东西干架,不一会,嘴里叼着一条扭动的蛇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猫!猫猫!”
郑小六把小豆芽放在肩膀上,再弯下腰定晴一瞧,“嚯!这蛇有毒!”
江月从屋里跑出来,王生也从地上站起来。
“快,快找石头把蛇砸死!”
王生没找到石头,找到一块砖头,“小黑,让开!”
黑猫伶俐的跳开,砖头砸中了蛇,却没有即刻把它杀死。
郑小六又把孩子交给她,“我来!”
他找来一根棍,硬生生把蛇打死了。
江月看着院子角落齐腰深的荒草,“这院子不能住,要么把草烧了。”
“烧?这……好吗?”郑小六犹豫。
王生怒道:“你胆子也太小了,就要烧,最好把这里都烧了才好。”
坏人,都是坏人!
郑小六摸了摸口袋,“没打火机,而且这些草好像不是很好烧的样子。”
“喏!”江月掏出打火机,又拿出半瓶酒精,“烧之前把院门弄开,可别把咱们堵了。”
“那我去弄门。”郑小六朝手心吐了口唾沫,一个纵跃,跳上墙头。
“王生,你把孩子抱远一点。”江月拿出铁锹,铲出分界线,草再多也烧不到他们这儿。
淋上酒精,一点火星子就能烧着。
郑小六从外面开门进来,手里抛着锁,“哟!真着了。”
三人带着孩子跟猫,就在院子门口看杂草烧起来。
起初烟不大,但很快火势涨起来,黑烟也顺着墙头往上窜。
最先发现着火的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很快,这处大院的人都被惊动。
有人敲着锅盖喊,有人拿着水桶往这边冲,有人拿拖把。
火势虽然涨的快,但能烧的东西不多,砖墙也烧不起来,即使他们不来灭火,也不会烧到别的地方。
麻花辫满脸的黑灰,看着悠闲站着的几个人,看的恨不得拿水桶把他们淹了,“怎么会着火,是不是你们放的火?你们想干嘛?是不是想搞破坏?”
郑小六把那条死蛇拎给她看,“瞧瞧!你少在那倒打一耙,分明是你们心怀不轨,想害人,这条蛇我得留着,当做证据!”
“胡扯什么,蛇就是院子里的,怎么能是我们故意放的,你少血口喷人!”
“呸!你们血口喷人的事干的还少吗?”
先前的男领导拎着还在滴水的盆,扒开众人,“行了行了!现在院子烧了,你们想咋办?”
江月终于开口了,“我们要住招待所,费用你们承担!”
麻花辫炸了,“你开什么玩笑,别忘了你们的身份。”
江月反问:“我们什么身份?你上级可说了,我们是配合调查,但是在调查期间我们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我有理由怀疑有人故意想灭口,再说我女儿生病刚好,这种没人住的荒废院子,还有蛇虫鼠蚁,我女儿要是被咬了怎么办?所以我们得去住招待所!”
麻花辫被怼的哑口无言。
男领导推了下眼镜,貌似很艰难的下了决定,“都别吵了,小菊,带他们去招待所开房间。”
“主任!咱们不能被他们道义绑架!”
“听我的,快去!”
领导吩咐了,小菊不同意也不行,气呼呼的叫他们跟上。
革委会有自己的招待所,当然了,都是给到这边出差的同僚,住宿费是可以报销的。
这年头,革委会绝对是一个肥差,最不受人待见,权利却也极大,甭管当官的还是不当官的,见了他们都得绕着道走。
所以,他们的招待所条件也是顶好。
不仅热水二十四小时供应,房间里还有崭新的黑白电视机。
走廊尽头就是公共洗澡间跟厕所。
领路的服务员还是那副谁欠她八百钱的表情,一脸的不耐烦。
“带着孩子住宿,自己要知道啥叫自觉,夜里尽量别让孩子吵到别的住客,还有,注意一下卫生,别在屋里弄的到处都是屎尿,床单不是每天换,没事不要瞎溜达,热水虽然二十四小时供应,但锅炉师傅也是要下班回家的,所以自觉点,八点之前把该打的水打好。”
服务员打开一间屋子,正是晌午时分,外面阳光正好,房间里还有崭新的电风扇,崭新的床单,干净锃亮的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