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目睹了汉子施暴全程,自觉自己一手就可以控住那汉子的大发觉得老赵这行为似有些看不起他。
大发:“不用了吧……”
老赵一脸严肃:“拿着。”
那孩子身上都是利器所伤,只怕那汉子家中还有利器。
大发拒绝不了无奈之下只能拿着大刀往桃花村去,另而一头冯十一跟着自己夫君也到了学馆。
学馆里招收的都是镇子上还有临近乡村里的孩童。年岁虽都不大,但都颇有规矩。看着冯十一跟着郁明进来,起身同喊:“见过夫子,见过师娘。”
冯十一之前为了能看他一眼,时常会在学馆对面的茶楼喝茶,虽然相隔不远,但她从未踏进过学馆。这还是她头一回踏进学馆,听着这异口同声的师娘,冯十一心底欢喜,面上也带了笑容:“我带了些糕点来,你们分着吃。”
师娘……
她如今可是正儿八经的教书先生的娘子了。
这师娘听着真悦耳,往后她得多来学馆。
冯十一面上噙着笑,将手中的糕点交给了坐在最前头的学生。学生虽接过糕点,但说了声谢师娘后就不敢动了,一众学生默默看着冯十一身侧的郁明。
郁明:“分了吧,用过糕点后,再抄三纸三字经。”
说罢,郁明带着冯十一往后院走。
“后院书房中有软榻,娘子先休憩会吧。”
才在药材铺眯了会眼的冯十一一点都不困顿。
“夫君,他们似乎有些怕你。”
郁明:“做学生的,自然要敬重师长。”
冯十一曾经也有过许多师长,有教她杀人的,教她隐匿行踪的,也有教她识字的。只可惜,面对那些所谓师长冯十一一心只想杀了他们,更别提有什么敬重之心了。
带着笑,冯十一跟着自己夫君往后院走去。路过中庭时,冯十一被庭院中摆着的各式有些眼熟的强身器具吸住了目光。
见冯十一停住,郁明也顿住脚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郁明解释:“忠平自幼习武,闲时会让他带着学生们练练身体。读书识字也得有个好身子打底。”
虽说这些学生不少来自乡里村里,但能供孩子读书的人家哪舍得让孩子干活,大多都是捧着。这也是文人大多体质弱的原因。
冯十一的眼神从那些器具上移开,她看向了自己的夫君。
“夫君,闲时你也练吗?”
他那一身精壮的肌理,可不是每日干坐着能坐出来的。
郁明笑笑:“偶尔会练练拳。明日起,娘子要不要随我一道练拳?”
她不说自己身子差的事,他也不好提。但想着法子增强她体质是可以的。
郁明不知自己娘子真正底细,只听他娘子满口答应:“好啊。”
郁明将冯十一安置在了书房里,自己又去了前头学馆里。冯十一无事,便只能四处看看摸摸。
书房书架里摆满了书,冯十一随手抽了一本打开。书上头的字冯十一虽然都识得,但合在一起她是半分都看不懂。随意翻了几页,冯十一就把书塞了回去。
看着这满屋都是晦涩难懂的书,冯十一不由疑惑。
他怎么就选择当个教书先生,没有去参加科考呢。
许久后,前头学馆散学,郁明送走了所有学生往后院走。刚进书房门,就听道:“夫君,你怎没去科考呢?”
郁明顿住脚步,怔愣了下,面色不改继续踏进屋子。
“我不喜官场,当个教书先生教书育人足矣。”
听到回答,冯十一松口气。
他不想科考便好,她只喜欢当个教书先生的娘子,并不喜欢当什么劳什子官娘子。
今日夫妇俩直接从学馆归家,而不是郁明绕道去药材铺接人,所以回去的时辰也就比往日早了些。
落日余晖下,冯十一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巷口的两个一大一小,那一大一小正是王小花和小云。小云去铺子去呆了两日,就觉着无趣呆不住了,比起去铺子她更喜欢和王小花在一处玩。冯十一也随她去,每日去铺子便把她留在了隔壁。
如今看着那两道人影,冯十一突然起了坏心,她慢悠悠走去的同时喊了一声。
“王小花,快起来,狗追来了。”
这头话音刚落,那头王小花已经整个人弹起,她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拔腿就往家跑,只留下了满脸茫然的小云。
一脸茫然小云转过头四处看看,只看到相偕走来的冯十一和郁明。
小云:“哪有狗啊!”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了王小花的哭腔:“阿婆,救我……”
听到王小花的哭腔,郁明扭头看向身侧露着笑的人一脸无奈:“娘子……”
一年多前,他头一回见到她,她便是这般噙着坏笑逗弄王小花。一年多过去了,王小花都长大了不少,她却依旧未变。
对上男人无奈的双眸,冯十一刚想开口,身后传来了慌乱的声音。
“东家,东家,出事了……”
第14章
杀过不少人,做过许多有违法度的事,但面对捕快,冯十一还是头一遭。
一队捕快站在铺子里,很快就将铺子挤的满满当当。冯十一被人护在角落里,清瘦的宽背挡着她,她得微微侧头才能看到站在铺子中正严肃问话的捕头。
“薛氏夫妇今日便是在你们铺子外打起来的吗?”
