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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阁乍泄_雾空了了【完结】(64)

  凌晨一点半,邢嘉禾边骂边查资料,而嘉树正在背诵祈祷词,即使他已经对天主教热门经文滚瓜烂熟,也许对上帝感到厌倦,但他非要像念咒语,伴随悲悯的叹息在耳边念叨。

  她踢他一脚,“我突然想起个事,淼淼和彭慧会不会把我们的事说出去?”

  男人合上书,“不担心,交给我。”

  “哦。”她又敲了几个字,没头没脑地说:“苏珊说想办个读书小组,想邀请你。”

  嘉树没给出明确答案,意味深长地笑,走到窗边点了支烟,她紧盯他的背影,少倾,他靠着窗台回头,她抬手一个夸张飞吻,他慵懒吐一个烟圈,即刻掐熄烟前往书桌。取了眼镜,坐她旁边,自然托起电脑。

  夜风的温度在嘉树身上肆虐,银白色头发弥漫着湿漉漉的薄雾,那张苍白的脸颊似乎被风吹出稍许绯色。

  邢嘉禾看着他,“怎么了?”

  她甜蜜的眼睛并不安分,既狡黠又任性。

  他的手指按向她的唇,示意安静,指尖残留香烟味,“阿姐,得了便宜再卖乖不是好习惯,去睡觉。”

  邢嘉禾立刻从沙发弹起,抱住他的腰,“嘉树真是我的天使,哈利路亚。”

  说完迈着小碎步,头也不回地扑进柔软被被窝。

  ......

  凌晨三点四十,邢嘉树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关掉电脑,回到床边,躺在她旁边,没抱她,只是注视。

  他脑海里不断浮现一些的画面,不该想的事情,越来越清醒。

  她翻身像八爪鱼一样抱住他,手指按压皮肤,就像深深插进泥土,他起了身鸡皮疙瘩,既想闭眼安睡又想把她的手指撬开。

  被她触碰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正在生长,他抬起双手,像过去无数次一样,抚上她的颈,慢慢收拢,然而这次,喉咙骤然发紧,恶心眩晕感排山倒海。

  他瞳孔震颤,不敢置信。

  那张淡然禁欲的脸就这样在黑暗里扭曲。

  邢嘉树翻身起床,一手扼住喉咙,一手抓手机,步履蹒跚地往卫生间走。

  吴莎死的那天,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吸血鬼症”病变了。

  诱因不再是单纯犯十诫,违背主的意愿,犯下罪孽,不一定发病。

  但操嘉禾,想操嘉禾,欣赏嘉禾,吻嘉禾,折磨嘉禾.......凡由嘉禾引起的情绪波动都会发病。

  嘉禾的处女血不是良药,是宴安鸠毒。

  阿姐......

  阿姐。

  禁止接近,禁止显露下.体。

  他做了世界上可耻的事,应被铲除,应自负罪债。

  他破坏了人伦秩序,为上帝绝对不容。

  是主在惩罚他。

  只要她不死,他的吸血鬼症永远好不了。

  邢嘉树胃部疯狂痉挛,双手撑盥洗台,暴起的青筋使手背“禾”字突显,他慢慢咀嚼着药片,汗水从鼻尖滴落。

  她记忆之门的钥匙,他已经猜到了。

  但大脑存储的记忆越多,心脏的容量就越小。

  所以,只要不恢复记忆,她就是嘉树的嘉禾。

  除掉所有知道秘密的人,阿姐就永远是他的解药。

  邢嘉树捂住脸,边笑边喘,高潮红晕爬上脸颊。

  他颤抖着解锁手机,敲下几个字母。

  对方秒回:【Y】

  他从壁柜取出烟,反手送进唇间,烟雾升腾,灯光与阴影互相侵蚀,他俯身,双手将头发全部往后捋,那双暗红眼睛居高临下觑着镜面的人影。

  就像注视另一张脸。

  躺在他床上姐姐的脸。

  TheSilenceoftheJiahe。

  谁让你不记得,不听我的话。

  咎由自取。

  .

  令邢嘉树没想到,马克第二天居然叫他和邢嘉禾去找他。

  抵达沙龙时,马克正坐在客厅的躺椅,穿着身华伦天奴,身上那件孟德尔新款小貂皮,显得十分隆重。

  这是间装潢雅致的沙龙,漆成鸭蛋蓝色,窗高檐厚,所有家具都是三十年代好莱坞风格,与墙壁相配的浅色天鹅绒装饰。

  每个表面摆放着某种美容工具,化妆师简直把这个房间变成了马克的私人化妆工作室。几个化妆师围着他,化妆、烫头发、修脚趾甲。

  从马克的精神面貌分析,明显晚上磕了点药。

  邢嘉树收回视线,和邢嘉禾一起坐到马克对面。

  马克遣走化妆师,怒不可遏又悲伤地说:“我准备和你们的母亲离婚。”

  “什么?”邢嘉禾惊讶,“离婚?为什么?”

