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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十年_探花大人【完结】(135)

  可医官不像嬷嬷温柔,那一双手似钳子一样下来,你不知道到底有多疼,疼得她咬紧牙关,疼出了一头的冷汗。

  好在有赵媪始终一旁陪着,才不使她那么难过。

  她在这疼痛的间隙想着,再也不要生孩子了。

  再也不了。

  更深夜静,淤积一日的女乃水好不容易排空,人也似上完了一道酷刑,一身的冷汗把袍子都洇湿了,全身虚脱,再没了一点儿的力气。

  一汪一汪的眼泪哗哗地淌,哪儿能不委屈呢。

  赵媪给她换了干净袍子,把内室收拾个妥当,也就打算走了。

  阿磐低低叫她,“嬷嬷别走,到榻上来,我想靠着嬷嬷。”

  赵媪眼泪都下来了,赶紧背过身去抬袖抹了,应了一声,这便宽衣上了榻。

  将她搂在怀里,掩好锦衾,一下下地轻轻抚拍。

  她是怎样温柔抚拍阿砚的,此时的赵媪就是怎样温柔抚拍她的,“可怜孩子,嬷嬷在呢,嬷嬷哄你睡,嬷嬷不走......”

  她在赵媪怀里感到了母亲一样的温暖,她紧紧偎着赵媪,“嬷嬷,不要告诉大人。若大人问起,就说没什么事,已经好了。”

  赵媪叹气,“怎么不告诉呢?”

  她也叹气,“我不想再为这件事求他,嬷嬷要给我留点儿脸。”

  赵媪劝道,“都是最亲的人,用得着什么脸啊皮啊,夫人可多想了,王父若知道,定会心疼的。”

  也许吧。

  也许从前会心疼,如今却不会了。

  想通了这一点,阿磐便笑了起来,“嬷嬷,也不要再叫我‘夫人’了。”

  赵媪郁郁一叹,“你说这是何苦呢?本来也好好的,好不容易好了,怎么又闹到这个地步了?”

  “你就跟王父说句软话,王父这个人,极好说话。他心里疼你,嬷嬷我一路跟过来,全都看在眼里,嬷嬷比谁都清楚。”

  有人说,主人疼她。

  也有人说,大人疼她。

  疼与不疼的,到底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灯枯焰弱,人寂影残。

  她想,人也不能总靠着旁人疼啊。

  知道自己疼自己,爱护自己,不也很好吗?

  有一颗坚强的心,不管是为阿砚,还是为自己,强大起来,不也能好好地活吗?

  “你说句软话,别忘了,东壁还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呢!”

  是了,东壁还有云姜和一个孩子呢。

  她也得好好地打算。

  打算阿砚何时回来,又该怎样与他的父亲见面,一对从未谋过面的父子俩,做父亲的可会喜欢他?

  将来如何回大梁,回了大梁之后又该怎样与东壁那位小公子相处,是相安无事,还是非要争个高下呢?

  他若有一个疼他爱他的父亲,做母亲的就不必时刻费神,处处打算。

  可万一做母亲的受了他父亲的冷待,孩子又能有什么好儿呢?

  阖上眸子前又提醒了一句,“嬷嬷若有合适的机会,就劝大人早些离开晋阳。若没有机会,就转告谢允将军,他知道该怎么劝走大人。”

  隐隐约约地听见赵媪应了,“好好好,好孩子,睡吧,睡吧,嬷嬷搂着你......”

  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却被狗叫声惊得醒来。

  满城鸡飞狗跳,小黄受了惊扰,也开始大声地狂叫,叫得停不下来。

  外头有人压声吓唬小狗,“再叫,再叫就宰了!”

  想起萧延年最后劝告的话,“魏赵协议已破,连夜走吧,赵王必定赶尽杀绝。”

  阿磐心里咯噔一声,忙问,“嬷嬷,外头出什么事了?”

  赵媪也早醒了,“听将军们说,好似在抓人。”

  果然。

  阿磐愈发地揪起了心来,“抓什么人?”

  赵媪道,“好像在抓我们。”

  果然。

  阿磐兀然坐起身来,“大人在哪儿!”

  赵媪脸色一白,“一直不曾回来。”

  是了,抓捕,是从平明就开始了的。

  第177章 给老子开门

  王父一行自三月至赵国,至今已有月余。

  阿磐从前不曾问过王父在赵国到底有多少人,但去北地田庄迎她的将军们,总共不过数十人。

  而在晋阳大道隐于各处的常服将军们,好似也不过就是那十来个人。

  还有几拨是出去寻人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要说他从前安插在晋阳的细作,自然也有,虽没怎么见过,但必定也不是敢公然露面的武装。

  疾疾起身穿裹好衣袍,一根绸带子就把乌发扎了起来,赤脚踩着席子往外去。

  赵媪提心吊胆地要拉她,“我的亲祖宗!外头那么乱,可不能出去啊!”

