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战南看着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奶奶，他也不敢挣扎，生怕一不下心就撞翻了老人家。
这个当口，朱晨光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史战南时，他站在院子愣了会儿，眼中有些许迷惑。
“你是……”
“史战南，你怎么来了？”跟在身后出来的倪宝珠看到史战南时，眼中有些惊愕，这家伙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毕竟这地方……偏僻的出人意料。
听到史战南的名字，朱晨光的眼神动了动，他若有所思盯着史战南，片刻后露出淡淡的笑容。
“原来你就是宝珠总提起的史战南啊，你是来接她的吗？快进来坐。”
史战南听到这话，微微挑了挑眉，心中陡然升起一抹窃喜来，什么意思？宝珠还经常在这小子面前提起他？
倪宝珠脸上并没有半分不悦，反而带着笑容。
“呀，你这来得真是时候，我刚才还发愁怎么回家呢，你这就来了，哎哎哎，咱俩果然是心有灵犀。”
这话很是成功的让史战南一颗心飘了起来，他一扫刚才的醋意，笑得格外真诚。
“你看你，过来看朋友就看朋友，也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担心一场。”史战南走到倪宝珠面前，一如既往揉了揉她的发，动作宠溺。
倪宝珠没有躲，她笑着说道，“这不是……你俩不认识嘛，我给你说什么，不过现在好了，你俩这……就算正式认识了，需要我帮你们介绍下吗？”
史战南与朱晨光异口同声说道，“不用。”
说罢，俩人对视一眼，又都笑了，俩人的表情很是难测。
“恭喜你考上大学。”史战南拍了拍朱晨光的肩膀，表情很是愉悦。
朱晨光也笑，“我一直想给你说声谢谢，可一直找不到机会。”
史战南的眼神微微动了动，谢谢？难道这小子知道什么内情了？不过转念一想，保送这种事本来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朱晨光不傻，自然知道靠自己根本不可能。
他只要稍稍打听下，怎么也能从知道个一二三来，所以，他是知道自己保送的事是有人插手了。
那么以他这颗玲珑心肝，自然也知道史战南这么做的目的，以及他对倪宝珠的心意了，嗯，不错，他就喜欢和朱晨光这样的聪明人过招。
“你俩这是说什么呢？什么谢不谢的，哎，你俩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倪宝珠一头雾水问道。
史战南与朱晨光又不约而同回答，“没有。”
这俩人之间的默契，令倪宝珠觉得很是诡异，她说不出为什么，可就是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
“走走走，都别在院子里站着了，进屋坐坐，我刚才去他二婶家借了点白糖，你们来看小光，我给你们冲点糖水喝。”
老奶奶颤巍巍走进屋里，小心翼翼将装有白糖的碗放在桌上。
倪宝珠看着碗中已经结块的白糖，可能是存放太久，上面已经沾上了黑灰，她再抬头看着朱晨光家这破旧的房屋，心里更是五味陈杂。
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在这个经济还未完全复苏的年代，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在贫困线下挣扎，当军区大院里的孩子喝着麦乳精吃着鸡鸭鱼肉时，像朱晨光这样的家庭，连白糖都需要去外面借。
史战南心里也有些震撼，他从不知道白糖在朱晨光家竟然是奢侈品，竟然还需要去借？对于他来说，白糖不过是家里最常见的东西，他甚至都不稀罕看一眼。
老奶奶小心翼翼将结块的白糖放在两个已经掉瓷的搪瓷杯里，又将掉在桌上的糖渣细细捡起来放进嘴里。
朱晨光没有说话，他站在奶奶身边，等着她冲好糖水，再将两杯糖水放在倪宝珠和史战南面前。
“喝吧，来一趟怪辛苦的。”朱晨光眼神坦荡，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家境贫穷而感到自卑不好意思。
倪宝珠与史战南看着搪瓷杯中的糖水，虽然杯子很旧，可也洗得干干净净。
“小光这孩子懂事，从小到大都忙着照顾家里，也没个同学朋友什么的，你俩是第一次来我们家的客人。”老奶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说话时，露出已经掉光牙齿的牙床。
