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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婚大师兄后他以身证道_萧竹一【完结】(77)

  她凭什么妄自决断,视这种种为僭越的负累。

  沈祛机的眸色深不见底,方才如谪仙一般的冷清不知去了何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朦胧的阴翳。

  他本来没打算说出来的。

  但是那样只会看着她心安理得地离去。

  季姰一时困意全消,怔然瞧着他,久久说不出话。

  【作者有话说】

  季姰:还真有人照顾人能上瘾啊!

  沈祛机:答应我。

  季姰:我觉得还可以商榷……

  沈祛机:答应我。(冷声)

  小季你这是在小沈理智边缘试探[坏笑]

  来晚了!比心!

  第59章 之死靡它

  季姰不记得那一晚,她最后到底说了什么。沈祛机也没有再说别的,让她回去睡觉。

  她如游魂一般地飘到床榻上,盖了被子躺下也丝毫没有困意,思维同样卡顿,没法进行深度思考。

  沈祛机……为何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或者说,愿望?

  原来他不认为这些事情麻烦吗?

  季姰摸不着头脑,惊愕和恐慌扼住了她的喉咙,连呼吸都不自觉轻了许多。

  明明四下无人。

  之前,沈祛机照顾她,是因为师尊的嘱托,这一点毋庸置疑。

  许是惯性的缘故。她眨眨眼,试图换位思考,沈祛机做事利落,她的事对他来说本就无甚难度,或许确实谈不上是负累。

  就算是她,假如一开始不情不愿地接手了一只小动物,养了这么长时间也会有感情。

  对他而言,她大概就是这样的小动物。

  沈祛机只是性格冷淡,并非没有感情。

  要是她养了一只小兔子,之后这兔子不但不领情还要给她往外推,她也不太能接受。

  不过区别在于,沈祛机和她都是人。修士在能力上较普通人高人一等,便也能类比于人和小动物的关系。

  虽然沈祛机并没有这样的傲慢,但实力的差距是客观的。

  这么想来她稍微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了,他t护着她这么久,好像有些放不开手。

  季姰有些纠结,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是好是坏。

  她半分也没有往别处想,沈祛机在她的认知中修的应该就是无情道之类的道。

  她清楚肯定不是话本中戏言的所谓“杀妻证道”,但这种道注定视万物为一,神仙本就应该平等地对待众生。

  不过换句话说,她确实也习惯了沈祛机的存在。

  她自有记忆始就和父亲季宁川相依为命,也见过没有宗族中的其他亲戚。

  从小就对“娘亲”一词没有具体概念,就算后来有了理论知识,也认为不过是和父亲一样的概念罢了。

  季姰也和女性长辈往来不少,街头巷尾的不是没有人和她们家关系紧密,兰姨就是其中一个。

  这些女性对她很好,也很关怀,但她很是清楚,她们与娘亲终归不同。

  她小时候也问过季宁川,自己的母亲在哪里。

  季宁川一听只是叹气,说她娘难产而亡,他们也不是鹤州本地人,是后来才来的。

  长大一些后她打算祭拜母亲,却又被告知她母亲的坟冢正是那年洪水流经之地,早就尸骨无存。

  虽然素未谋面,她还是不免怅然,却又惊觉这么多年下来,家中好像连她的牌位都没有,她甚至不知她母亲姓甚名谁。

  季姰当然对此有所怀疑,但她这回没有再问。

  她并不觉得自己需要母亲。

  这个概念几乎被她遗忘,即便这个称呼在别人口中被无数次提起,她从中穿过,听到也只无动于衷。

  缺憾吗?她其实没觉得。

  可是不知为何,自从认识沈祛机之后,她才明白,她好像在此方面是有缺陷的。

  在此之前,她没有被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过。沈祛机会每日给她送饭,看着她喝药,在意她的手凉不凉,给她披上披风。

  还会给她搭秋千,来接她下课,哄她睡觉,甚至给她扎头发。

  他做这些的时候并无明显神情,季姰却能从中感受到不同。

  他对她向来很有耐心,好像她做什么他都能接受;但也有板着脸不高兴的时候,通常是因为她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以往种种尽数展现,她才惊觉,沈祛机在她的生活中竟然替代了“母亲”这一角色,做得甚至更为细致入微。

  她明明早就认为,自己不需要母亲。

  可是他不仅提醒她这一缺口的存在,还径自将这个缺口填上了。

  季姰思绪复杂,睁着眼睛望着帷幔上的金钩,心头发涩。

  她真怕有一天,会彻底习惯这样的生活。

  那样的话,又如何面对他飞升的事实?

