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板,你真的太鸡贼了,明明是我先看到的。”与他同行的人没好气道:“结果就被你捷足先登了。”
“放屁,老子钱都给了,你他妈才反应过来是什么……”周越笑道,一回头扫到旁边的宋迟玉,顿时笑容一收,猛的站起了身:“嫂子。”
宋迟玉也站了起来,不自觉打量着他怀里的箱子:“你好,我可以看看你收到什么东西吗?当然不方便就算了。”
周越下意识看向齐砚舟,见他没说什么,便把手里的箱子放了下来,“哪有不方便,嫂子随便看。”
门外已经走过的同行,听到这句话也折返回来,想看个究竟。
“你瞅什么?”周越笑着走出去,挡住对方的视线:“你真这么好奇,就把你的货给我看看。咱俩换换也成。”
宋迟玉打开手里的箱子。
里面的东西大多都是包起来的,随便打开一件里面就是清晚期的竹笋形制粉彩小杯子。她之前在一个摊位看过一个,光是一些残片都能卖上前。这么一件保守估计都在三四万左右。
再打开一件是光绪官窑花卉文小碗,口径在十公分左右,称为茶圆,价格通常在五万以上。光是这两件就已经在十万左右了,而她一问周越收得价格,更是大跌眼镜。「1」
两件五百。
还又几个光绪年间的铜钱。光那几个铜钱,他就已经够本了。这等于白捡。
齐砚舟坐在旁边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可见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常态。
果然是无奸不商。
难怪他让周越当老板。这么黑心的生意,实在不利于齐家的口碑。
宋迟玉将箱子里的东西看了个大概以后,再听成本价,瞬间对周越这个人的看法都变了。她不动声色把箱子还给周越。
齐砚舟低声问道:“什么想法?”
“太黑了。”宋迟玉由衷回道。
齐砚舟轻笑,“可是,我见过的一些商业修复和做鉴定的,他们的本质也是这样,碰上不懂行的就会拿假货去换别人的真货。”
“我肯定不会这样做的。”
“我知道你不会,但是你想过其他人会眼红,并且对你的货动手脚没有?”齐砚舟淡淡挑起唇角:“就像门口那个人,你猜他看到周越低价收了好货,有没有动过歪心思?别把混这行的人都想得太好了。”
宋迟玉瞬间意识到她把这件事想简单了,陷入了沉默。
齐砚舟搭在沙发上的手轻轻缠着她披在肩后的头发:“你以为李鬼眼为什么要教你手艺?是因为他在安西给人做了天局,别人花一千万买他的命,他想借你搭上我。”
宋迟玉愣了下才知道李鬼眼说的是谁。
“他,别人花一千万买他的命,那他得骗人多少钱的东西?”
“至少两个亿。”齐砚舟笑道:“可他又让别人给坑了,一分钱没拿着。”
“所以他才会进考古站进行文物修复,目的就是为了保命?”
“不然以他的手艺,至于去那么远的地方挣那点儿钱?”
“他和我说……”宋迟玉没想到自己那么小心谨慎还是被算计了,“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不会。”齐砚舟深邃的眼睛透着早已看透一切的清明:“他不敢借你跟我要人情,只想你能记得他的好,借我帮他一把。”
宋迟玉彻底沉默了。
齐砚舟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当然这是别人进入这一行可能会遇上的。你要做的话不会,你想单纯的给人修东西就修,其他的,万事有我。”
“我就只是想做个小生意而已。”宋迟玉叹了口气:“没想到里面的水这么深。”
见宋迟玉陷入沉思,他也不再打扰她。起身向着门边的周越走去,望着刚刚眼红周越的人问:“那个人是谁?”
“新来的商户。”周越拿掉手里的烟笑道:“他也就遇上我们了,但凡换个人,就他刚那几句,回去的路上就得让人把牙打掉。”
齐砚舟没有做任何评判。
淡淡回道:“他要是实在不规矩把人赶走就行了。现在是法治社会。”
“明白。”周越摁灭手里的烟,看着院子里招手的青年:“齐爷,嫂子,吃饭了。”
宋迟玉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
吃过饭后,她坐在齐砚舟的车上,忍不住开口问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感觉我们单位单纯多了。”
“恩,”他点点头:“所以你要是真的对商业修复感兴趣的话,你就偶尔来开个门。你想要装修成什么样和我说,我找人给你装。”
“那房租……”
“你和我谈房租?”他回看向她,“我工资卡都在你那儿。”
“还真是,你不说我都忘了。”宋迟玉想了想:“这又得多几十万了吧?”
