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夫妻观灯》好戏开唱，燕芳舒心底仍然带着挥之不去的难受，很多事情她已经无法改变。
“......花开花谢什么花黄......”
任梨梦专注地望着台上的表演，这周在训练室，她听过无数遍《夫妻观灯》，但此时此刻，这一版的演绎仍然无出其右。
母亲吴穆蓉生动的演出完全将现场所有人带入正月十五元宵佳节的氛围里，和男演员搭档默契，让大家仿佛能身临其境，看到街市上的人山人海，花灯各异。
整个表演自然流畅，唱腔韵味醇厚，将一对小夫妻的恩爱和生活中的小乐趣展现得淋漓尽致。
和她昨日的取巧不同，这出戏没有刺激惊险的动作，也没有刻意安排的互动，演员只是沉浸在黄梅戏剧情里，仅凭身段和唱腔便足矣调动现场众人的情绪，轻松诙谐得让大家都忍不住笑出声。
“大师不愧是大师！”
一曲落幕，关贺忍不住感慨着，他侧身，隔着沈行之和陈曦，笑呵呵地望着任梨梦，“梨梦，听说台上女主角是你母亲，阿姨太厉害了！难怪能培养出你这般优秀的女儿！”
“梨梦，你昨天的《女驸马》那么精彩，原来是家学渊源呀，阿姨这演技，我能学到三分，周末公演也就没问题了，本来下午还觉得和李老师学得差不多了，今晚看下来，我还有很多地方要继续琢磨，李老师，我们能邀请梨梦妈妈来做指导吗？”
陈曦接着关贺的话感慨着，作为二公舞台《夫妻观灯》戏曲部分的女主角，她这一周一直苦练黄梅戏，本以为有着歌手基础，她的进步已经很快，可今晚观看完吴穆蓉的《夫妻观灯》，陈曦不自觉对比下来，只觉心下一沉。
忽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眼睛一亮。
走过场般询问着李初月，陈曦自信的眼神却看向任梨梦，而后转到沈行之身上，自觉主意不错，这件事应该没有问题。
李初月默默看向含笑不语的任梨梦，暗嘲陈曦的异想天开，梅香剧院的确全力支持《山海》录制，但三大剧团和梅香剧院合作再紧密，也各自独立，接待《山海》是梅香剧院的大事，却只是三大剧团的锦上添花。
更何况像吴穆蓉这般的国家一级演员，除非自己愿意，梅香剧院也请不动她出山。
今晚吴穆蓉的演出若非在梅香剧院，估计千芳剧团都不会允许节目临时录制。
李初月面露难色，眉头微皱，欲言又止道，“陈曦姐，我可以帮忙问问，但......”
陈曦注意到李初月的目光一直落在任梨梦身上，若有所思地一笑，“梨梦，这不是你妈妈，要不你直接问问阿姨？我们都很喜欢阿姨今天的表演，能不能让她给我们辅导下？”
对上陈曦关切又热情的双眼，任梨梦轻轻笑了笑，“陈曦姐，谢谢你的喜爱，可没时间了吧？明天我妈提前有安排，后天周六我们就回江城了。”
“那就让阿姨一起去江城呀！正好能陪着你。”
陈曦笑眯眯说着，似乎丝毫没察觉到任梨梦话语里的拒绝之意，也不在乎任梨梦母女二人的想法。
“梨梦多大了，演出还带妈妈？陈曦，大家不是都围着我们转的。”
有些沉默的气氛里，沈行之忽然冷冷点破陈曦的自私，直接否决了陈曦的想法，也让四周气氛更凝滞了些。
燕芳舒望着突然插话的沈行之，眼神亮了亮，沈行之一句话看似直接讽刺了两个人，可所有人都听得出，沈行之言语间更多的是对陈曦建议的不赞同，而她更注意到的是——沈行之对任梨梦的暗暗维护。
就好像回到了繁县，千芳剧团表演的东市戏台后，沈行之也是这般不动声色又咄咄逼人。
燕芳舒的思绪不自觉回想起昨天早上——
她和其他演员正在后台准备，李团长带着沈行之来到众人面前，介绍沈行之今天一天将在剧团录制。
热情打完招呼，燕芳舒没有再在原地待下去，她扭头回服装区，确认起下午的表演服装。
虽然见明星可遇不可求，在S+级综艺露脸她心向往之，但一切的前提包括嘉宾是沈行之，燕芳舒就忽然没了兴趣。
沈行之除了是顶流明星外，更是任梨梦面冷心硬的前夫，燕芳舒看着众人簇拥下的沈行之，不自觉想起曾止不住哭腔打电话给自己的任梨梦，她能正常继续工作已经是最大的修养。
“燕芳舒？”
不久，陌生男声的呼唤让燕芳舒下意识看向门口声源处，“沈行之......老师？”
燕芳舒微愣，目光落向沈行之周围，却没有看到无处不在的摄像机，只有门外不远处影影绰绰走动匆匆的工作人员让她确认今天仍然有录制活动。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燕芳舒有些纳闷地皱眉，眼底的不欢迎透着不甚客气的语气呼之欲出。
