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笙勉强挤出一个笑,“我姐说过,人的际遇是很奇妙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都说不准,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心气,有没有这个本事,我还告诉你,郑小六,就那天穿花衬衫的,他以前就跟你一样,光着脚在村里上蹿下跳,跟个野猴子一样,也是常年吃不饱,穿不上一件好衣服,他还说,就因为小时候饿狠了,个子没长起来,吃了大亏。”
秦风听的出了神,“那你们都是很厉害的人。”
“你也可以!”
“我……我不知道。”
“那你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是想打工还是自己做生意?我姐说了,单靠种地,你根本负担不起你母亲的医药费,还有你家欠的债,看不到出路的。”
秦风深深呼出一口气,“我打算等我娘出院以后,进城打工,有个亲戚在城里干瓦匠活,搬砖也可以,再不然,我就去下矿井,听说那个来钱也快。”
“下矿井很危险的,而且听我姐说,容易得病,如果为了挣钱,把下半生的健康都搭上,不值得。”
秦风:“这个事以后再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看一下,昨晚出来的急,我啥都没带,想回去一趟,你放心,我很快就回。”
“你去吧,反正我上午也没啥事,不用着急。”
秦风看着她明媚的小脸,忽然觉得心里也没那么苦了,身上的伤,也不那么疼了。
他是小跑着回家的,路上搭了个拖拉机,速度快了些。
赶回家时,堂屋门还开着,跟他走之前一模一样。
隔壁冯大娘一直盯着他这边,见他回来了,连忙跑过来八卦,“秦风啊!你娘去哪了?大早上的,见你家院门开着,我进来一瞅,却不见人,该不会又病了吧?”
秦风没理她,径直跑进屋翻找。
冯大娘伸头看了看,没进去,就在外面说话,“你娘是在镇上的卫生所吗?啥病啊?要不要紧?你要是手上钱不够,我这儿有,可以借你一点,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虽然你们娘俩昨天做的事不地道,可我们也不是那小气的人,不会同你们计较。”
秦风潦草的捡了几件衣裳,把家里藏着的钱,全都拿出来了,然后铁青着一张脸冲出来,“冯婶子,我家还有两只鸡,你要吗?要就卖给你,不要的话,我拿去集上卖了。”
冯家堂屋门紧邻着排水沟,而水沟的另一边就是村子中心的路。
这时,有扛着农具的人村民经过,听见秦风的话,意识到娘俩出了事,这时,村长也正好经过,碍于面子,也把挑着的扁担搁下了。
“你家就两只鸡,咋就要卖了呢?”村长问。
秦风这时也不想替谁遮掩了,“我不卖,再留着喂黄鼠狼吗?”
村长明白他的意思,心里不快,但脸上还不好说什么。
冯大娘扭头看了看他家鸡笼里那两只老鸡,养了两年了,个头很大,一公一母,老公鸡毛色油亮,小娃们最喜欢它威风凛凛的大尾巴。
“那你打算多少钱卖给我?”
“十块钱一只,两只二十块,你拿走。”
秦风刚一说完,冯大娘就嚷嚷开了,“这也太贵了,老公鸡我家里有,只能杀了吃肉,又不能抱窝,这样吧,两只鸡,我给你十五块,成不?”
村长这时说了,“国庆他娘,就二十,多出来的五块,算我的,你先替我垫上,回头我再给你。”
“行行!那可说好了,我回家拿钱。”冯大娘乐呵呵的跑回家。
秦风没有拒绝,本来就是他儿子带头吃了自己家的鸡,他能不知道吗?再说了,他也没多钱。
村长看着他,迟疑着问:“你娘在哪看病?”
“城里。”秦风回答的简单扼要。
“昨晚上,你们连夜去的城里?这么大阵仗呢?”
秦风眼圈突然红了,“我娘半夜醒了,见我不在,担心我出了事,就摸着黑出去找,结果从水塘坡上摔了下去,骨头摔断了,差点就没命,冯二叔!你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爹还在的时候,你也跟他称兄道弟,你就要眼睁睁看着我们娘俩被人欺负死吗?”
