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惜惊吓多过感动,吓得脑子嗡嗡的,她听不到庄头娘子喊她的声音,拔腿就往回跑,眼睛里噙着泪,吓得声音颤抖:“大爷,大爷,你没事吧?”
陆屹川从后面跑过来,从侧边跳过去抓住牛的两角,用力下拉让它停下来,伤倒是没伤着。
不过看到小娘子一脸的担忧,他微蹙着眉头说:“胸口有点儿闷。”
原本站在陆屹川旁边的青山两兄弟尴尬地移开视线。
刚开始严惜吓得闷着头往前跑,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等她听到声响转过头来时,就看到陆屹川两手抱着牛角,被牛在地上拖拉。
胸闷?被牛顶到内伤?
若不及时医治……后果不堪设想。
严惜两手扶着陆屹川的胳膊,甚是担忧:“没受内伤吧?庄子上有没有郎中?”
陆屹川原本看严惜为他担忧,心中很是受用。
突然发现她扶着他胳膊的双手隐隐发抖,便收起了那点恶作剧的心思,忙又开口安慰:“只不过有一点儿闷,没有大碍,别担心。”
陆屹川抬手轻轻拍了拍严惜的后背。
赶牛的孩童见到他家牛发疯吓得魂不附体,如今他家牛又被打残了,他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他家的牛顶了人,还被人给打残了。
不管是哪一样,被他爹知道了都得打死他。他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坐在躺倒的牛跟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很是凄惨。
陆屹川看过去,转头寻留青,“留青,掏十两银子给他。”
留青摸上腰间的荷包。
庄头见了忙跑了过来,对陆屹川说:“顶人的牛留不得,打死都是应当的。”
陆屹川摆手,“家里养头牛不易,没了这头牛,他家田里少个很大的助力,这牛就当我买下了。你找牛主人去官府报备一下,让他拿着银子再去买一头。”
庄头躬身应诺。
留青将身上备用的银子全掏出来给了那孩童,庄头吩咐了他两个儿子,一个带着这孩童回家将银子交给他爹娘。
另外又吩咐他,从孩童家回去将自家牛车赶过来,拉牛回去。
他吩咐另一个儿子,赶紧回去将村里的郎中请到家里去。
民间有说,牛见了红色会发疯。庄头偷偷瞄了严惜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小娘子衣裳的原由。
即便是,他也不能说出来,只拱手对陆屹川说:“大爷,先回家里稍坐。让郎中给大爷诊看诊看。”
庄头安排的妥当。
扶着陆屹川手臂的严惜微扬着脑袋,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重重颔首。
陆屹川道了句:“有劳。”就被严惜扶着往村里走。
刚开始站着他只觉着屁股上有点儿微疼,这一走动,屁股就疼得很了。
应该是抱着牛角在地上蹭的时候,蹭破了皮,在屁股这个地方,他是万不会对村里的郎中说的。
他微微蹙了蹙眉头,装作一切正常。
只后面跟着的青山,觉着他家大爷走路有点儿不对劲儿。
村里郎中给陆屹川摸了脉,又摸了摸他的胸膛,没发现问题。
菊花施肥的事也说完了,大爷身体也无碍,庄头松了口气,客客气气赶紧将他们送走了。
陆大爷屁股疼不想坐硬板凳,好在车厢里铺着毡毯,他让严惜坐下来,躺下枕着小娘子的腿儿回来的。
回到松柏院,严惜不放心地说:“大爷,请贾家二爷再过来看看吧?”
今儿穿的薄绸圆领袍后面已经蹭烂,陆大爷回了句:“不用”径直去了里间。他打开抽屉拿一瓶药出来放到圆桌上,紧接着就开始脱衣裳。
严惜不放心跟了进来,见他拿一瓶药出来,忙问:“这是什么药?到底伤到哪里了?”
陆屹川没回她,将手中的衣裳往衣架上一扔,去床上趴着去了,他侧头喊严惜:“惜儿过来,给爷上药。”
严惜拿着药瓶跟到床前,担忧不已:“到底伤到哪里了?”
“屁股。”陆大爷说完将头朝向了里面。
严惜视线瞟向陆大爷挺翘有力的屁股,没出息地红了脸。陆大爷的衣裳后面蹭破了一片,她都没有想到他屁股可能也被蹭破。
她一开始只担心他被牛顶出内伤。伤在屁股上啊?严惜犹豫不前。
陆屹川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严惜动,他扭过头来,轻声问:“让爷自己上药?”
