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第九区的管理者早就知道了它的存在,比她知道的,还要早得多。第五区的那个伪人,除了自愈能力,几乎已经跟人类没有区别了。伪人,到底已经渗入人群多久了?
一股寒意爬上江莱后背。
“你是说,雷红不仅知道赤蛉的存在,并且刻意隐瞒了这个存在?”傅从闻低沉冰凉的声音突然从门口想起,他大步走进房间,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压迫十足地追问,“那你是在什么时候见过赤蛉吃人?”
丹尼尔见到傅从闻就像老鼠见了猫,身子抖了一下,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他强撑着坐稳,缓了会儿,才继续回答傅从闻的问题,声音抖得不像样子:“我就见过一次,大概一个月前,在雷红麾下的一个地下赌场,那天她心情好,带我去玩,说不收我本钱,但是如果能赢,赢的我都可以带走。但是那天我运气特别差,一直输,我就想着去洗下手改改运。没想到,洗手间旁边的一条通道里传来了奇怪的吞咽声。我……我太好奇了,就偷偷过去查看……”
讲到这里,丹尼尔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他深吸一口气,才继续:“我看到一个人趴在另外一个人身上撕咬他的肉,像野兽一样,是真的扯下一块血肉那种!”
他的声音变了调,时而忽高忽低时而尖锐无比,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夜晚:“然后我看到吃人那个人的脑袋突然裂开了,一个沾满鲜红的肉虫从他的脑袋里面钻出来,飞快地钻进了旁边晕倒的一个人身体里。”
“从哪里钻进去的?”江莱和傅从闻异口同声地追问。
此前被伪人袭击,都是赤蛉已经成功占据人类肉身之后。而且根据李清欢的研究资料显示,赤蛉本体并无攻击性,它能从哪里钻到人的身体里去?
嘴巴?鼻子?还是耳朵?
然而丹尼尔给出的答案,却让江莱没来由的一阵心惊。
“是伤口。”他指着自己的胳膊:“旁边有一个晕倒的人被咬伤了,只不过他运气好,赤蛉操控人的身体吃完上一个人,就吃饱了。因此旁边晕着的人,就逃过了一劫。”
他亲眼看到,那肉虫子,是从人体的伤口处钻进去的。只不过他不知道,被赤蛉吃掉是死,被它钻进身体里占据肉身,也是死。
他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以为有新的异种入侵,再不敢多看,连滚带爬地跑回赌场。
“你告诉雷红了?”
“当然!在她的场子里出现异种,如果不提醒她,到时候场子出了事,她发现我知情不报,肯定要找我麻烦的呀!”
不过丹尼尔留了个心眼,他只说,听到了洗手间后面的通道里有异动声音,他没敢查看。也幸亏,他留了这个心眼,才得以免遭灭口。
丹尼尔发现,通道里发生的事情当晚便被雷红派人处理干净,没有半点风声传出来。这样一来,他只能把自己看到的一切烂在肚子里,一个字不敢多问。
血色的肉虫从何而来,怎么会钻进人的身体里,继续吃人?
丹尼尔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对此,雷红和枭都已经见怪不怪,管这种虫子叫做“赤蛉”,因为它通体鲜红,又会从人体伤口钻进身体里。
血红色的虫子。
这跟江莱见过的不一样,她之前见到的大多是粉白色,难道他们颜色还不一样?是品种差异,还是生长阶段不同?
江莱:“你后面还有没有见过那个被赤蛉占据肉/体的人?”
“啊?”
傅从闻进一步解释:“就是晕在旁边,最后赤蛉钻进去了那个人。”
丹尼尔摇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只知道被吃那个人的尸体被拖走处理掉了。雷红对外说是有人喝多了发酒疯斗殴致死,让我们管住嘴别乱传免得影响生意。”
如果雷红一直宠爱他,他能继续在第九区混得风生水起,并不用在意那晚的事情。然而偏偏没多久,雷红就有了新欢。失宠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一旦被遗弃,丹尼尔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靠脸吃饭的人,不可能在第九区活下去。
尤其是在第九区已经混进来赤蛉的前提下。
“所以你就偷了黯珀,它是你最后的救命稻草。”
提到黯珀,丹尼尔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他不知道为什么江莱会知道他从雷红那里偷走的是黯珀。第一反应就是江莱将他身上的黯珀拿走了!他
猛地站起身,在身上搜刮。越翻,越急躁,动作粗暴地将身上的外衫直接脱掉:“我的东西呢!”
