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陆景舟全身肌肉紧绷,一副蓄势待发的凶狠模样。
陆大姑歇了口气,见他坐着不动,还以为他被自己镇住了,正要再添一把火,就见江月抱着孩子,缓缓走了出来,脸上还挂着扎眼的微笑。
她在笑什么?
难不成是觉得自己说话好笑?
还是在故意嘲笑,总之,这死丫头绝对不怀好意。
陆大姑搁心里模拟了好几种可能,没一种是好的。
“陆景舟!”她用细细柔柔的声音喊他。
跟陆大姑的数落,黄英的轻蔑语气,全然不同。
陆景舟心跳快了一拍,胸腔里积压的怒气,瞬间就开始消散。‘
他扭头看她,眼前一暗,怀里就多了一个襁褓。‘
小豆芽醒着,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他。
陆景舟仅剩的怒气,也没了,心底只剩一片柔软。
“我瞧瞧!”黄英端着碗凑过来,还不忘舀一勺汤圆往嘴里塞,“哟!这小丫头皮肤倒是挺白的,就是鼻子不够挺,有点滴趴,眉毛也淡,满月的时候给她用刀子刮刮,听说刮过了就能长的浓密,夜里哭吗?好带吗?你们别总是抱着,再给惯坏了……哎!我的碗!”
“你的?”江月把碗夺过来,举高了,看她的时候,像在看个笑话,“你有脸吗?跟产妇抢吃的,呸!我就是拿去喂狗都不给你吃!”说着,她手一松,碗掉地上碎成了三瓣,汤圆也洒了一地,不知在哪藏着两条野狗突然冲进来,几口就把汤圆干完了。
陆景舟在看见野狗的第一时间就抱着女儿站起来,闪到房间门口,还不忘拉一把媳妇。
陆大姑还没来得及发火,就被野狗挤倒了,黄英也吓的跳着脚跑回厨房,只有王生,很淡定的转身去找棍子驱赶。
被野狗打个岔,节奏都搞乱了。
等陆大姑爬起来,想了一会才记起自己要说什么。
“我算是看出来了,老三,你是铁定要站你媳妇那边,不管她做了什么,你都要护着是吧?”
陆景舟眼神凌厉,“她是我媳妇!”
陆大姑一摆手,厌烦道:“你别跟我说这个,我不想听,三条腿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女人多的是,你想要媳妇,把这个休了,我立马给你介绍,想要啥样的都有,你条件不差,就是你表姐厂里的正式女工,也是够得上的,不比她强?你想好了再回我!”
黄英也起哄,“就是,我给你介绍,年轻漂亮,个高条子顺,还有文化,江月有啥呀!大字不识一个,文盲大老粗!”
江月都听笑了,用胳膊拐了下陆景舟,“哎!听见了吗?人家要给你重新说个媳妇呢!”
她笑,陆景舟却笑不出来,“你们太过份了!”
江月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就是,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们可倒好,组团来搞破坏,上赶着拆散别人家庭,要不我也帮你们拆一拆?赶明儿我也给大姑父说个年轻漂亮的小媳妇,黄英,听说你生不出来,难怪了,你就是见不得别人做妈妈,心理变态了吧?你要不要去看医生,咱这儿有精神病院吗?你应该住进去,好好接受治疗!”
损人骂人,这方面,她一直都是佼佼者,看陆母被她气成啥样就知道了。
果然,这对母女气的头顶冒烟,陆大姑还好,知道她是胡乱说的,就是为了看她的笑话,黄英就不一样了,这些话可是戳到她的痛处。
“你说谁神经病?你说谁生不出来?你以为女人都跟你似的,你就是一头母猪,除了生孩子,你还会啥?你有工作吗?你有工资吗?你知道汽车长啥样吗……”
江月一把将陆景舟推远,双手插腰,气势毫不相让,“我是母猪咋了,至少我能生,你呢?有空在这儿找我的麻烦,还不如赶紧去看病,把你的脑子也一块治治!”
陆大姑见女儿被欺负,虎着脸冲上去,正要推江月,突然一个囫囵物体朝她冲过去,跟个野猪似的,顶着她,把她往门外顶。
“哎哟哟!这是啥呀!”
“哪来的臭小子,疯了吗?”黄英追上去,拍打王生的背。
王生跟个小牛犊似的,用脑袋把陆大姑顶出去,一直顶到门外才罢休。
她也不说话,就用一双恶狠狠的眼睛,死死盯着这对母女,跟要吃人似的。
第27章 赶出门了
陆景舟把女儿交给江月,径直走到门外,声音冷如寒冰,“我的家事就不劳大姑费心了,你们也不必再来我家,我也不想再听你们说那些废话,如果再让我听见,后果自负!”