一直陪着笑的老赵听到捕快的话小声纠正:“钱捕头,不是打起来。是被打。薛家娘子今日是在我们铺子外被那薛大郎打了。”
被老赵纠正,那钱捕头也没多大情绪,只是继续问。
“她孩子在你们铺子里是吗?我要问话,你带路吧。”
问话的是明明是钱捕头,老赵却看向冯十一面露心虚。
冯十一在来的路上就从大发嘴里知道了那孩子还留在铺子里的事。白日她在二楼呆着,没留心楼下,本以为看了病开些药妇人就会把人拉走,谁知道老赵居然把人留下了。为此还惹来了这些捕快。
冯十一站在夫君身后对着老赵冷冷一笑,老赵看到那抹笑急忙移开眼:“钱捕头,那孩子重伤,眼下昏睡不醒的。你便是进去,也问不出什么。”
一直站在一侧的大发也搭腔。
“是啊,今日之事我们也是好心。如今薛氏夫妇死了,那孩子倒成烫手山芋了。钱捕头要不把人接走吧,这样那孩子一醒你们便能问话了。”
是的,白日里还在药材铺外惹出一番热闹的夫妇俩死了。大发发现的,夫妇俩一个浑身是血趴在院子里,另一个就那么吊在房梁上,吓得大发当时差点就把腰间的大刀都丢了。
惊吓过后,大发赶紧把腰间的刀藏好,这刀要是露出来,有人以为这是他做的怎么办。藏好刀大发
这才去报了官。
也正是报了官才有眼下这场景。
那孩子确实如大发所言,是个烫手山芋。官府也不想接手。钱捕头给身后的捕快使了个眼色:“你进去看看,若真是重伤不醒就算了。改日我们再来问话。”
老赵带着捕快往后院走,大发小声嘀咕:“有什么好问的,明显是薛家娘子受不住了,杀了她汉子再上吊自杀的。”
大发的嘀咕很小声,只有自己听到。站在铺子中间钱捕头全然未察扭过头看向进铺后就站在角落里的夫妇俩。
“郁夫子,不知你成婚了,也不知你娘子是这药材铺的东家。此番也是为执行公务,多有叨扰,二位见谅。”
面对郁明,钱捕头十分客气。而郁明十分淡然。
“无妨,案子查清楚便好。”
话虽如此,但郁明始终把人护在身后,以至于钱捕头进门至今都没看清这药材铺东家的真容。
眼前之人,是县老爷都得客气以待的。钱捕头自然愿意给面子,也正是因为如此,他问话的对象一直是老赵,而非冯十一。
两句话功夫,去后院查看的捕快就跟着老赵折回了铺子。捕快摇了摇头,钱捕头心领神会。
“既然那孩子还重伤着,那我们今日就先走了。那孩子若是醒了,劳烦来县衙传个话。”
传不传话的,其实已然不重要了。这案子显而易见就是那薛氏娘子受不住丈夫多番毒打,起了杀心。杀了人之后又自戕了。至于问话,钱捕头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捕快们很快走了,一直护在自己娘子身前的郁明这才挪了挪位置。
郁明挪开了位置,一直被他护在身后的冯十一那似笑非笑的模样也露在老赵眼里。
老赵知道冯十一一心只想过清闲日子,讨厌沾惹麻烦。今日出面挡下那汉子就她已经觉着麻烦,如今又因此惹上捕快,后院还有一个活生生重伤的孩子。
老赵内心也忐忑,虽然他平日会时常念叨冯十一,冯十一也愿意给他些薄面。那总得而言,他们之前可不是什么前辈和晚辈的关系。是他欠了冯十一的,而他心底也是有些怵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