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对村子并没有多少感情,“有没有请农业局的专家分析分析,或者上游的水库,有没有可能给咱们村放点水。”
陆队长叹气,抽出脖子上挂的毛巾擦了探汗水,“都缺水,也不光是我们,镇上县里也在协调,就盼着能赶快下点雨,兴许庄稼还能抢救抢救,对了,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江月心想,终于能问到点子上了,“我婆婆家那边怎么样了?”
陆队长咽了口唾沫,“他们还好,你们不在的这段时间,村里也没什么人跟她闹矛盾吵架,反倒安生多了,就是陆老二那边出了点事儿,他媳妇跟他离婚了,孩子归了刘素情,她带着回娘家去了,你也别问是因为啥,都是村里的丑事,不提也罢,要不要叫你婆婆他们过来接电话?”
江月想了想,还是算了,“我们在帝都,想帮村里的忙,也是鞭长莫及,这么远,我们也不可能把水运回去,这样吧!村里要是缺粮食,我想办法给你们买些,送回去,给你们缓解一下,您看行不行?”
陆队长拒绝了,“我们有公社,不会让老百姓饿肚子,现在就是担心田里的庄稼,哦!对了,你们要是真想帮忙,还真有个事,能不能在帝都医院安排个床位,槐花她娘病了,病的还挺重,躺床上起不来了,镇上卫生所也去了,没看出啥,槐花就跑来跟我哭,说想去帝都大医院,想找你们看能不能通个关系,还有一个,就是我家俊生,他成天喊腿疼,学都上不了,我跟他娘急的头发都白了。”
看病是正事,江月倒也没含糊。
“这样吧!你给他们安排车,送到市里坐火车,再把车次告诉我,到时候我去接,不管怎么说,先把病看了。”
听她这么说,陆队长感激的都快哭了,“那行,我安排一下,最迟明晚,给你回复,你看行不行?”
“成吧!那我明天晚上,还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
俩人说好,就要挂电话。
郑小六急了,伸手抢电话,“三婶,还有我,还有我呢?”
江月笑了,“他们不是要送病人过来吗?你就跟着一起来,你身上还有钱买火车票吗?”
“有,我有。”他虽然天天吃糠咽菜,可也没忘了留保命的底。
江月挂了电话,手指敲着桌面,开始盘算。
旁边的人,听了个七七八八,对她的做法不置可否。
“请神容易送神难,你现在好心把他们弄来,再想送回去,可就难了。”
“这话不错,别到时候,好心当成驴肝肺,反倒招来一堆埋怨。”
“小同志,你们家地方够住吗?”
江月笑了笑说道:“我们就是临时在帝都落脚,自己都是租房子住,哪能说够住。”
“啊?你们家租房子吗?那还招亲戚来,姑娘,你也心够大的。”说话的是一个打毛衣的老大姐,桌上还摆着几捆毛线。
江月没解释什么,背着手,悠哉悠哉的从传达室出来,在校园里,一边想心事,一边瞎晃悠。
这个点,学员们都在上课,能到处溜达的,除了她这个闲人之外,也就学校的职工了。
经过一条小路时,她看见几个抱着床单,穿着灰色工作服的女同志,有说有笑的往她这边来。
江月的穿着打扮,搁在一群小姑娘堆里,那绝对是标新立异的存在。
几个小姑娘看见她,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看着小声,其实声一点都不小。
有个胆大的,跑来拦住她,“同志,你这衣服哪买的,我怎么没见过这种样式?”
第114章 看见你,真开心
“我的吗?哦!是我自己画了图纸,找人做的。”
“那你图纸还在吗?能不能借给我们看看?”
“不能!”
小姑娘脸上的笑容僵住,满脸的不可置信,“为什么呀?”
“我不喜欢跟别人穿一样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一点都不知道帮助同志,抠门水上气,你不是来这里上课的吧?也不是服务员,我没见过你,那你是干嘛的?我们这里可是dang校,不能随便逛,快点出去!”
一个小服务员,仗着自己有那么一丁点的权利,就敢发号施令。
江月感慨,有些事,还真是一如既往,就没怎么变过。
要是遇见一个心虚胆小的,还真就被她们唬住了。
可惜了,江月就是那个例外。
“要是我不走呢?”