“你随梨梦叫我行之就行，你周一不是在梅香等梨梦下班，我记得你，你是梨梦的闺蜜。现在中场休息，我想和你了解些事情。”
提起任梨梦，燕芳舒并未因沈行之态度温和而缓和自己的语气，相反她眼神变得更冷，燕芳舒拉下嘴角扫视一圈，再次确认沈行之此刻未在录制。
她缓缓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郑重而冷漠道，“沈老师，我们似乎不认识。如果是和梦梦有关的话，我能告诉你的只有，离她远一点。”
燕芳舒抬头，即便面对的是整个剧院和剧团都客客气气相待的沈行之，她的声音依然很不客气，她直直地望向沈行之，语气中带着疏离和坚决。
“抱歉，我做不到。”
沈行之沉默片刻，清冷的声音染着些柔和，但依然只换来燕芳舒一个明晃晃的白眼，她冷笑一声，没有多言半句，准备越过沈行之径直离开。
“听说你是梨梦最好的朋友，梨梦现在是我的队友，你对待梨梦的队长这般不客气，不怕给梨梦带来麻烦吗？”
沈行之双手抱胸，倚在门前，淡淡的声音中透着些威胁，看着挡在门口的沈行之，燕芳舒拧眉停下脚步。
“沈......老师，我为什么这般态度，你我心知肚明，如果你公私不分小心眼，那我没办法，梦梦也正好看清你。”
第155章 最好的朋友
无论沈行之是何来意，燕芳舒都不关心，她不会忘记那年任梨梦付诸东流的满腔真心，更不会被沈行之一两句威胁而动摇。
沈行之的确是惹不得的大咖，但燕芳舒相信，只要任梨梦不再对沈行之动情，没有真心地应付沈行之，于任梨梦不是问题。
燕芳舒似笑非笑的不配合态度没有像预想中般惹恼沈行之，沈行之依然稳稳堵在门口，清冷的眉眼带着同样的郑重与认真，让燕芳舒忍不住侧目。
“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梨梦，我已经和梨梦解释清楚了，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法改变过去，但除了抱歉外，我也希望现在能为梨梦做点什么，哪怕公私不分。”
“哦？”
“我想问你的是，梨梦为什么转行？当年发生了什么，和李初月有关？李初月抢了梨梦的保送名额？”
“......你在说什么？”
燕芳舒完全懵了，莫名其妙的眼神望着沈行之，她方才暗暗思索半天沈行之要和她打听什么，梦梦的兴趣爱好？这些年的生活感情？对他如今的态度？
无论是什么，她都打定主意不和沈行之多言，但燕芳舒没料到，沈行之一开口直接让她愣在原地，沈行之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件事？
“月月抢了梦梦的保送名额？你从哪听说的？当年是......梦梦自己放弃的，月月没有抢保送名额，当时是有一个选拔，但没有问题，这是谣言。”
燕芳舒脑海中飞速思考，终于捋清了沈行之话里话外的意思，她轻轻摇头，可望着沈行之眼中的确定，不知为什么，她的语气逐渐变得有些发虚。
某些一直忽略的细节忽然在脑海中反复浮现，梦梦和月月......是什么时候冷淡如陌生人的？
“谣言？”
沈行之饶有兴趣般重复着，身体微微后仰，直直地注视着燕芳舒，目光仿佛有千斤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压迫感，“你确定？”
“......当然。”
燕芳舒感觉沈行之眼神中带着“你是任梨梦好友”的质疑，让她暗暗有些恼火，不禁多解释了两句，“梦梦转行和月月无关的，是......因为家庭原因，反正，沈老师不管你从哪道听途说的，都是流言蜚语。”
“当年发生了什么？”
沈行之继续追问着，仿佛没有注意到燕芳舒不欲多言的态度，眼底的关心和真诚让燕芳舒很难忽视。
“无论发生什么，都过去了，梦梦现在也很好，何必再提这些事？”
况且，沈行之是以什么身份向她打听这些事？
燕芳舒扬起脸，还是准备尽快离开此处，今天沈行之是剧院和剧团的重要嘉宾，但她是剧团演员，不是负责接待人员，她没有义务对沈行之有问必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