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月哑然。
自从那晚打完台球后,她一次也没见过罗德里克拿出来过,他又是什么时候随身带着了?
程清隐突然也想明白顾先生那天吃饭的旁敲侧击了,她还亲口说知月和浩临怎样怎样,哎,无意间把事情越弄越复杂了。
“知月,妈妈知道,你可能是因为那段时间刚和小方分手,心情乱,跟小顾这段感情开始得匆忙欠考虑了些,妈妈不责怪你,你也别怪你自己。但小顾确实无辜,人家认认真真跟你交往,到头来突然被分手。”
“果决是很好的优点,可是知月,感情的事要处理好,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的,一个交代也不给人家啊。”
第45章
俗话说,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姜知月如今是真切体会到了这句话。
她很想解释清楚,但多的话不能说,最后只有在程清隐点着额头、再三嘱咐的时候,她闷闷应下来,说会好好解决的。
她是想着缓兵之计,等回了沪城先不做行动,等之后程清隐问起,她就说已经说明白了,没联系了。
但计划总有变数。周日傍晚,罗德里克给她打电话,彼时姜知月正坐在客厅,旁边挨着妈妈和姥姥。
“喂?”她声音放很低,“有什么事不能发消息吗?”
她边说,边起身去了阳台。
罗德里克问她,是不是今晚的高铁,他和她一起走。
“你昨天没回去吗?”姜知月不知道他待在杭市干嘛,“为什么要和我一起走?”
罗德里克沉默了会儿,没解释缘由,“八点四十发车,你在家里吃过晚饭再出发?”
“待会儿我来接你。我现在就在你家附近,你过来拿点东西。”
“别送东西了,”姜知月半捂着嘴,偷偷看了眼客厅,不敢说妈妈昨天已经看到他,“三天两头有老朋友送东西,我借口编不过来。”
“你在我这儿借口就挺多,”罗德里克哼笑一声,不听她狡辩,直接下了令,“十五分钟,我要是还没看到你,就直接进来了。”
他直接挂了电话。
姜知月听着忙音,气得咬牙切齿。
到底还是怕他来真的,她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进到屋子里来,跟家里人说自己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马上就要吃饭了,月月去哪儿啊?”姥姥问。
姜知月和姥姥身边的妈妈对视一眼,很快移开视线,“噢......我去拿个快递。”
她说完就往玄关走,刚把鞋拿出来,程清隐走到她身边。
“是不是顾先生?”
姜知月系鞋带的手一顿。
“......真的只是拿个快递。”她将两边鞋绳一拉,做成个蝴蝶结。
“别瞒我了,看你这眼神飘忽的,”程清隐不知道女儿究竟怎么了,一直不愿承认这个前男友,“他为了你专门跑趟杭市,又买东西又独自住酒店,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不能太失礼。既然已经来了,就让他上来吃顿便饭吧。”
“妈......”
“去喊,搭人便车总不能让人空着肚子干等到八点半吧。”
姜知月无奈叹气。
曾经百般隐瞒,担惊受怕,今日,她却要亲自将他迎入家门。
进门前她再三强调,让罗德里克明白自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进门之后,他手里拿着礼品,跟家里人一一问好。
姜启之才听妻子说过了,还有点没转换过来,接过东西放好,程清隐则让姥姥姥爷在餐厅先坐。
“这个外国小伙儿是谁噢?”
姥姥打了下姥爷的手臂,藏不住笑,“看不出来嘛,是小月男朋友呐。”
彼时其他四人前前后后落座,听到这句话,父母对视一眼,不知如何说,罗德里克倒是坦然地笑笑,“姥姥,男朋友这个身份我现在还不敢担,要知月点头才算。”
“哦?”
姥姥立马扭头看向知月,“是追求者啊?”
得知是外孙女在欧洲认识的,还千里迢迢追到这儿,老人家不由感叹,“我们小月从小就优秀,你喜欢她啊,算是有眼光。”
“小伙子,你看起来一表人才,怎么追了这么久还没追到我们月月,是不是我们月月对你没那个意思啊?”
