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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十年_探花大人【完结】(119)

  可这样的话,她该怎样告诉谢允,又该怎样告诉她的大人啊。

  张口结舌,难以启齿。

  谢允平和地说话,“嫂嫂等的人不会来。”

  阿磐不信,谢允知道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就敢下定结论。

  阿磐不信,因而问他,“你怎么知道不会来。”

  一旁的人垂眉顿了好一会儿,好一会儿才道,“嫂嫂等的,可是中山萧氏?”

  中山萧氏,怀王弃之,世人谁又不识。

  她是在等。

  可等的是自己的孩子。

  谢允很聪明,她虽不说,他也已经猜到了,他说,“萧砚的事,主君是知道的。”

  阿磐愕然掀眸,他提起了萧砚来。

  是了,这屋里的小摇床,被丢下的小被褥,小小的竹蜻蜓,还有一个身子虚弱的母亲,似谢玄那样洞幽察微的人,怎会看不出这里曾有过一个孩子呢。

  难怪他从来不问,也难怪每日都陪她等。

  阿磐怃然,心里空茫茫的一片,如置身那无人的雪山,方圆十里,一人也无。

  谢允依旧垂着眸子,“谈判的时候,主君就知道了那个孩子。”

  阿磐的心都提了起来,她的眸子里在这一月来第一次有了些许神采,心中焦急,因而切切相问,“大人可见过他?”

  谢玄若见过,应当能认出来阿砚的模样,阿砚与他多像啊。

  那漂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还有那薄薄的小嘴巴,长得与他一模一样。

  他只要见上一面,立时就能认出来。

  可谢允说,“奶娘在屏风后抱着,不曾出来,但听见了咿咿呀呀地笑。”

  将将才止住了眼泪,蓦地一下又充满了眼眶。

  那个傻孩子,早早就离开了母亲,怎么竟还要笑呢?

  是因了知道他父亲就在屏风另一侧吗?还是因了萧延年那个假父亲自始至终都陪在他身边,使他轻易就认定了假的就是真的呢?

  “还听见什么,将军再说说吧。”

  攥着袍袖,眼巴巴地等着,也提心吊胆地等着。

  真希望多听些孩子的消息,哪怕只有一星半点儿,那也足以慰藉她那颗就要干枯的心了。

  谢允低低一叹,“中山君独子,必待他极好,嫂嫂不必忧心。”

  你听,中山君的独子。

  萧延年不曾把这个孩子送去赵国为质,他,他竟把这个孩子留下了。

  他,他怎么能把萧砚当作自己的孩子呢?

  阿磐眼里噙泪,她抬袖压着心头的颤抖,“那是......那是大人......”

  谢允打断了她,“主君已经知道,嫂嫂千万不要再说,再平白惹主君伤怀。”

  阿磐心神一晃,“大人知道什么?”

  谢允迟疑着,“中山君说......嫂嫂千辛万苦为他生下的孩子,将来要传承萧氏的宗嗣,孩子就是他的命,不许主君插手过问一句,这也是换得嫂嫂下落的条件。”

  阿磐心中荡然一空,难怪谢玄从来不问。

  这十月来,她与萧延年无一日不是共处一室,同榻而眠,谁不疑心这孩子的血脉啊。

  这兵荒马乱的世道里,一个莫名消失十月的女子,大抵早就被吃干抹净,哪儿还有什么清白可言呐。

  谢允还在说话,“还说,见到嫂嫂后,要嫂嫂放心,他唯一的孩子,不必牵挂。”

  阿磐怔怔问道,“他的孩子?”

  她想起来陆商最后的警告,“孩子的事,永远不要叫魏王父知道。误了主人的事,小公子,会死的。”

  萧延年是毒蛇,为了复国,什么事干不出来。

  陆商呢,一个杀人机器,与她的主人同心同德,亦是说到做到。

  阿磐自己就是千机门的人,千机门的本事,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正因了知道,因而不敢轻易透露阿砚的行踪,此时亦不敢轻易透露阿砚的身世。

  强大如王父谢玄,掘地三尺都找不到一个阿磐,又该怎么去找一个小小的婴孩?

  一个有手,有脚,能走路,会骑马的大人,都难逃罗网,何况一个不满两月的小婴孩,把这样的婴孩藏起来,实在如汤沃雪,轻而易举。

  只怕风声才透露出一星半点儿,陆商的刀就已经刺透那小小的身子了。

  这样的场面阿磐不敢想。

  单单脑中一闪而过那惨烈的景象,就已经叫她的心揪作一团,揪得喘不过气。就已经被那把刀刺透了五脏六腑,刺得支离破碎,不成模样。

  哪个母亲敢冒这样的险。

  她喃喃地道了一句,“那是大人的孩子。”

  一旁的人却没有反应。

  她想,谢允听了这样的话,怎么会没有反应呢?

