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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十年_探花大人【完结】(342)

  身在这高位,是再也不可能做一个最原本纯粹的自己,最无忧无惧的“阿磐”了。

  她笑着答话,笑着答些虚情假意的话,笑得难看,“妾可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那人静默着,一时再没有说话,因而她也不知自己的答案到底有没有令他满意。

  只是因了宽阔的胸膛就靠在她的脊背,因此能清清楚楚地听到,听到那人的心跳之外,有着几不可察的一叹。

  殿门轻轻推开,白珠领着人送来了晚膳,一一列于青铜案上,摆好了杯盘银箸,小鼎掀开,兀自腾腾冒着热气,白珠与青蔷跪坐一旁分别盛了鱼汤,轻声劝道,“娘娘晌午没怎么进膳,大王劝娘娘进一些吧。”

  言罢,带走托盘,轻手轻脚地都退下了。

  一时无言,谢玄便携她一同喝鱼汤,吃起了晚膳。

  除了鱼汤,还有其他好几样,阿磐心里满满的都是事,那人为她布菜夹肉,夹来什么便吃什么,也并没有留意吃的到底是什么。

  鱼汤没觉得鲜美,牛肉也吃不出什么多么令人惊艳的味道。

  鱼汤就是鱼汤,牛肉也不过就是牛肉。

  见山不是山,看水也不是水。

  忽听那人道,“你不吃味。”

  怎会不吃味呢。

  但总要为大局好。

  她若吃味,他也许就要犹豫,若是因了她的吃味就与韩国打,那她岂不又成了妺喜。

  而她不愿做妺喜。

  那便当她不吃味吧。

  不拖谢玄的后腿,也不做晋国的妺喜。

  她宽宏大量地冲谢玄笑,笑得心里一阵阵泛酸,却也笑得真心实意,“大王宽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像从前的魏王父,不管是谁,赵国夫人也好,韩国夫人也罢,只要对晋国好,妾必会善待,以后晋宫安安稳稳的,什么事也不会有。”

  王后的凤冠代表了“大君”之下“小君”至高的地位,那是天下女子都寤寐求之,然求之而不得的东西。

  可凤冠与冕袍也都是小君最沉重的枷锁。

  这份千钧重负,她从大婚那日赤金的凤冠簪至头上时,便已经深切地体会到了。

  那人定定地望她,仍旧不知道她的话到底是不是使他满意。

  至少,晋人是没什么可以挑理的地方。

  不管是定国公,还是安北侯,还是其后千千万万的晋人。

  月初东山,往殿内洒进一片银辉来。

  都吃得不多,放下了杯盘银箸,在明日的宴饮之前,还要顶重要的事,阿磐也就不留他了,因而轻言细语地劝他,“不早了,大王去哄一哄吧。”

  唉,心里真是滴血啊。

  那人兀自坐着,坐在原地好一会儿,也就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应完了话,也就起身走了。

  常服下的人比前几日还要清瘦,唯那挺拔优越的身姿还是照旧没什么变化,修长的一双腿往外迈着,宽袍大袖在那芝兰玉树的人前后荡漾,这风华绝代的人能把什么都穿出最迷人的模样。

  这样的人,她竟要拱手让人。

  阿磐低下头,鼻尖泛酸,一颗心渐渐往下坠去。

  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眸中雾气翻涌。

  那人脚步声渐去,很快出殿步入了暗色之中,再抬起头时,已经看不清那走出连廊,行至丹墀远处的身影了。

  心中郁郁的,叠在膝头的手背一凉,又一凉,这才察觉原来是落了眼泪。

  好在赵媪带了孩子们来,才能将将缓解心里的难过。

  这夜的大明台枯灯一盏,华音宫却响起了清越的七弦琴。

  这琴声多动听啊,那么低沉的声域,竟也能奏出如此欢快的声响。

  第443章 最后的宫宴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学的是《周礼》的六艺,七弦必也是十分拿得出手的本事。

  孩子们都睡了,殿内安静得像没有人。

  阿磐秉烛往窗外看去,红红的宫灯仍旧如大婚那夜一样喜庆耀目,她好似还没有与谢玄一同登城楼看烟花,也还未来得及祭告祖宗,还有那么多尚没有来得及做的事呢,而这静夜沉沉,浮光溶溶,不知华音宫里如今又是一番怎样的情形。

  她几乎能想到华音宫铜灯燃着,桐木琴前花好月圆,一人鼓琴,一人轻酌。

  几乎能听见灯花爆裂的轻响,那声从琴弦根部震颤出的低音,似空谷传声,似被投进绿湖的玉珏,连落在这巍峨宫墙上飞檐歇脚的鸟雀与夜枭都敛了翅。

  她还想起来郑地有一首民谣,叫《女曰鸡鸣》,里面说,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亡了国的郑人真会写,写出了这美妙的歌谣,然时隔了这么多年,这美妙的文字却能使人心碎神伤,夜不成寐。