  一拉拉了个空。

  推开木纱门,往外室榻上扫了一眼,榻上空空荡荡的,还保持着昨夜那人走时的模样,唯他惯用的弩箭还悬在一旁。

  继而往外奔走,推开外头那一道木纱门,平明时分凛冽的雾气蓦地朝她扑了过来,扑了一身一脸,下意识地就打起了寒战来。

  与雾气一同贯了个满耳的,还有院墙内外那撕心裂肺的狗叫,和外头那清晰可闻的声响——脚步杂沓,用力砸门,大声叫喝,“开门!”

  “快开门!”

  “给老子开门!”

  有人开得晚了,哐当一声就被踹开,撞开,砸开。

  隐约能听见赵人怒喝盘问,“可见过这几个魏人?”

  大抵是有了画像。

  被破门而入的那些人家,低低的哀求声是听不清楚的,全都湮没在那鸡飞狗跳之中。

  找不到人,赵人便痛骂,“妈了个巴子的!敢窝藏魏人,老子屠了你全家!”

  有人大声哭嚎,“啊!救命!救命啊——”

  很快那哭嚎声就换成了尖利的惨叫,“杀——杀人啦——杀人啦——”

  远远近近的,好似到处都有,无孔不入,也不知几时就要搜查到她们下榻的宅子里。

  听得人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

  满脑子都是那句“魏赵协议已破,赵王必赶尽杀绝”,是啊,你瞧这阵势,连赵人都杀,连这平头百姓都杀,还有什么人是不能杀的。

  仿佛不抓出人来,查出个结果,就要把这一带的民宅全都围剿个干净。

  廊下有司马敦持刀守着,并不见旁人。

  阿磐忙问,“大人出门,将军们可都跟着?”

  司马敦低声道,“两位谢将军都是跟着的,旁人不知道。”

  谢允和谢韶两兄弟,都是自己人,也皆从魏武卒调来,论品性,论机警,论功夫都是一等的,这才将将能放下一点儿心来。

  她想,不管谢玄是不是还在误会她心里的人,他能为她不远万里奔波十月,于情于理,都是不该与谢玄置气的。

  谢玄也是人,不是神。

  最不该把他当成普度众生的神明。

  夜里真该把他留下,没皮没脸地也要求他留下,他若此时就在宅子里,那该多好啊。

  东方已露出了几分鱼肚白,而外头火光冲天,不知只是各处拿人用来照明的火把,还是已经有人家的宅子一把火丢进去,正在被焚毁。

  隔着这一道高高的院墙,只看得见四下火光已经叫这天色亮如白昼。

  阿磐想起来从前。

  养父母死时,她与云姜躲进地道,她们的柴院也是被这样的大火烧着,烧着,最后烧成了一堆断壁残垣,烧出来两具焦脆的尸首。

  从前在那柴院里生活的一切也都成了一片风一吹就散去的灰烬,一片再也看不见摸不着的光影。

  阿磐一把抱起小黄,那一直冲着火光与人声吠叫的狗子这才戛然止住了叫,哼唧几声拱进了她的怀里来。

  阿磐摸着狗头,轻声安抚它,“好小黄,不叫了!不叫了!”

  赵媪也已经赤脚跟了出来,给她披了大氅,与她一同往外瞧着。

  整个人急得团团转,一连串儿地自言自语着,“这可怎么办是好?这可怎么办是好啊!”

  怎么办,先活着。

  阿磐转身去取了那人的弩箭,紧紧地握在手里。

  赵媪惊道,“我的活祖宗,你又要干什么啊!”

  就在这夜色里主人家也匆匆赶了过来,引着他们就要往别处走,“眼看着要查过来了,夫人快先躲一躲吧!”

  阿磐忙问,“可有大人的消息?”

  主人家摇头,“还没有,晋阳已经不太平了,到处在杀人,有魏人口音的,不容分辩,见人就抓!赵王在抓人,公子派也都趁机谋事,全都乱了套了。”

  阿磐心中七上八下,没想到,这才过去大半夜,晋阳竟已经乱成了这副模样。难怪那人匆匆地回,又匆匆地走。

  原先只以为那人嫌恶,不愿相见,不曾想他竟是去涉险境。

  外头这么个乱法,只怕要出什么事。

  赵媪身子一歪,险些翻了白眼,“还真......还真是抓咱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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