  是不信,还是不曾听见?

  她回想适才,好似也不曾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

  第156章 “孤找到了你的耳坠”

  一旁的人还在轻声说话,“主君愿用天下换嫂嫂,不会计较这些,生了也就生了。旦求嫂嫂养好身子,跟主君一起回东壁吧。”

  阿磐恍然失神。都当那是中山君之子。

  连谢玄也是。

  谢玄也当那是萧延年的孩子了。

  “这样的话,主君不会说,总得有人说。我不怕做个恶人,说得不对的地方,也请嫂嫂不要怪罪。”

  谢允的声音好似飘忽于九重天外,她半听着,半出着神。

  听他说,“东壁夫人之位空悬已久,嫂嫂莫要拖磨,再便宜了旁人。”

  哦,东壁夫人之位还空着,又会便宜了谁呢?

  听他还说,“邶宫围杀,嫂嫂是亲历的,大梁的形势也只会更糟。主君出来日久,只怕大梁要生变了。”

  是,吃人不见血的大梁,那又是另一个修罗场了。

  听他说,“嫂嫂不要再等了,中山君爱子如命,必不会再带他到这苦寒之地来。”她笑了一声,哦,中山君爱子如命。

  他凭什么爱子如命啊。

  笑完了却只有哭。

  从里头栓上了门,窝在榻上不起身,谁也不肯再见,就那么抱着阿砚的小被褥哭。

  不敢大放悲声,因而饮泣吞声。

  从晌午哭到日暮,洇透了被褥,也哭肿了眼睛。

  她想,萧延年,你凭什么。

  她想,她得把孩子要回来啊。

  她得想尽一切法子,也要把自己的孩子抢回来。

  赵媪在门外急得团团转,一声声地叩门,一声声地唤,“美人啊,快开门吧!嬷嬷进去添些炭啊!”

  “闺女啊,你有什么事和嬷嬷说啊,你要急死嬷嬷了!”

  “嬷嬷给你炖了鸡汤,你闻闻香不香,你先开开门,嬷嬷喂你吃啊!”

  阿磐不愿起身。

  可那刀锋一挑,轻易就把门栓挑开了。

  门一开,赵媪奔了进来。

  顾不上添炭,奔进来便将她抱在怀里,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再开口时声腔哽咽,“好孩子,你想哭,就在嬷嬷怀里好好哭一场吧!”

  是啊,想哭。

  真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可已经哭得没什么力气了。

  她偎在赵媪怀里,低低地说话,“嬷嬷,我想阿砚。”

  赵媪的眼泪哗啦哗啦地掉,你说从前那么一个眼里只有钱财的人,怎么就对她那么好啊。

  赵媪轻轻抚拍着她瘦削的肩头叹气,“嬷嬷知道,做母亲的,怎么会不想孩子呢?”

  赵媪也是母亲,她最能体会。

  赵媪叹完,又殷殷叮嘱,“可这样的话啊,千万不要在王父面前说啊。王父虽不计较,难道心里就不难受吗?那个女人还在东壁等着呢,嬷嬷真是担心,你这副模样,怎么斗得过她啊。”

  赵媪说的是云姜。

  她不惧云姜,她满心满腹只有孩子。

  她抓紧了赵媪的衣袍,“嬷嬷,那是大人的孩子。”

  谁知道赵媪也没什么可惊讶的,那手仍旧稀松平常地抚拍她,“好闺女,嬷嬷信你。”

  她说什么,赵媪都信。

  可赵媪说这样的话,不就是旁人都不信吗?

  你敢信一个与中山君同床共枕十月的人,生下来的竟是魏王父的孩子?

  连鬼也不会信。

  真是欲说还休,有口难言。

  罢了。

  罢了。

  她在赵媪怀里哭得睡了过去。

  睡过去便接二连三地做梦。

  梦见阿砚哭,梦见阿砚四处找母亲,梦见萧延年的人把阿砚高高抛起,那小小的身子被抛到空中,复又重重地往下摔来。

  她哭着,喊着,扑上去接。

  一扑就扑了个空,跌跌撞撞地要往地上摔绊。

  梦里是一双有力的手托住了她,那人就在耳边轻声唤她,“阿磐,不哭。”

  这声音低沉温柔,还泛着清冽的雪松气,她听了这熟悉的声音,闻了这熟悉的香气渐渐也就缓了下来。

  梦见萧延年牵着阿砚的手冲她笑,他说,“阿磐,以后,萧砚都是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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