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翠萍跟何铁军一人扶一边，江月就在后面跟着。
虽说卫生队条件一般，但诊室够大够宽敞，顶上还有一个吊扇在慢悠悠的转着，屋子里有消毒水的味道，地板刚拖过，还有一点水渍。
林唯一刚剪了新发型，额前留了一些碎发，跟这时候男人常见的寸头完全不同，也不是那种死板的知识份子发型，总之，一看就很特别。
脸上戴着金丝眼镜，白大褂里面穿的是翻领格子衬衫，胸前口袋里别着一只钢笔，见他们进来，眼睛扫了一遍，最后只落在江月脸上，“亲戚？”
何铁军连忙解释，“这是我娘，我刚探亲回来。”
林唯一点了点头，表情淡淡的，拿起听诊器，“什么毛病？”
何母开始诉说病情，除了还活着之外，好像哪哪都有问题。
关节疼，胸口疼，眼花了，也没什么力气，完全干不了重活。
林唯一检查了心肺，又看了看她的手，膝盖，还替她把了脉，反正他是中的西的都来一遍，搞不清他是中医还是西医。
江月抱着手臂退到门口，却无意中看到陈翠萍双眼亮晶晶的盯着林唯一，看的那叫一个认真，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一个农村小姑娘，整天看见的都是村里那种穿着马甲七分裤，顶着寸头，赤着脚，扛着铁锹，赶着老牛，整天在地里干活的男娃，突然看见这么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医生，有这种反应也正常。
就像……就像她也喜欢帅哥，是一个道理。
是吧？
林唯一整整检查了五分钟，期间还让老太太躺到床上，按了肚子，大概是检查肠道。
等检查完了，他若有所思，“老人家没什么大问题，人老了，腿脚不灵便也是正常的，回去多休息，放轻松，你！就是你先带着老人家出去吧！”
这个你，指的是陈翠萍。
被点到名字，陈翠萍还挺兴奋，觉得自己被关注了。
等她扶着何母离开，江月才走过来，拉开椅子坐在了林唯一对面，何铁军依然站的笔直。
第385章 出国留学
林唯一先看了看他，最后目光还是落在江月脸上，“病入膏肓了。”
“啥？”
“你耳朵也不好使了吗？”林唯一一开口就欠扁。
江月忍着没甩他一巴掌，“你把话说清楚了。”
林唯一又看了看两人，“老太太一身的毛病，手指关节，膝盖关节异常肿大，肝脏也有问题，脸色太黄了，眼白也黄，肺部有杂音，心跳也不对，我这里也没有仪器，我只能检查这么多，你们明天最好带她去县医院做一个全面检查，看点药，缓解一下病痛，仅此而已。”
他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老太太浑身都是病，治无可治。
何铁军脸色惨白，“不能做手术吗？”
林唯一身子往后一靠，带着几分慵懒，“你娘体重多少，你知道吗？”
何铁军明白了，铁一般的汉子，眼泪都要下来了。
林唯一叹了口气，看着江月，“老太太就剩一把骨头了，心脏也不好，上了手术台很有可能就下不来了，而且像严重性的风湿病，根本无药可医，我给她开点止痛药，疼的时候吃一点。”
林唯一走过去拿药，“你也别灰心，如果肝脏问题不严重，还是能活几年的，就是要辛苦一些。”
江月起身拍了拍何铁军的肩膀，“明天开着我的车，带你娘去县医院，要我陪着吗？”
何铁军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不用了，谢谢嫂子。”
“跟我客气啥，缺钱的话也跟我说……”
“你还有钱吗？”林唯一拿着一盒药走回来，递给何铁军，“八个小时吃一片，不能多吃，否则形成依赖性，后面只会越吃越多。”
江月瞪了林唯一一眼，“我发现你最近这嘴是越来越毒了，咋了，是不是哪方面不协调，火气太大了？要不然你赶紧谈个对象，赶紧结婚。”
林唯一面色不改，“你看你，我说的是实话，咋还不让人说实话了呢？”
何铁军道：“那我先带着我娘回去了，谢谢嫂子，谢谢林医生。”
“哎！缺钱跟我说，别什么都自己扛着，凡事有我们呢！”江月叮嘱。
“知道了。”
“你站着。”林唯一叫住她。
“又咋了？”
林唯一默了片刻，“你娘很有可能是肝癌，顶多活半年了。”
江月怔住，“你咋跟撞牙膏似的，一会挤一点，刚才为什么不说清楚？”