“啊?这么严重?不是,这事……这事跟平安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您回去问问就知道,他们欺负我,打我,我都认了,可我娘,她年纪大了,禁不起折腾,算了,我现在不想说这些,反正我们娘俩命贱,在你们眼里,连畜生都不如,不过,有人跟说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秦风,现在是没出息,一穷二白,但我不会一辈子都这样!”秦风憋了一晚上的眼泪,还是下来了,在村长面前,哭的跟个孩子似的。
冯国庆他妈拿着钱跑出来,“哟哟哟!这是咋了,咋哭成这样,你数数看,整整二十,我去抓鸡了。”
村长神色复杂的看着秦风接过钱,用袖子擦掉眼泪,“秦风,这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回头我再给你送点,不够的话,我帮你想想办法,这个臭小子,一天不给我惹事,他都是我祖宗。”
秦风没搭理他,回身把堂屋门一锁,背上小包就走了。
村长把担子往路边一扔,拎着扁担就回家了。
冯平安整天无所事事,昨晚吃了半只鸡,很饱也很补,早上就睡过头了。
等到他爹拎着扁担,一脚把房门踹开时,还在那做梦呢!
“臭小子,你给我起来!”老头冲上去就把被子掀开了,冯平安喜欢光着屁股睡觉,这一掀,视觉冲击有点大。
第492章 道歉
“爸?你干啥呀?咋还踹门呢!”冯平安慌忙把被子抢回去,遮住大屁股。
“我干啥?我问你想干啥?昨晚干嘛去了?是不是又偷鸡,还偷秦风家的鸡?还把他打了,是不是?”
冯平安顶着寸头,一脸的不以为然,“是又咋地,从小打到大,村里哪个不是这样,至于鸡,不就一只鸡,叫唤个啥,他是不是找你告状了?呸!小杂碎,回头我再收拾他!”
冯村长气不过,也没敢用扁担,抬手甩了他一巴掌,“孽障!我平时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多动动脑子,别一天到晚的动手打架,你以为现在还是旧社会呢?上面不晓得有多少人盯着,你爹也不是黑**头子,你想把咱一家子都拖去做大牢吗?”
即便要收拾秦家,他有的是招,保管叫他们不仅不能伸冤,甚至连个屁都不敢放,可要是动手打人,那就是他们家的错了,会被人捏住把柄。
冯平安他妈拎着洗衣篮,从外面回来,“一大清早的,你不是去挑粪了吧?咋又吵吵。”
“你别管!”
“啥就不管了,不就是小孩子打架,他们从小打到大,都是男娃,有啥大不了的!”他妈又要护着了。
冯村长气的跳脚,“你闭嘴!你知道个球,秦风他娘昨晚出去找她,从坡上摔了下去,估计昨晚他背着老娘连夜去卫生所了,也不晓得情况咋样,回头我还得再去看看。”他骂完,就回屋找钱。
冯平安他妈听的也变了脸色,冲上去对着冯平安的屁股就是几巴掌,“你说你,成天在家闯祸,老大不小了,能不能懂点事。”
“妈!妈!老打我干啥,秦风跟我们,还不是从小打到大,他自己连个屁都不敢坑,他老娘摔了,跟我有啥关系,又不是我推的,凭啥都冲我来。”冯平安还觉得委屈呢,他从没觉得,把秦风打一顿,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冯村长揣了钱,想想又回来找儿子,“你把衣服穿好,跟我去一趟。”
“去干啥?”
“看望病人,你得去给人家赔礼道歉!”
“我不去!他算个什么东西,让我给他道歉,他配吗?”
冯村长气的又要拿鞋底抽他,这时冯明过来了,径直走进里屋,“爸?我听说秦家出事了,秦大娘摔断了腿,连夜叫人用车子拉到市一院了。”
冯村长心里咯噔一下,“你咋知道的?”
冯明说道:“我刚从镇上卫生所回来,秦大娘摔的不轻,秦风也满身的伤,冯平安!是不是你们昨晚干的好事?”
他妈听的有点心虚,“老大,就算真是你弟弟干的,就是他们小孩子家家的胡闹,你们小时候不也这样吗?”
冯明痛斥道:“妈,你糊涂,昨天发生啥了,你们没看见吗?听医生说,昨晚秦家那俩是被小轿车接走的,你知道他们搭上谁的线了?万一跟镇里举报,再找公安来问,他们几个都成年了,又不是小孩,聚众打架,说的严重点,也是犯罪,是要吃牢饭的!”
他妈脸都白了,“这,这么严重啊?”
冯村长比她谈定点,而且他明白大儿子这么着急是因为啥,“报*不至于,秦风也不会,但这些事传出去毕竟不好听,咱们要把事情按下去,所以,得叫平安跟我一块去给探望,你小子,还不赶紧下来!”
冯明也劝,“平安,这事可大可小,你就想想昨天给秦家做靠山的那些人,尤其是那个女的,要是秦风真把她请来了,那女的绝对能把你送牢里关上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