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孩子一股脑塞到江南,还有江南已有那些孩子,接手的除了他舅舅,旁人包括他自己,都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如今还要把时子塞去江南……
什么有相熟的人相伴,对这些孩子比较好,都是屁话。他就是想把时子支去江南,让他安安生生呆在江南,保他一命。而且他说的帮忙寻人,定然也不会只是空口说说。
面对他娘子的顾虑,郁明还是无奈:“娘子不都说了,自己人吗?舅舅更是自家人,有何添不添麻烦的。我什么动静都没有,舅舅才要担忧呢。况且,我也不打算将这些孩子都交给舅舅,待事情了了,我自会另寻他处归置这些孩子的。”
两处一加,孩子的数量可都不少,先不说安置这些孩子多麻烦,要花的银钱就不少。虽说是自家舅舅,但是他的,又不是她的。冯十一还是无法坦然受之。
沉思后,冯十一咬咬牙,靠近与他咬耳。
温热的鼻息喷在耳侧,郁明并没有多少心思听她低语。冯十一都说完话,直起身子了,见他还在仲怔,伸手就在他腰间拧了一把。
“有没有听我说话?”
郁明回神,看着她生动的眼眸垂眸一笑:“听到了,听到娘子背着我藏了多少银子了。不过娘子的这些私房钱,还是先留着吧。我有银钱……”
冯十一爱财,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才攒了这些私房。如今要她拿出去,她其实是很肉疼的。但想想,郑九娘还有她手下的人,为此命都丢了。她还守着这些银钱,未免也不过小气了。所以,她是做了很大的决心才打算将这些家底掏出来,哪成想,他压根瞧不上。
他的家底,冯十一也大概了解。虽然靖北元帅府世世代代都将多数家财散在那些伤病老兵上,但多代积累,还是不少的。而且,他还有一个江南富庶世家出身的母亲……
往日里,他愿意给她花钱,冯十一自是欢喜。而此番情境不同。
冯十一:“这些孩子的用度,我不想用你的银钱还有你舅舅的银钱。”
冯十一难得严肃,郁明也敛起脸上笑意。
“既然娘子坚持,那便如娘子所愿吧。”
郁明遂了他娘子的意,却没告诉他娘子,他娘子多年累积的家底虽厚,但养这许多孩子,尤其是江南那些孩子不少是被下了药的情况下,是全然不够的。他娘
子虽开了药铺,在江南生活了一段时日,却对物价认知一直不怎么清晰。给那些孩子光是服药花销就不少,更别提日常吃穿用度了。
而郁明,也不打算让他娘子知道这些,也没真打算用她的家底。
安排好一切,接应的人还有两日才来,郁明看向她:“娘子可要去趟青衣阁?”
去不去青衣阁,冯十一眼下倒没那么急。她只是一直好奇那日从他家家庙下来的,除了他们还有谁罢了。
毕竟,以她的警觉,可是全然没有察觉到那日有人跟着他们下山。再想起,那日几招之间便轻而易举让她处于下风的成伯,冯十一不由腹诽,不会就是他吧……那个说她臭棋篓子的老头。
结果,不是老头……而是三个头发乌黑,面容不苟言笑的中年人。三道身影悄无声息就落在她眼前,冯十一还在打量之时,郁明向三道身影颔首:“此行麻烦三位师叔了……”
师叔?
冯十一看看眼前的三道身影,又转眸看看她夫君。
而就是在冯十一转眸间,三道身影一言不发,眨眼间便从他们眼前消失了。
眼前空空荡荡,四周除了他们两人,全然没有其他的气息,冯十一发怔:“他们人呢?”
郁明:“师叔他们隐在暗处呢。”
她自然知道他们隐在暗处,但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遇到高手,冯十一难得兴奋,郁明则牵着她漫步在林间同时向她解释:“与父亲一道随着成伯习武的,还有几位师叔。与父亲只学到半道便从军不同,几位师叔,一直随着成伯在家庙,一边沉心习武一边守卫着家庙。照规矩,几位师叔此生是不能下山的,但为了父兄之仇,娘子与我的安危。我便求了成伯,破了例。”
朝堂对于各世家的护卫数目是有明规的,所以明面上,众世家都不逾制,但不少世家私下都在暗暗豢养死士和暗卫。这也是章家在江南拐带流浪孩童,买卖死士生意的由来!
