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江莱重逢以来,傅从闻心里有一个弦一直紧绷着。此时此刻见t她难得漏出窘迫的表情,终于也松懈下来。即使是在不合适的场地,不适合的时间。因为闷笑,胸腔震动,牵动了身上伤口,他忍不住咳了两声,但仍然忍不住打趣道:“”咳咳,没事,包扎得很漂亮,暖和。”
江莱脸上微热,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既然暖和,那你就一直戴着吧。就你这样子,就算手不是包扎……成圆球,也不能开车了。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我去看看吕一帆和冯家骏醒了没。”
车上吕一帆和冯家骏还真刚好在这时候醒了。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已经陷入昏睡的马靖和给他包扎好伤口后直接窝在他身上小憩的布布。
“卧/槽,靖哥你怎么受伤了?”吕一帆猛地坐直身体,一眼瞧见车外狼藉的战场和被冻成冰雕的刀疤男尸体,下巴都差点掉在地上,“我还在做梦吗?咋一觉睡醒到第九区来了?外面又是怎么回事?,傅队和江莱呢?”
“出事了!”冯家骏反应过来,立刻摸枪准备下车,“傅队?江莱?”
江莱过来,正好瞧见这一幕:“你们醒了?正好,把傅从闻抬到车上吧,咱们油不够撑到十三区了,先来第九区中转一下。”
吕一帆立刻跳下车,眼前的一切让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战况十分激烈啊,比他在车上看到的还要惨烈!他四处看了看,终于找到倚在另一侧车门旁的傅从闻:“傅队,你受伤了!”
“没事,小场面。”傅从闻摆摆手,声音有些虚弱,“去把地上那几个被刀疤毒晕的喽啰弄醒,让他们把尸体清理了。告诉他们,规矩照旧,之前已经给了的‘过路费’还是过路费,我们认了。但是今晚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跟沈老大解释清楚,十三区不欠他们任何交代。”
接着又对跟在后面下车的冯家骏道:“这里不要久留,一会儿你开车。进到第九区里不要急着联系席文静,先找个安全的落脚点休整一下。”
吕一帆和冯家骏立刻领命,依照指示行动起来,两人动作麻利没一会儿就按照傅从闻的交代把事情办得妥帖。傅从闻身体已经渐渐恢复力气,在搀扶下坐进后座。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弥漫的血腥味和硝烟味。他倚在后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副驾驶座上江莱的后脑勺。
仿佛知道他的疑问,仿佛感受到了后座炽热的视线,江莱主动开口道:“刚才的能力,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使出来的。这是我第一次用。”
能兽化变成雪豹,是因为她接受过基因改造。而这挥手将人冻结的能力,应该才是傅从闻他们嘴里能力者觉醒的能力。
傅从闻没有吭声,短暂的沉默让江莱的心跟着下沉。是啊,她身上的疑点太多了,谎话连篇,不信也正常:“不信算了。”
她语气平静,仿佛之前给他包扎时,因为被他打趣笑得有些窘迫,有些难堪的鲜活跳动的江莱再次被封印。傅从闻心头微涩,她又在刻意拉开两人的距离。
“江莱……我想说的是,谢谢你。是你救了我,救了我们所有人。”
“……”江莱愣了一下,喉咙有些发紧,“不用谢,是他们找死。”
天光破晓,灰蒙蒙的光线透过布满泥点和血点的车窗照进车内。越野车缓缓启动,碾过泥泞和血泊,驶离哨卡。
车内气氛压抑得可怕,冯家骏专心驾驶,吕一帆挤在后座,大气不敢出,眼神时不时瞟向前排的江莱和后排的傅从闻。怎么睡一觉起来,他们之前的氛围变成这样了?等马靖醒了,他一定要问他,和刀疤战斗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第32章
第九区内部与江莱想象的不同,不是残破的废墟,也不是规划严整的闹市。而是一个巨大的、混乱的、绝望与生机共存的地区。
车辆驶过相对宽阔的主路之后,两旁的景象急转直下。道路变得狭窄,坑坑洼洼,仅容一车通行。道路两旁是用铁皮、木板、甚至碎布拼凑搭建而成的简陋棚屋。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脆弱不堪,仿佛一阵劲风刮过就会坍塌。
污水在狭窄的巷子里肆意横流,四处尽是刺鼻的霉臭味和排泄物的骚臭味。
好在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外面行人很少,越野车一路畅通无阻。再晚些时候,路上行人多了,就会把大街小巷都塞住,别说是车,连人都难以通行。
“每次来都觉得像进了贫民窟。”吕一帆皱着鼻子,小声抱怨,仿佛已经闻到了车外的恶臭。
“忍着点。”冯家骏提醒道,他放慢了车速小心避开路上的坑洼和野狗,“贫民窟人多眼杂,但也正因为乱,更容易藏身。这里离黑市也近,适合我们休整。”
他们身上藏着黯珀和从第五区实验室带出来的重要资料,不能太招摇,不然会引来亡命之徒。
“我知道,我也就这么抱怨一句。”吕一帆瘪瘪嘴,“就算是傅队骂我,我也要说。这里的人太蠢了,怎么说都说不听。明明去十三区只要肯踏实干活,总能换口饭吃,住得也比这里的老鼠窝强千倍、百倍!非要在这鬼地方窝着,活得都不像个人。”
说完,他闭上眼缩了缩脖子,等着傅从闻的一巴掌。
然而,预料中的“爱的教育”一直没有来。他睁开眼,侧头看去,只见傅从闻脖子后仰双眼紧闭,倚在后座已经陷入昏睡。
“卧/槽!”这下,吕一帆是真的惊了,他的声音都因为拔高走了调,“今天跟刀疤干的那一架,到底有多凶险啊?竟然连傅队都撑不住了,没有知会一声就提前休眠了!”
