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去了......”
沈行之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任梨梦的回答，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如同夜幕降临时的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轻轻拂过耳畔。
任梨梦看不透沈行之此刻的表情，清冷依旧，却又仿佛迷雾般朦胧，她无法感同身受他此刻的想法，但总归是有些感慨吧。
就像她，谁都不可能完全忘记那些无悔的青春年华。
回忆如同一场美梦，曾经再傻再疯狂的举动，在时间的滤镜下也足够纯粹美好，让久经社会的他们不自觉怀念，相比于逢场作戏的娱乐圈，那些记忆中的真情流露太难得可贵。
第32章 有些事，还是打声招呼比较好
“其实，在《山海》能够和你重逢，我很高兴，我第一次录真人秀，一上来就是S级综艺，嘉宾全是响当当的人物，很多我只听过名字，没一个认识的，心里挺虚的。怎么说，咱们俩也算半个熟人吧，能遇见，挺好的。坦白讲，和你一队，我很安心。”
任梨梦望着沈行之明显更深邃的目光，淡淡一笑，她拉回自己的身体，自然而然地重新靠回沙发上，在沈行之低眸瞬间，她的嘴角快速闪过一丝狡黠，又秒切一副老朋友相见的笑脸盈盈，略带随意地抒发着自己的感慨，无形中拉近着彼此的距离。
这些感情流露的话语，恰到好处，半真半假。
《山海》的录制旅程刚刚开始，她现在不光不能得罪节目中咖位最大的沈行之，更需要和他打好关系，这样对于她，百利而无一害，可比一个热搜重要多了。
这两天试探后，任梨梦虽然仍摸不清沈行之的想法，但她愈发怀疑，沈行之似乎不像想象中那般针锋相对，只是想坑她搞事情，相反，他模棱两可的态度透着不少可乘之机，她不抓住就太可惜了。
她才不管他是愧疚还是什么感情，能被她利用就足够了。
她不会接受他白白的帮助，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必须远离他，孤孤单单地埋头死努力。
真人秀录制可不是学校里考试，只是不管不顾地刷题，绝对得不到高分，而她不允许自己无功而返。
凡事讲究方式方法，她早就不是学校里那个单纯坦率的任梨梦了。
“你真这么想？”
沈行之没等任梨梦回复，他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自己的黑色手机轻轻晃动，双眼盯着任梨梦，继续追问，“任梨梦，热搜这个机会，你真不把握一下吗？”
“学长，真的谢谢抬爱，不必了。”
这次，任梨梦回答得很迅速，她莫名觉得沈行之似乎也松了口气，他身体微微向后倾斜，双腿自然分开，左手随意地撑着单人沙发扶手，右手轻轻摩挲着手机，他的视线终于不再专注于她，而是低头扫了一眼手机。
“那......热搜的事情，行之学长，你准备怎么处理呀？”
任梨梦语调微升，故作柔和的声音悦耳动听，“需要我配合澄清吗？”
沈行之抬眸，“不用。”
任梨梦一脸乖巧地坐在一侧，等待着沈行之继续解释，沈行之却沉默了下来，他低头望着手机，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然后呢？
任梨梦脑海中只剩下这三个大字，沈行之这言简意赅的，她很难评！
她差点有些撑不住自己脸上精心绘制的笑容面具，这要是在以前，她早就起身拽着他衣领疯狂摇晃，追问出口了！
可成年人，既要懂得恰到好处的察言观色，更要拿捏审时度势的进退有度。
任梨梦笑容中透着一丝疲惫，她用左手指腹轻柔地按压起自己的右手手腕部位，试图驱散训练后的酸涩，也没有再开口。
已经晚上十点多，来酒吧之前，她练习了那么久，加上处理热搜的事情，此刻早已身心俱疲。
可她清楚，最硬的仗才刚刚开始，董竹势必比沈行之难对付。
李明口中的“十五分钟”与现实的计时单位仿佛有倍数偏差，任梨梦扫了眼手机屏保，已经过去了快半小时，室内还是只有她和沈行之二人。
该交流的问题都解决了，与其无所事事地和沈行之共处一室，她还不如下楼找一楼舞池的那个厉害鼓手请教下击鼓技巧，也许还能有助于梆鼓。
任梨梦打定主意，刚跨上背包，准备起身，就看到姗姗来迟的董竹满脸歉意地推开包厢门。
“沈老师，梨梦，不好意思，路上耽搁了会儿，久等了！”
董竹满脸笑容地进门打招呼，态度很热情，任梨梦不动声色地放下挎包，仿佛她的起身只是为了迎接董竹般，而沈行之依旧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得安稳，看到董竹进门，他也只是淡淡点头。