“你一点儿没用?”
“恩,”宋迟玉点头呢喃:“难怪你工资都不用的,你这上班纯属爱好啊!”
“谈不上爱好,我的爱好是田野考古,但是我们家的条件不允许,只能退而求其次。”
好一个退而求其次。
宋迟玉没有搭理他,问到她最关心的问题:“那,我和谢云今一起工作,你不会介意吗?万一他又像之前那样……”
“首先,我不介意,其次,再发生之前的事,难受的只会是他。”
“你说的不介意,”她将信将疑:“别到时候又来问我,谁才是见不得光那个。”
齐砚舟想起在戈壁时的情况,淡淡看了她一眼。
“不会。”
得到他的保证,宋迟玉又松了口气。
他又问:“你今天晚上回哪儿?”
“当然……”她想起黎女士
已经对她下了逐客令:“回你那儿。”
“今天不怕你妈胡思乱想了。”
“我回去了她一样胡思乱想。”而且想得更奇怪,“反正都是睡觉,在哪儿都一样。”
应该还是不一样的。
但他没有在她面前展露分毫,垂着眼睑,认同的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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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睡觉,其实本质是要试着开始和他一起生活了。
宋迟玉想着要和他作为真正的夫妻生活,就感觉压力倍增。在她的认知中,这种时候所有问题才真正开始暴露出来。
谁做饭谁洗碗谁拖地谁打扫谁洗衣服谁开支。
想想就让人头大。
所幸齐砚舟还不在经济上和她计较。
她想起自己以前年轻的时候居然还憧憬走进婚姻。太傻了。
宋迟玉关掉身后淋浴,用力深吸了口气,不管她多不愿意,终归是要面对的。要是能只垂涎他的美色,不用承担生活的义务就好了。
如果齐砚舟能听到她此刻的心声,必然会对她说一声做梦。
她又叹了口气,擦干身上的水渍,换上睡衣走了出来。不曾想,出来的时候,却看见他正穿着黑白搭配的家居服,在客厅用洗地机拖地。
看到她,自然把洗地机放回到原位。
拿起洗漱台已经上已经插好的吹风机,解开她绑着湿发的发圈,温柔的抚开她的头发。
宋迟玉透过镜子怔怔望着他。
他感觉到她的视线,透过镜子和她对视。
“怎么了?”他温柔的声音透过微小的噪音响起。
“走进婚姻的感觉也挺好的。”她收回在浴室里骂自己太傻那一套。
他唇角微扬,“我也觉得。”
帮她吹完头发,洗衣机的衣服也洗完了。他拿起来放进烘干机里。宋迟玉这才意识到那是她的衣服。
所以,在她洗澡的几十分钟,他不仅拖了地,还帮她洗了衣服。
偏偏他还认同走进婚姻这点儿挺好的。
宋迟玉不好意思看着他干活,在客厅站了几分钟就回卧室了。
他烘好衣服走进来:“你要睡了?”
宋迟玉点了点头。
“晚安。”他关上房间的灯,拉上了门。
宋迟玉躺在床上,听着他在外面忙碌的声音,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连他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他靠在她身旁熟睡中的脸。
真帅啊她的老公。
不自觉靠近他又睡了过去。
清晨,她被自己的闹钟吵醒。
窗外的天还没有亮,紧闭的门缝外却有光透出来,原本睡在她身旁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她睡眼朦胧的打开门,寻着亮光的方向走去。他正穿着白T黑裤在厨房里煮鸡蛋,宋迟玉有气无力坐在餐桌前,“齐老师,不用麻烦了。我们单位有食堂。”
他从厨房里探出头:“你起来了?”
她趴在桌子上点点头。
齐砚舟不禁笑了起来,放了一杯温水放在她面前。
“先喝口水。”
她没有动静。
齐砚舟眼底的笑意一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将她捞到自己身上,揽着她垂在自己腰侧的腿:“幸好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但凡再多一个人,都要问我昨天怎么你了,让你困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