“那我们就要通知保卫科,把你关小黑屋去。”
“小黑屋?这学校还要用私刑吗?你倒是会给他们抹黑,行了,我懒得跟你废话,我是学员家属,进来打个电话而已,你再跟我嚷嚷,信不信我找你们校长,投诉你工作态度有问题。”
她这话也没把对方吓到,能进这里工作的,谁不是走后门,谁不是使尽了浑身解数。
“投诉?校长室在那边,你快去吧!我倒要看看校长能拿我怎么样。”小姑娘双手插兜,下巴都快仰到天上了。
吴佳惠是急的满头汗,想溜走又怕太显眼,她不想被江月看见,她现在就想当个隐形人啊!
可这个王芳是不是脑子有病,非要跟这儿死磕啥呀!
江月忽然觉得这架吵的很没劲,这小姑娘明显就是没事找事,可她事情多着呢,没空跟着耗。
“好,你等着,我这就去。”其实她是想找个空溜走的,可就要转身时,忽然瞥见一个熟人,“哎!你不是那个……”
吴佳惠吓的一激灵,啥也不管了,掉头就跑。
“那个……有啥可跑的。”江月抬起的手慢慢放下。
吴佳惠跑的可快了,跟身后有鬼撵似的。
“佳惠!”谢苗光着膀子,拎着墩布在走廊,他也是这里的临时工,就是帮工的,不算正式职工,工资比正式的少一半。
吴佳惠跑到他跟前才停下,正要跟他说话,忽然下课铃声响了,原本寂静的走廊慢慢有了喧嚣。
当然了,这也不是小学初中,不可能呼啦啦涌出来一堆小孩。
先从教室里走出来的,是夹着书,端着茶杯的老教授,也有穿军装的。
紧接着,就是学员们。
清一色的制服,有藏青,有纯白。
有人因身材限制,显得平庸,或平平无奇,也有人穿出了惊艳的效果。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军装紧贴他的身躯,肩线如刀削般笔直,收腰的设计勾勒出倒三角的脊背,腰带束紧的不只是布料,更是蓄势待发的力量与纪律的约束。
帽檐的阴影下,藏着淬过火般的眼睛。
他站在一群人中,就是最醒目,最鹤立鸡群的那个。
吴佳惠是一眼就看见他了,不由自主的感叹自己当初的眼光。
她第一见陆景舟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大头兵,愣头愣脑,一点都不看不出啥潜力,还是之后,回来探亲结婚的时候,她才感觉出陆景舟似乎不一亲,是个潜力股,呃,这时候应该没有潜力股这个词,就是有潜力吧!
陆景舟没注意她,邓军倒是看见了,也就轻轻点了下头。
谢苗敏锐的抓住这一点,凑到她身边低声问:“佳惠,你是不是认识?”
吴佳惠终于舍得收回视线,看见站在身边这个矮小,长的一脸衰样的男人,她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似的难受。
“没有,我不认识。”
她要走,谢苗不死心,追着问:“可我刚才看他冲你点头了,哎!要是咱们能走点关系,转正式工,说不定还能住到学校里来,咱俩要是能分到一间宿舍,就再不用跟我爸妈他们挤一间,咱俩干事的时候也不用怕这怕那,你说是不是?”
谢苗笑容猥琐,说的也猥琐,手里还拎着墩布,脏水一路跟着滴,还不小心甩到吴佳惠脚上,把她新买的白袜子弄脏了。
忍了一路,吴佳惠终于受不了,爆发了。
“你有完没完,我说了不认识,你干嘛要逼我!”
她吼的很大声,表情狰狞,跟歇斯底里似的。
谢苗都被她吼愣了,但他也很快反应过来,不咸不淡的嘟囔一句,“你跟我还有啥可保密的,就算你之前跟他睡过,那也没啥,我不往心里去就是了。”
吴佳惠整个人呆住,“你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
“嘁!你跟我睡的时候也不是处,装什么纯呢!算了算了,真没劲。”
谢苗扛着墩布潇洒的走了,吴佳惠却浑身冰冷的蹲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唉!你这又是何必呢!”
吴佳惠一听见这个声音,就跟被人刺了一剑似的惊跳起来,“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听见什么了?”她眼睛里都有杀意了。
江月背着手,身子微微前顷,“刚才觉得是你,就一直跟着,想跟你打声招呼,毕竟我在帝都的故人不多,说不定咱们还能串串门,约个饭啥的,你说呢?”
她一脸的坏笑,根本就是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