董竹不仅是沈行之组的分组导演兼负责人，更是《山海》节目组除总导演姚鑫外的第二负责人，主导过橙子的许多热门综艺，她在橙子平台，甚至娱乐圈内的地位不低，若非《山海》总导演是橙子平台多部爆款综艺制造机姚鑫，董竹完全有实力和资历直接成为一档S级综艺的总导演。
董竹绝对能代表节目组的态度，甚至影响节目组的某些决策。
稍微寒暄后，没等沈行之开口，董竹已经开门见山道，“沈老师，你和梨梦的事情，李明已经和我反馈了，您的担心我能理解，但请您相信节目组，我向您保证，您和梨梦的热搜不是节目组弄出来的营销。您看第一期的剪辑，梨梦的镜头并不多，我们平台没有硬捧她的意思。”
无论嘉宾多少，每档综艺节目都不可能完全平均分配每位嘉宾的播出时长，这其中的分寸大有学问，董竹举的这个例子很有说服力。听起来十分真诚。
“哦？”
沈行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董导，你过来不会就为了解释这个吧？”
“这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想我应该和你们当面解释清楚。至于......热搜，姚导的意思是希望能保留，不瞒你们说，后台数据显示，微博上，你们的讨论对于节目的引流效果出乎意料得好，很多人是因为好奇你们的绯闻才开始关注《山海》的开播，现在花大价钱撤热搜，不如顺其自然。”
董竹的声音中带着恳切，她苦口婆心的商量直接有意识地忽略了沈行之掉的粉丝可能比上涨的观众更多。
《山海》第一季后，其他平台都陆续推出了类似的竞演节目，推陈出新下，综艺愈发难做，《山海》第二季招商很多，同样，节目组也面临很大的数据压力。
其实，董竹心底现在也松了口气，沈行之的经纪人许娇可是个难缠的家伙，幸好许娇最近在忙瀚星的新男艺人签约事宜，没有精力关注沈行之这边，也没有跟组一起来林市。
殷勤地忽悠一知半解的艺人，向来比说服专业经纪人简单，更何况这次是她亲自出马。
任梨梦没有吭声，她抿住嘴唇，静静地望着沈行之，董竹的目光扫过她，而后长久地落在沈行之身上。
任梨梦不是董竹今天的重点，况且，在董竹眼中，任梨梦有些手足无措的神情明显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带着局促眼神的小咖实在太好拿捏，完全不值得她花费时间关注。
“董导，节目组花大价钱推热搜这件事，可没有顺其自然。”
沈行之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董竹，没有一丝探究，自然得让董竹心里猛然一惊，立刻意识到，她低估了沈行之。
沈行之和任梨梦的绯闻热搜的确不是节目组意料之中的营销，但他们没有放过这个好机会，顺水推舟般将其顶上了高位，为《山海》节目组引流造势。
《山海》吸引着平台和广告商太多注意力，首播不容有失，他们节目组也必须抗住。
“沈老师，是娇姐和您说的吗？我不太清楚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等会儿再和姚导沟通一下，但这个热搜绝对不是我们想出来的营销手段。”
董竹的笑容僵了一瞬，嘴角的弧度却立刻变得更大些，她故作惊讶地迎上沈行之冷冽的双眼，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装傻充愣，将一干问题推给总导演姚鑫，避重就轻的话语里全是言语的艺术。
一旁的任梨梦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交锋对视的沈行之和董竹，心里大为惊叹。
果然，能在娱乐圈混成人物没那么简单，今晚热搜高挂背后居然真的有节目组手笔，难怪董竹先开始不接她电话，如今态度这般暧昧。
“董导，我相信你，也相信《山海》节目组的初心是想做好这档综艺，希望后面不会再有这样的误会。虽然，四大经纪公司不止我们瀚星一家，我的工作室也不算成熟，但有些事，还是打声招呼比较好。”
沈行之语气淡淡，他的话语却如同一道惊雷般在董竹心中猛然炸开，董竹的笑容瞬间凝固，她很努力才控制住微微抽搐的脸部肌肉，让自己不至于在包厢内失态，可心头的翻江倒海却不能一时间平静。
沈行之给了她三分薄面，没有不依不饶地追究下去，可他语气里暗暗的警告带着认真，董竹只能苦笑着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