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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十年_探花大人【完结】(93)

  阿磐怔然点头,也许吧,可她已经没有好起来的机会了。

  恍然想着心事,又听云姜道,“大人正在为我寻一个妥帖的人,侍奉我的起居,一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虽有郑姬和曹姬,但到底不如你好。”

  她还说,“咱们姊妹是在一起多少年了的,彼此性情什么不知道?小妹,你想不想和姐姐待在一起?咱们不提什么侍不侍奉的事,只要在一起做个伴儿,姐姐就想和你一起做个伴儿!你若愿意,我便去回了大人。”

  阿磐轻轻摇头,伸出那一双不成模样的手来,“阿磐,不能侍奉姐姐了。”

  云姜轻叹落泪,托起那双手来,人也幽幽叹了一口气,“是啊,小妹啊,你瞧瞧你这双手......你吃了多少苦啊。母亲若知道了,得多伤心啊.......”

  也许吧,哪有母亲愿意看见自己的孩子活成这个模样。

  这一日的叙话没有多久,赵媪很快就回来了,云姜也就走了。

  赵媪嘀嘀咕咕的,说什么,“还说要吃什么大梁菜,费劲巴拉地做好了,人又走了。”

  又说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来了个云姑娘啊。”

  说完还要怅怅叹气,“这云姑娘看起来颇得王父欢心,不知道将来是要做个美人,还是要......”

  话没有说下去,便去忙活别的了。

  是啊,谢玄寻到了故人之女,会如何安置她呢?

  既要寻几个能贴身侍奉的,大抵......大抵是......

  阿磐不敢再想下去。

  这日才入夜,谢允便来了。

  自北伐以来,谢允兄弟终日都跟着谢玄,鞍前马后的,极少过来。

  这一回来,不为别的,还是为了用药的事。

  谢允就立在帐外禀话,“主君请磐美人进帐侍奉。”

  赵媪奇道,“不是还有云姑娘?”

  谢允道,“嬷嬷不要多问,主君寒疾犯了,此外,也有话要与美人说。”

  赵媪还叨念着,“美人这几日身子不......”

  阿磐拦住赵媪,应了谢允,要赵媪赶紧为她沐浴,上妆。

  她想,便是这最后几日,也决不能要谢玄看见她痛极丑陋的模样。

  才要进帐,看见云姜挑帘出来。

  见了她脚步一顿,笑着望她,轻声说道,“大人疼惜我,不愿把我当药。只是......只是累了妹妹了。”

  阿磐心如刀刺,但许多尚未落定的事,好似总算分明了。

  你瞧,谢玄找到了寻了许久的人,要护她,疼她,怜她都来不及,又怎么忍心把她当作一味解药呢?

  阿磐怃然,到底没什么可说的。

  第123章 “娶她”

  帐外有谢允谢韶守着,云姜不叫她“小妹”。

  “妹妹”是谁都能叫,但“小妹”却显得过于亲热了。

  云姜是知道如何避嫌的人,因而装作不识,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又叮嘱了一句,“但千万要顾惜大人身子,用完快些出来,莫要累着大人。”

  赵媪不是寻常婆子,原本也是有身份的人,留在魏营本也不是东壁编制,按说谁也管不了了她。

  听了云姜的话,赵媪不免就驳了一句,“云姑娘说的哪里话,云姑娘没来的时候,都是磐美人进帐侍奉。总有三四个月的工夫了,怎么侍奉,美人岂会不知道。”

  云姜也不恼,依旧吟吟笑着,“嬷嬷说的是,正因用得久了,才怕再失了分寸。毕竟,如今正在打仗呢!”

  说得合情合理,便是谢氏两兄弟在,也寻不出什么错处来。

  反倒叫人不得不暗暗称叹一声,云姑娘懂道理识大体,是有主母风范的人。

  赵媪一噎,还想再驳什么,阿磐冲她微微摇头,这便垂头进了帐。

  那人正端坐席上,与以往似有不同。

  以往寒疾发作,无不是要服食五石,每每服用之后,浑身燥热无处排解,因而需要女子泄火。

  卫姝或者阿磐,原本也都是那一味供他泄火的药草罢了。

  如今那人坐在席上,一身宽松里袍露出半截胸膛,一双凤目朝她望来,神色在昏黄的烛光下一时间辨不分明。

  也许似他所说,果真就快要好了。

  阿磐心想,那好啊。

  她一向贪求安稳,又没有什么大志向,旦要谢玄好,她便觉得好。

  低眉顺眼地行至那人跟前,就在那人跟前跪坐,膝头相距不过一尺,那人的雪松香与她的药草气立时就冲到了一起去。

  她有一瞬兜头的自卑,这自卑一生起来就压不住了,压不下去了,一下就自卑到了地底下。

  她无法抑制地想,这些日子了,他是怎么忍受这难闻的药草气的啊。

  她知道自己来是为了什么,因而即便那人不开口,不说话,她也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赵媪知道她的手不好,因而腰间的丝绦系得很松,轻轻一扯,便扯了开来。