在他印象里,傅从闻的能力池就像深不见底的湖水,他的实力是怪物级别的,即使上次大战三天三夜他也是安排好了队伍工作才陷入休眠。这次竟然来不及提醒一句,就直接休眠了?!
这太令人震惊了。
冯家骏听到他的惊呼,立刻转过头,余光正好瞥见江莱抱着布布,睡得正香。他的心猛地一沉,脸色凝重:“吕一帆,现在的情况比我们想的更糟糕。你打起精神来,别再抱怨了,江莱也因为能力透支陷入休眠了。你警醒一点,现在只能靠我们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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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车缓慢地行驶在航脏的巷道里,经过迷宫一般的七拐八绕之后,停在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
不远处是高耸的大楼,跟前的却是几栋不知道年岁几何,只勉强撑着一口气才没有倒塌的旧楼。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皮上,用红色油漆歪歪扭扭地写着“逍遥旅馆”。
“先安顿人。”冯家骏熄了火,低声道,“一帆,你留在车里警戒,我去旅馆看看还有没有空房。”
“好。骏哥,你注意安全,如有意外就鸣枪警示。”
冯家骏走进逍遥旅馆,前台是一个地中海秃头男人,眼下青黑十分明显,但是没有眯眼小憩,躺在躺椅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一本破烂不堪的故事读本。
“满房了。”秃头男人头也不抬。
“五个大人,一个小孩,要个房间,不是一个床位。”冯家骏言简意赅,将一袋压缩饼干和一包卤肉拌饭放在柜台上。末世里,货币容易通货膨胀,以物换物是常见手段。
秃头男人看了一眼柜台上的食物,又抬眼打量了一下冯家骏身上的战斗痕迹和腰间的装备,慢慢悠悠地伸出两根指头:“进门右拐,走廊尽头,101是你要的房间。再加两袋营养液,可以换热水。”
“成交。”冯家骏没有还价,出门和吕一帆一起,将几个陷入昏睡休眠的伤员通通抗进旅店。
101房间狭窄简陋,只有两张单人床和一张破桌子。墙壁斑驳,上面满是清理不完的霉菌和绿苔,屋内一股霉味,还混杂着上一任旅客,上上任旅客在房里放肆过的臭味。
江莱和布布被安置在一张床上,傅从闻和马靖则挤在另一张床上。
安顿好所有人,冯家骏和吕一帆才松了一口气。
“你在房里看着他们,我去弄点热水来。”
吕一帆点点头,搬了把椅子守在101房间门口。没过一会儿,冯家骏便提着两桶热水来了,两人仔细地避开傅从闻和马靖身上的伤口,用热毛巾帮他们擦净身上污垢和血渍。又寻了另外一块干净的湿巾,轻轻将江莱和布布的脸上和手上的灰尘和血迹擦去。
“热水可以松弛肌肉,希望这样可以加速能力恢复。”
做完这些,冯家骏才拿出所剩无几的压缩饼干和营养液递给吕一帆:“饼干还是营养液?”
吕一帆叹了口气:“没有区别。”一个干巴得难以下咽,一个寡淡如水,吃了跟没吃一样。
如果可以,他选择他的卤肉拌饭。不过他也知道,事到如今,卤肉拌饭已经t成了他们手上为数不多的值钱东西,如果找不到席队,还得靠它跟人讨要汽油呢。所以,他想了想,到底没有吭声,默默接过压缩饼干,啃了起来。
随着日头慢慢升高,窗外的吵闹声也渐渐大了起来。破旧旅馆的隔音形同于虚设,远处孩子的哭闹声、大人的争吵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野狗的吠叫声、纷纷挤进旅馆。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震得阳光下的灰尘都在翻滚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