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儿坐在那淡淡道:“那自然最好,经此一事,父王只会更加疼爱阿弟,更不会将他派遣至边境。”
王群不可思议的望着二人,没想到自己才离开不到一月,她们竟然敢做出这种事,倘若稍有不慎被大王发现,届时才真是大祸临头。
“倘若他今后发现生母惨死真相呢?”他神情肃穆。
这么大的事她们竟然不与自己通气,万一有个纰漏后果不堪设想。
李宝儿提起茶壶给他倒杯茶,“他不会知道。”
就算知道又如何,父王那么多儿子,谁都可以成为王储,唯有母亲才是王后。
这世间哪有无辜之人?
母亲刚入宫时,这些人又是怎样欺辱她的,忍让只会被人践踏,这个王宫不需要善良,只有生存下去方为正道。
“万一东窗事发,你们没有想过后果?”王群眉心皱成一团。
四目相对,李宝儿声音平静,“那又如何,父王已经害死了阿峥,难道还缺我与母后两条命吗?”
王群久久无言,更不知如何回话,从未想到一向谨慎的外甥女竟会如此大胆,想来还是阿峥的事给她们带来太大的伤痛,此事归根究底他也不知该怨谁。
也许宝儿是对的,眼下他们已经无路可退,没有峥儿,大王还有其他儿子,但倘若让姚夫人之子当上王储,届时必将他们除之后快。
“你且将事情原委一一告诉我,莫要遗漏,不然后患无穷。”他压低声音。
李宝儿看了眼门口,确认有人守着,这才凑过脑袋低语起来。
从头到尾听完后,王群目光颇为复杂,大王多疑,他并未让妹妹急着掌控宫闱,不曾想她们早已开始动作,且做事还滴水不漏。
倘若阿峥有宝儿一半聪明,如今也不会变成这样,可惜,宝儿是个女子。
确保他们做的并无漏洞,王群也稍稍放心,只是不好在宫中久待,他匆匆交代几句就离宫回府。
虽然嘴上不说,可听到儿子下落不明,王倚依旧心痛难忍,只是不好在女儿面前表露。
“回去吧,峥儿肯定会无事的。”她轻声低语,不知是在安慰女儿还是在说服自己。
李宝儿伸手抱住母亲,半晌,才起身走出未央宫。
微阳遍布大地,她仰头看着刺目的光亮,伸手触摸了下光线。
她早就明白一件事。
与其扶持他人,将希望与生命寄托在他人身上,不如自己去争一把,至少命是掌握在她自己手里。
自从听到王群的消息,李权亦是悲痛难忍,可是悔之晚矣,也只能祈祷还有意外发生,兴许儿子还活着。
可更令他气愤的是,徐州山洪爆发,百姓流离失所,朝中竟连一百万赈灾银都拿不出。
整个建章宫一片寂静,李权靠坐在榻上,不由得咳嗽几声,目光却死死的盯着殿内的二人,“那五十万两呢?难道也拿不出来吗?”
张植沉默不语,一旁的大司农更是满脸为难,“如今边关战事吃紧,若是派发赈灾银下去,那边关恐怕会随时出现粮草短缺的情况。”
李权拳头紧握,看向张植,“难道徐州数万灾民就不管了?”
大司农低着头不敢再做声,大王不愿加赋税,边关战事又不是一朝一夕,哪里还有这么多银子拿去赈灾。
“此事确实如此,但大王所虑亦关乎百姓生死。”张植想了想,只能试探性开口,“边关战事并非一日两日,粮草不能短缺,臣以为不如让商会们捐赠赈灾银,只需派个得力的人下去操办,想来并非难事。”
李权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眼大司农。
后者立马识趣了退了下去。
“你觉得谁合适?”他沉吟道。
待到殿内只剩下二人,张植才上前压低声音,“陆廷尉。”
相视一眼,李权忽然笑了笑,指着他半天没有说话。
张植也是低头不语,朝廷号召捐赠,这些人可能只是应付一下,可陆廷尉号召,他们为了巴结攀附必然不留余力,倘若陆廷尉办不好,大王就更有了处置的名头。
“大王!”
冯公公突然走了进来,“韩太尉求见。”
第25章 随军
都这个时辰了, 韩越却还偏偏进宫,李权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多时,韩太尉就神色匆匆的进入大殿, 看到张植也在, 更是没了顾忌, “大王不好了!刚刚边关传来急报,沈奇正中了吴军埋伏, 不慎中箭坠马,已然没了生机。”
听到这话,李权忽然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张植赶紧上前, 压低声音,“你快细说一遍, 消息可准确?”