  神仙只是在得道之前,朝她投来怜悯的一瞥罢了。

  季姰眼前无端浮现他方才的眼神。

  凌厉凛然,眸色哀戚。

  她望不到他眸底,不知他真正所想为何,却再也说不出否认的话。

  她分明从中瞧出不容拒绝的恳求。

  季姰带着满心纷乱思绪沉沉睡去,难得做了个梦。

  梦中她仍在整理书籍案卷。放眼望去,整座书阁几欲通天,看不到尽头。

  “君上,昆仑的案卷整理好了,要给他们送去吗?”

  她听见自己问。

  视线中出现一道人影,青衣乌发,她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的脸。

  “放吾这里便是,吾亲自过去。”

  “可昊元宫那边不是说,那剑灵炼化出了问题,让您去瞧么?”

  “来不及了,昆仑的时机太短。”

  季姰莫名其妙,却被一股莫名的不安席卷。

  画面又是一变。

  “君上!您的伤……您取了神骨!怎么能!”

  “怕什么,小锦鲤。”那人嗤笑一声,“取一部分而已,吾照样是神。”

  季姰只觉心头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闷得她透不过气。

  天旋地转之际,她猛地睁眼,坐起身来,呼吸沉重。

  关于梦的记忆在迅速流逝,季姰下意识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那种恐慌却消散不去。

  这是怎么回事?她梦到的究竟是什么?

  谁是君上?

  自己又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没待她想个明白,忽然听得门外响起一道声音,语调很轻,十分熟稔。

  “季姰?”

  她木然地眨了眨眼,抱着被子缓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沈祛机。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他怎么还没休息?

  她茫然地下床,趿拉着鞋去开门。先是走得极慢,后来却变快了,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抢到门前。

  门开了,沈祛机垂眸,对上一张皎白的脸,清凌的眼中盛满不知所措。

  这样可以称之为“害怕”的神情,几乎从未在季姰脸上出现过。

  甫一对上他的眼睛,她连忙收敛起方才惧色,强作镇定地问道:

  “大师兄没睡着么?”

  沈祛机闻言并未回答,将她的勉强尽收眼底。

  方才灵台中的符印剧烈颤动,虽只有一瞬,还是令他倏然睁目。

  “你做噩梦了。”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季姰没否认,有些窘迫地攥紧衣袖。

  “大师兄,是不是我方才喊出声了?”

  不然他是怎么发现的。

  沈祛机还是没说话,径直走到床榻边,侧身看她,淡声道:

  “过来。”

  季姰有些踌躇,但见他神色,就知没有她置喙的余地,于是乖乖走过去。

  沈祛机让她再次躺下,给她掖好被角,轻声问她:

  “去识海?”

  他又打算让她的意识沉入他的识海休息。

  沈祛机的识海的确宁静。

  许是还未从那个梦中回过神来,季姰摇摇头:

  “不要。”

  “何故?”

  他闻言眉心微动,神情难辨,声音沁着冷泉。

  季姰心道这让她怎么说?她不想一个人待着?

  她下意识地咬紧嘴唇,蹙着眉,没有看他。

  屋内并未点灯,然今夜的月色极盛,银光鉴人。沈祛机坐在床边,遮住了透过窗幔渗入的幽光,唯见少女眸子黑亮。

  见她不说话,他又俯身凑近了些许,一股熟悉的竹叶冷香如有实质地包围了她。

  从前闻到这香气只觉浑身不自在,眼下却分外令人安心。

  季姰不得不承认,她的确不希望他走。

  她没说话,沈祛机也没开口,耐心地等着。

  他不会因为她不说话就转身离开。

  这一点季姰可以肯定,过往就是由于这种笃定助长她得寸进尺。

  此时行动先于理智,她从被子中伸出手,捏住了他的袖子。

  沈祛机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轻轻拭去她鬓角冷汗,将粘连的碎发一一整理好。

  他对此向来有用不完的耐心。

  “我现在不想一个人,哪怕是在识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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