  领口也不难剥。

  领口原就十分宽松,她轻易也能把领口剥下肩头,可如今剥了一点儿,便再踟蹰着不敢剥了。

  不敢了。

  肩头的伤处如今虽已经结痂,却还留着一道十分骇人的疤,可那肩头之下呢?肩头之下还有许多的擦伤未能好啊。

  她与谢玄敞胸露怀已不是一次两次了,可在是夜这昏黄的灯光下,在那人凤眸的凝视下,她仍旧浑身凛着,绷着,仍旧叫那袒露出来的肌肤起了一层密密麻麻。

  她暗自揣度,谢玄见过了云姜那么光洁的身子之后,可还愿再看见阿磐这一身的伤啊。

  偏听那人问道,“身子好些了吗?”

  阿磐笑着回话,“就要好了。”

  言罢不敢抬头,真想伏进席子底下,也真想赶紧地夺门而出啊。

  可那人捧住她的脸,倾身吻了上来。

  他给了他的药一个吻。

  那个吻缱绻绵长,从她的嘴巴吻了下去,吻住了她的脖颈。

  她的脖颈皙白纤细,他好似十分喜欢,因了喜欢,几乎要把她的脖颈吻断。

  她被迫仰着头,由着他去吻,一双眸子却忍不住地想要流泪。

  她想,大人是喜欢她的。

  那这数个月,她活得值了。

  那席子多软啊,她的大人也多温柔啊。

  他干什么都轻手轻脚的。

  吻也温柔,要也温柔。

  好似要把她托在手心,怕她磕了,碰了,撞坏了。

  从前,她好似从也不曾感受过他似这夜这般水一样的温柔。

  然而以后这样的温柔,全都要给她的姐姐了。

  也许才小半个时辰,也许还不到四炷香,总之远不如从前久,就听见外头有人提醒了,“大人要顾惜身子啊。”

  那是她的姐姐云姜。

  又听有人低声解释,“主君往往是要一整夜的。”

  那是谢允的声音。

  云姜顿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好一会儿之后才忧心劝道,“那怎么行啊,一整夜,身子都要垮了。”

  谢允便道,“时候不早了,云姑娘先去歇息吧。天一亮,主君会请姑娘进帐的。”

  外头没有脚步声,必是云姜不肯。

  是了,好不容易到了手的人,云姜怎么肯轻易就拱手再让给自己的妹妹呢?

  许久才听见她说话,声音不高不低,阿磐能听得清楚,“千难万难才找到大人,我便在这里守着,等着,等大人出来。”

  谢允劝不动,也就不好再劝了。

  这中军大帐还是从前的中军大帐,只是内里外头啊,早就不一样了。

  她的大人终究不舍得云姜在外头苦等,因而停了下来。

  停下来时沉沉一叹,阿磐不知他这一声叹息中都蕴含了哪一样,但却能听出许多的无奈来。

  她便等着那人说话,然而那人半晌却只唤了一声,“阿磐。”

  阿磐赶紧应道,“大人,阿磐在呢。”

  那人一双手轻抚着她的腰腹,就在那腰腹上抚摸了许久,“什么时候,这里才会有一个孩子呢?”

  阿磐心头酸涩,知道再也不会有了。

  但这样的话,怎么能叫他知道呢?

  她咽下眼泪,垂眸笑着,“一定会有的。”

  胭脂水粉可当真是好东西啊,有了这两样东西,就能把个行将就木的人描画得鲜眉亮眼,描画出绿鬓朱颜的好模样来。

  烛光昏暗,那人什么都瞧不出来。

  那人说,“说说你从前的事吧。”

  可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她怔怔的,失着神,喃喃问道,“大人想听什么事?”

  那人似也怔怔的,“什么都好。”

  从前无数次想要与他说说话,说说话,就不算一味药,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如今,好似却没什么可说的了。

  她与云姜有一样的过去,也都是一座柴门里出来的人,然而云姜实在是幸运啊。

  阿磐心里郁郁,微不可察地轻叹,“奴从小住在山里。”

  是,是与云姜一同住在山里,但这样的话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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