江莱稳稳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他像只无头苍蝇乱转,没有阻止。
“是你们……”丹尼尔猛地转向江莱,他几乎要疯了,那块黯珀是他唯一的希望,如果弄丢了,那他怎么逃出第九区。难道又要求江莱吗?看她不念旧情的模样,就知道这事没戏。陈君又没什么本事,自身都难保!
丹尼尔发了疯似的撕扯身上的内衫,甚至想把裤子也脱下来检查。要不是傅从闻及时制止,不出半分钟,就脱完了。
“难道是小君!”丹尼尔骤然惊醒,这些日子里,和他同吃同住,还能让他不设防的,就只有陈君了。难道是她?
就在这时,储物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席文静站在门口,脸色凝重:“江莱,陈君醒了,但是情况很不对劲,你要不要去看看!”
第57章
陈君的房间内,气氛诡异。
刘凌薇手足无措地站在床边,吕一帆则抱着布布安静地站在角落里,两个人一动不动地盯着床上的人,一言不发。
床上的人确实醒了。
她半倚着床头坐着,脸上也不再是病态的潮/红,而是一种大病初愈的苍白。最让人惊讶的,是陈君外貌的变化。
从被席文静等人“请”到据点来,不过几个小时,陈君那头原本还算乌黑柔顺的长发,已经变得像枯草一般灰白干燥。原本还算年轻紧致的脸上也多了几根皱纹,整个人看起来老了不止十岁。
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眼神更加坚定了,整个人通身的气质也硬朗了不少。
“怎么回事?”江莱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探向陈君的额头,想再次试试她如今的体温,却被她偏头躲开。
刘凌薇看着江莱:“我就是打算给她换条毛巾,谁知道一进门,她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莱扫过陈君微微敞开的领口,那里露出的肌肤也松弛暗淡不少。她猛地出手,趁她不备抓住陈君的手腕,之前指尖被他们划破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没有半分犹豫,江莱的另一只手迅速凝出一把细小冰刃,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再次划开陈君手上的伤口。
“嘶!好痛!”陈君发出一声痛呼,想要挣开江莱的束缚,却被傅从闻一把按住,再也动弹不得分毫,只能老老实实看着鲜血从自己伤口流出。
“江莱!你干什么!放开我!”都说十指连心,手上的伤口不大,但是疼痛却一点不小。陈君痛得额头青筋跳动,看向江莱的眼里满是愤怒。
江莱对陈君的愤怒充耳不闻,她死死盯着陈君手上的新伤口,流速正常,也没有超出人类的愈合速度,顶多比普通人稍微愈合得快一些,速度跟能力者差不多。
手上的冰刃慢慢融化,冰凉的水珠滴落,但她恍若未觉,直到接过傅从闻递过来的纸巾擦干净了,江莱才转向陈君:“丹尼尔的东西,是不是在你这里?”
“我没有!”陈君飞快地否认,眼神慌乱,不敢直视江莱。
“要我现在去把丹尼尔叫过来跟你对峙吗?”
不是伪人,但是身体又在短时间内发生了如此离奇的变化,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陈君利用黯珀,觉醒成为了能力者。
黯珀属于雷红,并不属于江莱,所以江莱对谁拿走黯珀成为能力者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陈君是不是真的觉醒成为了能力者,又是如何依靠黯珀成为了能力者。为何她和其他觉醒的人不一样,竟然有如此惨烈的副作用?
在众人的逼问下,陈君最后还是放弃了挣/扎。她放松身体,颓然地靠在床头,灰白枯燥的长发散落在肩上,看着手上已经慢慢止血的伤口,胸口起伏不定:“是我拿的。”
“都末世了,不会还有人相信爱情吧?”她抬手抚过肩头干枯的发梢,眼睛空洞地望向天花板,认命般地说,t“江莱,我没你那么好命。读书的时候,你就受同学老师喜爱,就连校草也……如果是以前,也许毕了业我还能找个小医院混日子。但是在这末世,我却只能在黑市的诊所里帮人打下手,勉强温饱,而你还能……”
说到这里,陈君愣了一下。她偏过头来看着眼前的江莱和傅从闻等人,突然领悟到了什么,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江莱眨眨眼就能在手里变出一把锋利的冰刃,她不是丹尼尔所说的菟丝花,她是能力者。而且根据她现在的观察,江莱不是能力镶边的吊车尾,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尊重她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