这话说得太直,姜启之和程清隐都没拦得住。
程清隐在桌下轻轻扯了扯母亲的袖子,暗示别让对方太难堪。
但罗德里克像是把自己剖开,好像怎么说都不介意。
“或许是吧,”他笑了笑,很温和,又略含苦涩,“当初交往,我以为是两情相悦,知月一直告诉我,她九月会去伦敦工作,我备好了房,也打算今后把工作重心放到英国,可就是一个寻常的清晨,知月不辞而别。”
“我找了她很久,四处托人打听,得知她回了国内,这才赶来。我不求其他,只是希望向知月问个结果,还想知道,她为什么离开。”
姜知月越听,瞪着他的眼神越来越离谱。
她拧他的大腿,声音压得很低,“快别说了!”
姜启之神情渐渐严肃。
“知月,爸爸妈妈没有教过你这样处理感情,你跟我们说说,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姜知月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她攥着衣角,胸口压了块重石般难以呼吸,“......我只是觉得,我和他相隔太远,很难有什么结果。工作方面,我们之间相差也很大,我目前还是更想关注自身的成长。”
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罗德里克好像不忍看她为难,“叔叔阿姨,知月的顾虑我都理解,目前我还在寻找两全的方法,也愿意在事业上做出让步。前些年我一心扑在工作上,遇到知月之后才明白自己更想要的是什么。我愿意等,也想再争取一下,所以请你们允许再给我一些时间,如果最后结果不如意,我也不勉强。”
这顿饭吃到最后,姜知月多半是气饱了。
她沉默地回房间拿了行李,尽量扯出笑跟父母道了别,罗德里克帮她拿着行李,两人一起出了门。
到地下停车场,姜知月走在前面,脚步声在安静的车库里很明显,昭示着她乌云密布的心情。
罗德里克跟在她身后,慢悠悠开口,“走那么急干什么。”
他一出声,姜知月的火一下子点燃了,转过身,恼怒质问,“进门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你胡说八道什么?!为什么要把我说成那个样子?诋毁我很开心是吧?”
“我哪一句是假的了,”罗德里克不紧不慢反问,“你一面和我谈情说爱一面计划着离开,这难道不是事实?”
“那你敢说你所谓的争取是什么样子吗?”姜知月冷笑,“我现在就通知你结果不如你意,让你立刻回巴黎,你不是说不勉强吗?回去啊。”
罗德里克勾唇笑了下,俯身,与她平视。
“当然不会勉强,”他嗓音低沉,呼吸间萦绕着致命危险的气息,“毕竟我要听你亲口说,是你自己愿意。”
“不想被‘诋毁’,你也可以现在回去,告诉他们你反悔了。”
还是那个疯子。
姜知月狠狠盯着他,半晌,撞过他的身子继续往前走。
坐上车,姜知月望着车窗外,冷着声说,“罗德里克,如果你一直这样给我找麻烦,我只会更讨厌你。”
罗德里克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停滞一瞬。
“出现在你家人面前,就是给你惹麻烦了,”他略微嘲讽,“有些人借着长辈之间相熟,都要跟你谈婚论嫁了,也没见得你说什么。”
姜知月气笑,“盯着别人做什么,别人永远做不到你这么过分,还是反省反省自己吧。”
“你还在为其他人说话?”
“是,帮谁都不想帮你说话,”姜知月也是情绪上头了,破罐子破摔,口不择言,“选谁都不想选你!”
罗德里克脸色沉得可怕。
“怎么了,又要威胁我是吗,你现在就可以回去,”她把他刚才的原话还回去,“不就是想借我家人给我制造压力吗,随你怎么说,正好我也跟他们好好讲一讲,你一直以来都是怎么欺负我的!”
话说到最后,她声音已经有点哽,罗德里克听着尾音里的颤抖,眼神一黯,
他喉结上下一滚,一时没说出什么话来。
他看着她用后脑勺对着自己,肩膀微微耸动,心里泛酸,手臂一伸想抱她进怀里。
可却被姜知月用力打掉。
“怎么,又想教训我啊,”她冷冷看着他,笑容不屑,“说不过就甘是吧,上次我还记着呢,听人被你甘哭,逼着说出服软的话,很有成就感吧?这种成就感能让你消气吗?”
“行,那就来吧,”她说着,解开刚系好的安全带,跨腿坐在他身上,“我惹不起您,今天跟您做,就求您放我几天安生日子。”
罗德里克因她说的这话,脸色变得很难看,“把这话收回去,姜知月,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