倪宝珠笑笑，她端起糖水喝了一口，说道，“那他考上大学后，您一个人在家怎么办？”
老奶奶挥了挥手，不甚在意说道，“我一个老婆子，眼看着要死的人了，我不要紧，小光上大学才是要紧事，我们这样的家庭，只有上学才有出路啊。”
史战南不得不佩服老奶奶的睿智和豁达，在这个年代，许多年轻人甚至还没意识到上学的重要性时，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已经用长远的眼光来看待人生了。
提到奶奶，朱晨光眼中满是担忧和挣扎，“奶奶已经八十多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说实话，我前几天打算放弃上大学的机会，准备复员回家照顾她。”
听到这话，老奶奶一拐杖敲在朱晨光腿上。
“不许再有这样的想法，奶奶已经活够了，可你不一样，你才二十岁，人生路还很长，有这么好的机会，一定不能错过的。”
听着婆孙二人的谈话，史战南与倪宝珠的心里皆是难受，当我们在抱怨生活苦难时，或许还有人比我们更苦更难，他们都没放弃生活，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去放弃？
“你只管去好好上学，你要是放心，我帮你照顾你奶奶。”
第285章:要什么自行车
第285章：要什么自行车
当史战南说出这番话时，朱晨光眼中满是震惊，他缓缓站起身来，半晌才说道，“你说的……是真话？”
史战南点头，“真话，你可以问问宝珠，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朱晨光，我和史战南想法一样，你只管放心去上学吧，不用担心家里，我们虽然不能时刻陪着你奶奶，但也会隔三差五过来看看她。”
朱晨光听到这话，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了，“这……那这太好了，我还总担心……担心我奶奶一个人在家，现在这样，我就能放心不少了。”
老奶奶倒是看得开，“行，你俩来也行，省得我哪天死在家里了都没人来通知小光给我收尸。”
倪宝珠与史战南将那杯珍贵的糖水喝完，两人看了看时间，也确实不早了。
“宝珠，回家吧，路远天黑的，咱们走得慢。”史战南率先起身说道。
听到史战南的话，倪宝珠点了点头，她将放在桌上的一个袋子递给朱晨光，笑着说道，“这是送你的礼物，祝你学业有成。”
朱晨光推辞，死活也不肯收，倪宝珠说道，“你要是不收，就是不给我面子，就是不想交我这个朋友。”
这话成功堵住了朱晨光，他只得手下礼物，眼中满是敢动，“宝珠，结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是我的幸运，将来不管我做什么，都不会忘记你。”
倪宝珠看着朱晨光英俊的面容，心里暗暗感慨，这就是大明星成名前的样子啊，她竟然有幸见证并参与了朱晨光年少拼搏的路程，嗯，作为他的粉丝，她觉得倍感荣幸。
临走时，朱晨光叫住了史战南。
他看着倪宝珠已经出门的身影，这才轻声对史战南说道，“谢谢你，不管你是出于何种目的，总之你真的改变了我的命运。”
史战南笑，“你别谢我，我可没打算帮你，我是在帮我自己，你应该也清楚我对宝珠的心。”
朱晨光默然点头，史战南依然在笑，可表情已经变得严肃起来，“既然你接受了这保送的机会，就证明你放弃了宝珠，我不管你对宝珠有什么想法，从此刻起，都统统抹去。”
这话让朱晨光的眼中闪过一抹恍惚与迷茫，“我对宝珠的想法？我对她……能有什么想法，老实说，我到现在也只知道她是军区大院里的孩子，她的家世是什么，我没打听也不想打听。”
他怕知道太多，宝珠更会是他遥不可及的梦，即使自欺欺人，但还是让他这么闭上双眼吧，倪宝珠，是他这二十年晦涩人生里的一抹亮光，他一直珍藏在心底。
史战南挑眉，“你真不知道宝珠的身份？”
“真不知道，我之所以知道你的身份，还是我的录取通知书下来，团长找我谈话时我才知道的，当然，你能与宝珠在一起，说明宝珠的身份也不低。”
这是不争的事实，不管朱晨光想不想面对，事实都摆在他面前，不容回避。
史战南拍了拍朱晨光的肩膀，沉声说道，“不管如何，你好好努力，不要辜负宝珠的希望，也不要浪费了我给你争取到的这个名额。”
说罢，史战南快走几步，追上了倪宝珠，俩人并肩离去，很快消失在暗淡的夜色里。
是朱晨光看着昏暗的小巷，听着逐渐远去的笑声，他的心仿佛也变空荡荡。
老奶奶看着自己的孙儿，他父母早逝，她看着他长大，他想什么她也很清楚。
“孙儿啊，那个女孩不是咱们家能娶得起的，而且人家女孩儿对你并没有那种喜欢，她眼中没你，她眼中都是她身边那个男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