  华音宫弦歌不辍,响了大半夜,谢玄便也在华音宫留宿了大半夜。

  也许是大半夜吧,也许是一整夜,她没有问起宫人那里的情形,因而也就不确切地知道。

  若是问起,宫人总有法子打听个清楚,何况郑姬和董姬也都还在呢。

  可她没有问。

  她知道谢玄是夜不会碰赵人,将来也许也不会碰韩氏,唉,将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将来她也有人老花黄的一日,将来也还会有更多年轻又貌美的公主,在最合适的年纪,于最合适的时机被送进晋宫来。

  孩子们睡得横七竖八,她却被那琴声扰得睡不着觉,捶床捣枕,明发不寐,竟也就熬到了天明。

  晋阳的喜事一桩接着一桩。

  天一亮,便是谢允大喜的日子。

  大婚是在宫外平魏侯的府邸。

  平魏侯有自己的封地与侯府,封地大部分都在原来的魏土,但谢玄在晋阳也为他赐了一座豪华的府邸。

  谢玄是好君王,也是好兄长,他赐给平魏侯的宅子地段极好又极其奢华,那高门大院听说占地就有三百多亩。

  晋昭王携王后、太子一同乘坐天子六驾,赵国夫人的马车紧跟在后头,再后面是赵大詹事的马车。

  谢密因了不能告人的原因和挽儿太小的缘故,因此留在宫中,是不来参加叔父大婚的。

  夜宿华音宫的事,那人还不觉得有什么,可阿磐却避着不去提。

  天子六驾比王青盖车还要宽敞奢华,可这么大的马车怎么竟显得有些空旷呢。

  若不是谢砚在车里爬来爬去,还真没有什么话可说。

  谢砚穿着小冕袍十分精神,一路上好奇地看风光,也好奇地问了许多话,有的没的都问,她也就有一搭没一搭地答。

  在谢砚奶声奶气的问话中,坐于一旁的谢玄竟也开口问了一句,“你不问我夜里的事?”

  她早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没有什么可问的,只是唯一要问与今日宴饮关系最厉害的。

  阿磐温婉地笑,“大王哄好人了吗?”

  那人闻言笑了一声,竟没有再说旁的话了。

  那必是哄好了吧,哄不好,就不会有半夜的七弦。

  君王的仪仗在前头开路,王驾在中间有长长的一队,左右与后头列队跟着骑马的武卒护送,一路上也再没有什么话,平魏王的府邸是距离宫门极近,不需多久,也就到了平魏王的府邸。

  钟鼎之家,有着峻宇雕墙朱楼碧瓦,还有连绵不尽的兰亭水榭,曲曲折折的不知到底庭有多深,墙有多长。

  谢允与永嘉公主大婚是秦晋联姻的头等大事,因此也就格外的隆重。先前秦人送进宫中的一车车嫁妆,已经悉数送到了平魏侯府邸。

  听说秦王十分喜欢平魏侯,因此为这次大婚还以秦晋接壤之地六城相赠,作为永嘉公主额外的嫁妆。

  南平最后一次华丽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就是在这一次的宴饮中。

  来的大多都是国宾,宾客们客气寒暄自不必提,这日的赵国夫人极不一样。

  不知夜里谢玄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还是暗地里达成了什么协议,这一日竟出奇地乖巧听话。

  与她一同坐于晋昭王左右,小鸟依人地傍着谢玄,时不时地奉酒,夹菜,盛汤,倒显得她这个正统的王后似个毫无关系的外人一样。

  人为了自己的“大志”,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一次次败北,一次次又想法子东山再起。

  败北时候的狼狈不会使她觉得不得脸面,反而成了她一次次强大的历练。

  说到底,南平与萧延年是一样的。

  因是平魏侯大婚,也是诸国国君王后的践行宴,原本席间载歌载酒,十分轻松,唯有燕王后不合时宜地提起了先前的芸薹花来。

  那贵妇人佯作不经意地提起,“宗庙那日,小童曾听说,先前赵王为晋娘娘在这宫中种满了芸薹,只可惜,这几回进宫探望赵国夫人,竟不见一株,不知是什么缘故呢?”

  燕王后可真不是个令人省心的人呐,芸薹与中山君都是谢玄不能提起的痛处,大典前已经悉数铲除干净了,旁人都心照不宣没有提,唯有燕人偏要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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