这门生意,大有前景。能赚不少银钱不说,还能借机掌握各世家把柄,顺道安插人在其中。
而靖北元帅府,世世代代这么多年,因为世代把持军政的缘故,府上护卫并不多,更多的是能随着上战场的家兵家将。虽不入军籍,但也行从军之事。而府上世代传承的清正家风和他家族在军中的地位,是绝不允许他们行豢养死士和暗卫之事。毕竟一弄不好,便有谋逆之嫌。
所以暗中,他们家族中,有的只是世代守卫家庙的守庙人。而守庙人,到底从哪一代而起,他其实也不知道。只是知道这些守庙人,规矩甚严,从不下山,只在山中一代代守卫着他们家庙中的英灵。明明身负奇能,却从不下山。
而去家庙前,他其实也不并抱希望。他会去一求,是为了她的安危。
她重伤,也让他清楚意识到,光靠他,还有她手下的那些人,是不足以保护她的。
不管她心中再怎么觉着自己不需要保护,他总是得要护好她的。
而最后,成伯也应了他的所求。
他也知道,成伯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他的父兄。
而冯十一听了他的解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这江湖,隐世高手真是不少。到底,还是她见识少了。
虽没动手切磋,单仅从身法,冯十一也能窥出这三位师叔不简单。冯十一蠢蠢欲动,很想与他们切磋切磋,但也知道,眼下不是什么好时机。而郁明,也在此时添了一句。
“若非到生死关头,三位师叔是不会现身插手的。”
虽借了人,但毕竟是与他父亲同辈的师叔。郁明从没打算将他们当寻常护卫一般用,他只是想多重保障罢了。
而冯十一也表示理解:“高手嘛,都这样!”
神秘古怪也规矩多。
见了人,也解了心中的好奇。他再问她想不想去青衣阁看看时,冯十一点了头。
行了一日,到了青衣阁所在的山脚下,冯十一隐在树杈上,与他道:“先探探什么情形,不急着动手。”
冯十一低声嘱咐,郁明应着她的同时,从怀中掏出了两把短刀递到她面前。
看着明晃晃递到面前的两把熟悉短刀,冯十一下意识摸了摸袖间。
她袖中刀在,那这两把……
冯十一:“你什么时候偷的我刀……”
作为杀手,冯十一身侧自然不可能只备两柄短刀,她总是会多带几柄以备不时不需。而自到萧关后,她没什么动手的机会,贴身的两柄刀又一直在,所以她没怎么检查包裹。没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他顺走了。
顺走了就顺走了,又递回到她眼前什么意思?
郁明:“娘子今夜若真与那黑甲人交手,用这两柄刀吧。已经重新淬炼过,上头也涂了药!楚……元敬给的方子,说能破黑甲人的黑甲……”
那夜,她怎么都破不开的黑甲人的攻势。“楚伯棠”一来,仅用弓箭就破了黑甲人的甲,她本就觉着其中另有蹊跷,只是不等她细问,“楚伯棠”就离开萧关了。
她本都将这事抛之脑后了,没想到惊喜在这呢。
冯十一眼睛一亮同时,瞪他:“你怎么不早说……”
郁明不是不想早说,而是知道凭他娘子的性子,自知伤不到那些黑甲人,所以才在吃了大亏的情况下才安分下来。
若是让他娘子知道,有破解黑甲人黑甲之法,只怕还不待把伤养好,就要抛下他,离开萧关去复仇了。
郁明不语,只是默默看着她。而在他的注视下,冯十一好似被他看穿心底一般,难得心虚:“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郁明:“没什么!只是,娘子说了,只是探探,那娘子自己可要按耐住,切莫莽撞动手。毕竟,娘子伤刚愈!”
面对他的不信任眼神,冯十一一把从他手中抽回她的两把短刀,然后嘀咕:“在马车上折腾我的时候也不见你顾忌,这时候念叨上了。”
冯十一的嘀咕声放得很低,即便郁明耳力甚佳,也没有听清她说什么,但见她那样,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娘子说什么?”
冯十一抬眸:“说你烦!”
她原话必然不是这句,但意思只怕也差不离。
郁明深深看了她一眼后,凑近吻了她下。
“娘子今夜安心呆着便是,若真要动手,交由我来。”
冯十一:“你?”
面对她的再次质疑,郁明抚了抚她的头,没有回应。
没有得到回应,冯十一也没有再与他闲话,转而转眸扫视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