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期约也随之很快就要截止，但申报资金和审批最终没被通过，季念小小受挫后整个人都萎了不少，她失望地拎着空酒瓶找到躲闲人的温宁身边，忿忿不平，
“为什么不愿意拨这笔钱，明明反响很好，按照这样下去，收益自然会涨回来。”
活动的团建避开了外包的短期工，温宁看着醉醺醺地季念，年轻的躯干还透着一股欣欣向荣的生气，有股不达标绝不罢休的气势。
温宁很佩服地对她摇了摇头，“因为yc他很贵，并不是适合长期合作，季念，你很有潜力，有很大的期望，但到底我们都只是打工人，创造了它并不能完全拥有它的话语权，我们需要做的只是在上面要求的利益最大化中尽力完善。”
“但yc他很优秀啊！”季念醉醺醺地看着她，眼里闪着光，“温宁姐，你真的愿意让他走吗？只要你愿意，他就会接受降薪留下来，你只要说一声，就好了，不是吗？”
温宁起身就要走，她一把被季念按了回去，“你说的确实不错，但这个项目最初是你给出的灵感和策划，从它出生到现在。”季念张开手臂，她盯着温宁，声情并茂道，
“我们的心血，还有温宁姐你，都能肉眼可见，只要你说一声，他一定会留下的对不对？”
“你还喜欢他。”季念斩钉截铁道，“他也是，我看得出来。你们根本分不开，也忘不掉对方，那你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一起留下来，在这个项目组，只要yc愿意，公司一定乐意。”
“但是季念，他就算和我真的在一起了。”温宁很艰难地第一次回复了这个问题，“他也不会留下，他并不缺合作。”
“他可以为了你留下，你可以让他留下的温宁姐！”季念骤然清明，她拉着温宁的手，紧张解释，“对不对？”
“既然可以，为什么不呢？”
他喜欢你。
你喜欢他。
那为什么不在一起。
温宁戛然制止满溢的情绪，她连忙摇摇头，说不出什么，却反复回放季念的斩钉截铁的话，为什么不呢。
她可以满足地这样过完一辈子，即使他们从一张床，变成了两间房。
那yc呢？
一个称呼喊久了，温宁几乎要忘记宋知聿的本名了，她几乎要忘了几年前那个偏执娇蛮的青年。
yc成熟而稳重，谈吐优雅，不再随时随地情绪爆发，也不需要她再去哄着。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毫不讲理，温宁狼狈地从出租车逃窜到亭子，她有些湿，不知道是走还是停在这等雨，但心已经乱糟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阴影罩住了她。
再次上演相同的场景，这次是宽大的两人伞取代了过去那把不能完全盖住两人的幼稚伞。
黑伞稳重而平稳，向她这边倾斜，足以确保淋不到她后，宋知聿拉着她向亭子里走了走，然后鞋套，雨衣，一件件被他娴熟地套在温宁身上。
雨衣长到小腿，塑料雨鞋很坚实地到了小腿，她整个人被完美的包裹住，那把倾斜稳定的伞再罩住头发。
宋知聿没去拉她的手，他看着裹得严实的温宁，满意的笑了一声，“完美。怎么样，这样不会淋到你了，衣服也不用担心会漂雨了。”
“那你呢？”
“我没事的，而且只有一套。不过学姐今天运气很好哦，顺路就碰到了，正好一起回去。”
“离我近一点吧，头发沾湿了要重洗，很麻烦的，我尽量保持距离。”
“走吧。”
他笑眯眯道，语气轻快，温宁看了看他，夜色下让人看不清，她抿抿唇，“嗯”了一声。
雨下的大，难免会有积水，没踩下去就难免溅到。温宁被一身雨衣雨鞋裹得严实，但宋知聿就不好过了。
每一步溅起的水花无可避免地打在他的裤脚，或者再向上一点，连带着温宁踩下去溅起的，已经漂进来的雨，他本就单薄的衣服很快成了夜色也能看清的渐变色，温宁心一惊，她伸手摸了一把宋知聿的短袖，发现已经湿漉漉起来。
夏季再热，暴雨弄湿衣服打在身上，也无法避免冷。温宁多次体验过这种感觉，更何况现在夜深，温度已经降了下来，湿衣服黏在身上，伴着冷风更是要命。
她看了一眼宋知聿，也不管之前乱七八糟的事了，直接拉上他空闲的那只手，她的手还温热着，但宋知聿的手已经明显降了一个温度，他顺从地随着温宁的手相扣，乖巧地听从她的吩咐，
“我们快点回去，不然你会生病。”