韩太尉更是神情肃穆,“消息是周祺命人快马加鞭送来的, 应该不会有假, 只说是中了埋伏,命中心口,后被抬回军营时已然没了生机, 周祺担心军心动荡,只能将此事按下,未免淮北军有异动。”
既是周祺送来的消息, 那便八成不会有错,李权沉沉叹了口气,一时只觉头疼欲裂。
这个时候沈奇正死了, 淮北军没有人压着, 一旦出现内乱, 莫说伐吴,恐怕内忧外患。
“大王,此事必须早做决断,迟则生变。”韩太尉焦急道。
张植也皱紧眉头,“虽说嘉峪关有周棋的大军驻守,可倘若淮北军真的动乱,届时亦是无端生祸事。”
李权靠坐在那闭着眼沉思起来。
见状,韩太尉只能出声道:“淮北军是沈奇正一手操练,换个人接管恐怕难以服众,不如让驸马赶去边关接替沈奇正兵权,只这次由周祺为主帅,依旧可以继续伐吴。”
李权神情晦涩难懂,“倘若驸马一去不复返呢?”
沈奇正上有老下有小,可驸马只有一个母亲,倘若连母亲都不顾了,岂不是纵虎归山。
“沈家家风严谨,驸马一向孝顺,想来不会不管亲生母亲,大王若是不放心,可以让公主随军,一旦驸马有何异心,公主身为枕边人定能第一时间察觉,公主是大王嫡长女,必定会为大王的大业着想。”韩太尉正声道。
听到这话,李权脸色变了变,五指逐渐握紧,“不行,峥儿刚出事,孤岂能让宝儿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万一有个好歹,你让孤如何面对王后?”
见大王这时候反而父女情深起来,韩太尉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看了看张植,示意他也说两句。
除此之外,难道还有其他办法吗?
万一沈奇正已死的消息在淮北军里传开,底下人心生异变,情势又该如何掌控?
张植沉默了会,仿佛知道情况紧急,也只能低下头,“韩太尉所言有理,还望大王……早做决断。”
李权看着二人久久无言,须臾,只是挥手让他们都下去。
二人也只能先行退下,面上一片愁容。
眼见天边最后一抹霞色就要消失,李权不由闭上眼,心中思绪万千。
他已经利用了宝儿的婚事,如今再让女儿去随军出征,倘若有个意外,他岂不是要儿女尽失?
可是无法稳住淮北军,一旦发生内乱,届时死伤的何止他一个女儿。
回到公主府后,李宝儿才用了晚膳,宫里就来了消息,说是父王传召。
她已经不记得父王有多久未曾传召过自己,更何况是夜深时分。
还是说事情被父王知晓?要拿她与母亲问罪?
也并未迟疑,她只是借着换衣服的时间,告诉沈屹,倘若今晚自己没有回来,就去告诉舅舅一声。
最坏也就是她一力承担,决不能牵连舅舅。
等她入宫之时,天边已布满星辰,但是宫人并未带她去建章宫,反而领着她去了观星台。
夜间微风透着些许凉意,远远她能看到观星台上站着一道人影,周遭宫人都远离数丈,只余数盏灯笼点亮四周。
李宝儿缓步走了过去,驻足行礼后才道:“夜里凉,父王身子还未痊愈,应该多加件披风才是。”
听到女儿关切的声音,李权回过头,看着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不由的叹口气,“孤已经许久未看到你了,因为峥儿的事,你对父王必定心生不满。”
他又何尝不痛心,那也是骨肉相连的儿子,谁知世事无常,如今竟还要他与女儿分别,他们一家人也才相聚不到一载。
李宝儿低下头,“峥儿是因为天灾才发生意外,父王亦是为了他好,才让他去边关锤炼自身,若非寄予厚望,父王又岂会如此。”
李权目光晦涩不明的看着她,不曾想最懂他的竟是自己女儿,仰头望向天边的星辰,他声音沉闷,“峥儿出事,父王亦是悲痛难忍,可是天下百姓还身处战乱之苦中,很多事情父王也是无可奈何。”
李宝儿没有说话,提起的心也渐渐放下。
“边关急报,沈奇正不慎中了敌军埋伏,中箭坠马身亡,孤想让驸马替他父亲出征,淮北军亦能军心稳定,你觉得如何?”李权淡淡道。
听到这话,李宝儿忽然抬起头,可父王的眼神让她只能心头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