甩下这句话,他便退后一步,关上门。
转身时,看了眼王生,没说什么。
王生像泄了气的皮球,腿软蹲坐在地。
刚才她也是凭着一阵心气,才敢那样,现在想想都后怕。
江月走过来时,就见她一脑门子汗,“别怕,你做的很好,以后再有不长眼的闹上门,就这么对付,出了事有我们顶着,别坐了,我还没吃饭呢!别做汤圆了,不是有干面条吗?下一锅面条,大家都吃,多搁点猪油!”
王生喘着气,点点头。
江月回屋时,就见陆景舟站的笔直,跟个电线杆子似的,双手插腰,脸色阴沉的厉害。
她不解,“咋了?”
陆景舟气闷道:“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本以为分家出来,他退了一步,就没什么矛盾,他们也能过安生日子,谁成想,第三天就闹上门,不用脑子也能想到是他娘报的信,要不然大姑咋知道他回来。
江月叹气道:“我算是瞧出来了,他们就是想让你听话,按着他们的想法过日子,只要你有一点偏离他们的预想,他们就受不了,要跳起来反对。”
她以前也是逆来顺受,所以没什么矛盾,大家相安无事。
可自打她生孩子醒来,再不是原来的江月,一切就变了,脱离了的轨迹,再也回不去了。
陆景舟黑着脸寻思了片刻,忽然抓起外套,“我出去一趟,打个电话,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那对娘俩被赶出来,陆大姑好面,不可能像陆母那样在门口大喊大叫,可她心里又气不过,娘俩又去了陆家老宅。
偏家里没人,门还锁了。
陆大姑更气了,回娘家吃了闭门羹,换谁心情能好。
“你舅妈就是故意的,拿我当枪炮使,她自个儿倒好,躲后面偷着乐,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娘,你也是陆家人,咋把自己都骂进去了。”
“我知道!还用你说吗?”
知道归知道,明白归明白,那也不妨碍她过来找事儿!
其实黄英也想不明白,“娘,你干啥非得专门跑一趟,还得拉着我,瞧瞧,连顿早饭都没混上,现在回镇上还得走那么远的路,我腿酸,肚子饿!”
陆大姑没好气,“你懂什么,陆家就陆老三最有出息,那两个都是没用的,陆老三在部队绝对是大官,以前他听话,钱都寄回来给你舅妈,现在他们闹翻了,以后他的钱都得给江月了!”
黄英还是瞧不上,“再多能有多少,我一个月也赚十多块呢!有啥呀!再说了,就算给了舅妈,也没你的份,你操的啥心!”
“我懒得跟你解释,对了,刚才那小子我还是瞧着眼熟,到底在哪见过呢!”
黄英懒得理她娘,她现在只想找交通工具,看能不能有驴车或都自行车,能送她们一程。
“我想起来了!”陆大姑一拍大.腿。
“娘,你吓死我了!”
“不是,我真想起来了,以前我们村有个小地主,姓王,现在的大队部就是他家,他们家斗地主的时候被批斗了,老两口一个死在批斗会上,一个死在家里,大儿子也被打死了,就剩个小儿子,那小子小时候白白嫩.嫩,眉清目秀,跟个小姑娘似的,好像被安排在大队喂猪,上次回来我还瞧见过。”
“那又咋了?是就是呗!”
“哎!你知道个啥,他成份不好,现在管的又严,你看村里有谁敢跟他走的近,躲都来不及,这老三是不是脑子抽了,居然把他弄家里,搞的跟请佣人似的,他想干啥?”
黄英听懂了,“娘,你是说,陆老三在搞小资本家那一套?他可是当兵的,是军人,不能吧!”
陆大姑得意道:“管他是不是,现在这风气就是喜欢捕风捉影,哪怕只有一个影子,也能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那也不好吧!把他弄倒了,对咱也没好处啊!而且咱还是亲戚,会不会牵连啊?”黄英脑子还算清醒。
陆大姑却不这么想,“你知道什么,我是要拿住他的把柄,不怕他不服软。”
郑小六躲在草垛后面,听了个全,气的牙痒痒。
但他也不蠢,知道就算现在冲上去把那娘俩打一顿也于事无补,还是得找人商量。
这娘俩还真等到公社的拖拉机,正好从这儿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