他露出一个微笑，点点头，“好。”
第48章
公寓是一梯两户式的设计,出了电梯他们似乎就应该互道晚安，然后分开。
雨水顺着雨衣一路滴答着在了地上，湿淋淋的伞面和灯光下半湿的衣服显得更加亮眼。温宁就要转身的刹那,她莫名注意到走得很慢的宋知聿。
暴雨把他淋了个半透，脸色煞白，湿透的发丝正滴答着顺着鼻梁向下,他站在原地叠雨衣,伞被随手一放堆在了墙角,有一种惨兮兮的可怜样。
鬼使神差的，她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出一个不太奇怪的邀请，
“我家有姜茶……需要来一碗驱寒吗？”
他愣了愣，但很快反应归来,脸上闪过弧线，然后忙不迭点了点头,带着鼻音说，“好。”
公寓算不上大，但温馨度很感人,厨房是开放式的，温宁隔着玻璃窗正好能看到他有点拘谨，双手交叉地放在膝前，乖乖地低着头,对着什么也没有的地毯维持一个姿势。
突然让人有点发笑，温宁记得他从来不是一个乖孩子，他在某些方面几乎恶劣的惊人,更是爱对她的每处生活环境仔细分析,势必要从蛛丝马迹中找出别的男人,但他偏偏振振有词，打着正牌男友的旗号声称这是防范于未然，防止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等鼻子上脸。
对这种小把戏温宁向来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胡闹。他淋了雨总爱生病，体质差的像是刚满月的孩子，还处于一个不稳定的状态，大雨对应的是高烧不退，小雨就感冒会是怎样。
他被惯出来的少t爷脾气无法无天，撒娇胡闹让温宁一口一口喂他喝姜茶去驱寒，否则绝不肯张口。
现在，这倒更像是一种信号。
温宁停住了，她对着姜茶突然犹豫起来，端着碗的手小幅度颤抖起来，最后又放了下去，温宁自顾自低着头，把手从滚烫的杯身拿走，她看着里面的液体，颓败地闭上眼。
“有点烫。”温宁解释了一下，他很快应了一声，“我来吧。”
木质的餐桌很温馨，姜茶冒着热气在餐桌上，热气飘到脸上，让温宁有种误入仙境的感觉，她觉得看不清了对面的脸，但却清清楚楚地记得脸上的五官，走向，线条顺着脸颊向下，到身体，每一块，她都记得。
“谢谢。”宋知聿拿着勺子吹凉舀了一口，主动开口打破了这生疏的熟人关系，他盯着姜茶，缓缓说，“我……下个星期应该就要走了。”
“嗯。”温宁笑了笑，她企图顺着话来，让气氛变得轻松些，“大家都舍不得你，希望你能留下。”
优秀的yc，很好用。
她在心里默念。
宋知聿笑了笑，没说什么，他咕噜一口咽下大半部分，明明只是喝姜茶，却让他喝出了一股狼狈感。
萦绕的热气消失后，淡黄色灯光落了个圆满，她在昏黄的光里，突然听他问，“那你呢？也希望我留下吗？”
温宁的心微微一颤。
“你不适合留在这里。”她解释说。
宋知聿看着她，“但这对你的项目来说，我有很大用处。我们的风格很一致，这是一种很巧的匹配。”
“……”温宁沉默了一会，她突然抬头看着那双眼睛，有些恍惚，“我记得之前有人和我说过，他不会局限地只在一个公司上班，领着薪水，听候安排。”
“你并不想，不是吗？”
宋知聿并没有答复她。
“如果……这是为了……”温宁突然卡顿，她有种迷茫和恐惧的后知后觉，如果这是为了她……她真的有这么自信结果的答案吗，她犹豫着，有人却轻声迅速替她接上，“如果是为了你。”
“那你更不应该。”
“我不会那样做的。”宋知聿挤出一个微笑，他接着有点低落地说，“你也不会。”
“我知道，这是自作聪明，它其实很让人讨厌。没人应该为了自己的私心跑去放弃什么，再自我感动地去……绑架她。”
他说得有些艰难，却让温宁呼吸一滞。
“我想……向你道个歉。”
“其实有些事发生后就该意识到，但对不起，那时候，”他凌迟着从前的自己，然后剖开鲜活跳动的心脏，有些无力的微笑着解释，“很抱歉……那时候。”
宋知聿彻底低下头，他看着木头的纹路，露出一个凄惨的笑，“我打扰你太久了，你应该很困扰吧。那时我只顾着自己的想法跑去麻烦你，还自以为是的闯了不少麻烦，你本来不用为工作付出这么大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