伤在屁股上,他如何自己上药。
反正更亲密的事都做了,如今不过是看看他的屁股。严惜耳朵像被火烧着一样,她还是故作镇定地坐到了床边。
光滑,紧实,有力,有几处蹭破了油皮。
严惜心跳很快,手也微微发抖,她暗暗呼出口气,拿药瓶往那伤处撒药,手还是抖,一不小心撒多了。
这一下撒出来的都够用了,她只得伸出手指去给他抹开。严惜不好意思碰到大爷的肌肤,她手指轻轻的尽量不碰到他。
谁知她手指刚一放上去,就看到陆大爷的皮肉一紧。
第144章 卖惨
陆屹川身体一紧随即放松,他有些无奈地咧嘴笑了起来,小娘子凌迟他呢?
手指如此轻柔,酥酥麻麻的,真是要了命了。
严惜当即吓得抬起来手,她往趴在枕头上的人看去,见他没有动,才又缓缓将药粉均匀推开。
在严惜看来这些小油皮都不打紧,明儿起来就结痂了。
可毕竟这是陆大爷为了救她才擦伤的,她不能不当会儿事?将药粉均匀涂好之后,她轻声问:“大爷,要不要拿块棉布缠起来?”
若不缠起来,药粉就掉了。
陆屹川感觉伤得不严重,兴许是破了点皮,他就是想在小娘子跟前卖卖惨,没有脆弱到一点儿小伤就要缠起来的地步。
“伤得严重吗?”陆屹川趴在枕头上轻声问。
严惜嗯了一声,说:“有三处擦伤的地方。”
三处擦伤啊,陆屹川嘴角翘成了月牙,他说:“缠上多不方便,就这样吧。后面还要麻烦惜儿多照顾爷。”
严惜被牛追着慌乱地往前跑的时候,她是惊恐的。那是一条又直又长的小路,她不知道怎么才能摆脱那头疯牛。
明明离她还有那么远的陆大爷,他怎么就突然跑了过来?还不顾安危地将牛拦了下来。
他这身上的伤好歹是为她受的,她定然要好好照顾他的。
严惜帮陆屹川提上裤子,站起来将药瓶子放到了床头的柜子上,回头说:“惜儿去给大爷端茶过来吧?”
陆屹川享受着严惜无微不至的照顾,晚膳就差喂到他嘴里。
晚间歇息,他让惜儿留下来,小娘子也乖乖地留了下来。不过到底他怜惜惜儿年少,两人只是安稳地睡觉。
陆屹川心中暗自高兴,翌日中午正享受着小娘子念书信的服务,他娘带着宋妈妈过来了。
“川儿,听说你被牛顶了?”大太太人还没到,声音就传了过来。
原本坐在书桌旁圆凳上给站着的陆大爷念书信的严惜忙站了起来。
严惜跟在陆屹川身后从东次间出来,对着大太太施了一礼。
大太太上去就扒拉陆屹川,前后看了看说:“怎么没听你喊郎中过来?严重不严重?”
严惜已经很有眼色地跑去茶房端茶水去了。
陆屹川拉开她娘的胳膊,说:“没有被顶到,什么事都没有。”
大太太嗔了他一眼,“你可吓死我了,后溪庄的庄头刚刚送来许多宰好的牛肉,严管事报上来,一问原因说是那牛顶了你被打死的。”
“那牛确实发了疯,追着人顶,不过没有顶到人,却被青山一棍子打瘫了。我吩咐庄头去官府报备,他兴许就往严重了报备的。”
万幸有青山跟在身边。大太太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严惜端了两盏茶送到厅堂,给大太太上茶水的时候,大太太瞅着她笑了笑。
大太太还对她笑,说明她不知道大爷是为她受伤的。
严惜退出去请了宋妈妈去茶房吃茶。
松柏院这边极少有人过来,能招待人的东厢房也给严惜住了,只能请宋妈妈去茶房坐。
院里有两个丫头,到底比只有小子的时候好,茶房里时刻备得都有茶水。
宋妈妈心里也挺满意。
主子在屋里,外面总要有人候着,阿兰在招呼宋妈妈吃茶,严惜就去了厅堂门口站着。
“自从赵姨娘的病好后,她倒是不再捯饬着涂脂抹粉的,一旬过去我那院里请一次安,剩下的时候就老实在杏花院待着。”
严惜刚站到门口,就听到大太太说这话。
赵姨娘是不是被大老爷伤透了心,心灰意冷之下,心里已经没有了大老爷?
严惜站在赵姨娘那边想,赵姨娘虽是姨娘,可她的女儿是大老爷亲生的,就这么狠心被送去了庵堂,她心死也是应当的。
严惜又想到了昨日,陆大爷怎么那么快就跑了过来?那头牛那么可怕,他在庄子上的佃户面前没什么体面地抱住牛角,拦住了那头疯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