  邢嘉树不动声色地审视马克的表情。

  马克假装不是被出轨,说道:“夫妻总会因为一些愚蠢的事情争吵一辈子,比如卷心菜的大小,或邻居在边界种了什么树——”

  邢嘉禾打断,“爸爸,你在开玩笑吗?只有你为保持身材走秀吃卷心菜,我们没人吃卷心菜,其次,乾元没邻居,而你在国外一般住酒店。”

  不愧是法学生,思路清晰。马克幽怨地看着她,“你妈妈现在不爱我了,这就是令人难堪的实话。”

  “您的原则,也不是为爱结婚。”邢嘉树淡淡地说。

  邢嘉禾不满,“你干嘛这样说?”

  很多人骂父亲捞男,为资源“嫁”给母亲。但她知道父亲是爱母亲的,

  父亲总拿着明晃晃的红本本,脸上出现一种恍惚的,类似天上掉馅饼的幸福感。

  母亲是家族顾问,优秀的天之骄子,铁血手腕,却总因性别成为众矢之的,每当她对抗这些声音,父亲都会着迷地看她。

  母亲的注视藏着千言万语,大部分是刻薄的刀,唯独对她散发母性光辉,每当这时父亲也会流露笑意。

  嘉树还没来乾元时,她曾在夜里看到父亲一遍遍抚摸母亲的眉眼。

  他们工作很忙,聚少离多,每次分别父亲都不舍。

  这不是爱吗?

  邢嘉禾瞪着嘉树,他摩挲着伞柄银蛇,嘴角的笑容捉摸不透,“父亲,如果您不想离婚,我和阿姐可以帮您。”

  “不用了。”

  “为什么?”

  马克沉默半响,说:“嘉禾啊,我和你母亲已经分居五年了,每次见面都会争吵,《纽约客》曾经刊登过一幅漫画,里面有句话说,‘如果你真的想了解一个人,你就必须和他离婚’,事实上完全相反,当你真的想停止了解对方,就必须离婚。”

  邢嘉禾听不懂,她对爱情、婚姻的理解非常浅薄。邢嘉树这次没反驳,好奇地问:“为什么?”

  “因为距离越近,越容易从最了解彼此的人变成了最难以理解的陌生人。”马克说:“算了,不说这些,我找你们是想请你们帮我找律师。”

  邢嘉禾:“这么快吗?可你和妈妈前几天还好好的呀。”

  邢嘉树问:“财产分割的问题?”

  “世事无常。嘉禾。”马克感叹完对邢嘉树说:“我本来以为只要用计算器、法律常识,加上’曾爱过’的一点善意,几个小时就能解决实际问题。”

  “您最初的建议是什么?”

  “卖掉不动产,资产五五分成。”

  如果这个人不是父亲,邢嘉禾肯定问“您没事吧?要不看个医生?”,从邢氏手里、从一个法学高材生手里五五分账,这不天方夜谭吗?

  邢嘉树说:“母亲和您婚前应该签了协议,如果您不想过去二十年赚到的钱,哪怕一分钱,不允许保留,我建议您和解。”

  “Jesus!你简直和你妈一个样!”马克有点崩溃,“嘉禾,你可要看清了,像你妈妈一样的人,都很致命的,就像毒贩子一样。”

  “毒贩子?”

  “是的,起初他们给予你一剂令人陶醉的致幻药,也许是一颗情感上的兴奋剂,你吃下去体内充满雷鸣般、翻腾的兴奋。很快,你开始渴望这种强烈的感觉,变

  成瘾君子。”马克喝了口水,“一旦停止,你就会迅速恶心、精疲力竭,怨恨最初免费慷慨赠予,鼓励你上瘾,却拒绝再给你好东西的毒贩。”

  邢嘉禾思考前半句,邢嘉树却在咀嚼后半句。

  “Jesus!这种感觉太糟糕了,比吃醋放大十倍。”

  姐弟俩脸色同步变差。

  “爸爸已经走过这个阶段,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你因为犯瘾,蜷缩着瑟瑟发抖,大脑疯狂想,是不是出卖灵魂就能再次拥有……”

  邢嘉树眉心深蹙,不知想什么,看着邢嘉禾纤细的脚踝出神。

  “可当你付出一切,你发现爱人对你产生了厌恶,或者给了别人。你会疯的!讽刺的是,你很难责怪他,因为没有用。最后你将变得一团糟,彻底而无情地贬低自我。”

  “我不想失去自己。”邢嘉禾一脸受教的表情,小鸡啄米似地点头。马克怜爱、愧疚地看着女儿,“而你,至少现在的你,我已经能想象一种显而易见的后果,甜心,那不是我期望在你身上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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