“我就是猜的，当然了，也有专业判断，想确诊很麻烦的，需要取样，再送到帝都做切片检查，没有一个月都出不了结果，再说，即便结果出了，咋办？根本没法手术，说了也白说，还不如让老太太安心的多活一段时间。”
江月心有余悸的坐了回去，“哎哟哟！铁军是个孝顺孩子，这下只怕要伤心了。”
“那没办法，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这儿有防暑的，你带点回去，最近天热，别中暑了，菜地也别去弄了，随它去吧！”林唯一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藿香正气液。
“谢了。”这东西她还是挺稀罕的。
“服装店生意怎么样？”林唯一似乎很有兴致拉家常，一点都不着急让她走，甚至还悠闲的摘下眼镜擦着。
“还不错啊！服装是绝对的暴利，对半赚都是良心人。”
林唯一重新戴上眼镜，“最近不要扩张了，好好把这两家店经营好了再说。”
江月听出这话别有深意，双手趴在桌上，“哎，是不是有什么风要吹进来？”
“少打听！等在这里待满一年，我就回去了，唉！真是够够的。”
“还要走？”
“你这话说的，难不成我要在这个破地方干一辈子赤脚医生？”林唯一都笑了。
江月一想也是，人家可是高材生。
林唯一拿起桌上的病历纸把玩，“我打算出国留学。”
江月再一次震惊了，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这时候的确是出国留学热潮，“也是，你还年轻，多出去见识一下，混个经历回来，说不定就能当院长了。”
“呲！”林唯一一脸不屑，他能稀罕什么破院长吗？
江月想了想，“你出国要是缺钱的话，再等几个月，我给你分红，其他的红利，年底再发，我先给你预支……”
“别别，我像缺钱的样子吗？老子家里有钱。”林唯一低着头，说着正事，但情绪不高的样子。
江月终于察觉出来了，“哎哎！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该不会是暗恋上哪家姑娘了吧？”
“你开什么玩笑，我能看上那些村姑吗？”
“不说算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晚上去家里吃饭吗？”
“不去！省得有人说我占便宜。”
“对哦！那个姓邵的咋样了？”
“不知道！”
江月出去的时候，一个老大娘正跟护士打听林唯一的情况，“林大夫有对象了吗？我有个闺女，今年十八……”
何铁军已经背着老娘回去了，江月回到家属院，在广场上，看见带着孩子的江笙。
陆繁星坐在她膝盖上，看着哥哥姐姐们玩耍，兴奋的拍着小手，好不欢快，但江笙脸上却是淡淡的灰色。
江月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什么都没说。
她年纪还小，这点经历算不了什么，甚至是有点必要。
何铁军第二天就带着老娘跟未来媳妇开着车，去了县城。
直到傍晚才回来，何母似乎有些疲惫，何铁军脸色也不是很好，但陈翠萍却很开心，手里提着两个大袋子，第二天就把新衣服穿上了，还跑到大院里转了两圈。
何巧莲正跟江月说着邵红梅的事情，她们都高估了邵红梅的决心，在强撑了五天之后，终于是受不了，连夜提着行李跑回原先的宿舍。
后来见到她们都绕道走，当然了，该写的文章还是要写，该骂的还是要骂，她可不会感觉到一丝愧疚。
这不，江月刚抱着孩子来找林唯一，她后脚也来了。
“昨晚吐奶了，哼哼唧唧的，睡的也不踏实，今天早上醒了，精神也不是很好，有点打蔫，胃口也不好了，以前早上醒了都是喝奶，今天早上也不想喝了。”
第386章 小可爱
她是一个人抱着孩子来的，这几天陆景舟忙翻了，一整天都见不到人影，反正她也习惯了。
郑小六在县城，江笙在家里带星辰，各人有各人的事情要忙。
“我听听！”林唯一拿着听诊器，先听了听心肺部，又让江月把孩子放在检查床上，用手指轻敲肚子，“有点涨气，昨天吃什么了？”
“昨天用肉沫炖了鸡蛋，是消化不良吗？”
“今天再观察一下排便情况，另外除了喝奶，不要再给他吃别的东西，如果发烧了，再过来，你别担心，小孩子生病是常事，他还算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