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她刚才下马车的时候，二奶奶也在门口？
她一心想着自己的事情，倒是没有注意到，这次是她失礼，她作为下人无话可说，待二奶奶走近了一些，她蹲身道：“二奶奶安好。”
“有你这个偷吃嘴，二奶奶怎么能安好呦。”
小喜看着一副讨喜的样子，嘴巴真是一点儿也不讨喜。她怎么就是偷吃嘴了？
严惜闭着嘴巴，蹲着身子不吭声。
二奶奶厉声呵斥了小喜一句：“小喜，休要胡说。”
“二奶奶，你可冤枉奴婢了，奴婢一点儿都没有胡说。昨儿灶房不是照例送来罐鸡汤吗？
你吃的鸡汤向来都是用乌骨鸡熬的，偏偏昨儿的是普通的老母鸡。
咱们都道是灶房里没熬乌骨鸡，谁曾想，奴婢去灶房送罐子的时候发现，从松柏院送回来的罐子里，倒出来的鸡骨头是黑色的。
灶房里的那些个势利眼的东西，将二奶奶的鸡拿给了别人吃。二奶奶你肚子里还怀着二爷的孩子呢。他们竟敢这样怠慢。”
小喜一口气说了一大通，严惜蹲得腿儿发抖。
第149章 她也该有
二奶奶没有让严惜起身，而是又呵斥了小喜一句：“没凭没据的，不要胡说。”
小喜嘟嘟囔囔：“奴婢有没有胡说，某些人最是清楚。”
严惜依然蹲着不说话。
二奶奶屋里送了普通的鸡汤，而她这边送来了一罐乌骨鸡汤，她担心送错一直没敢吃。等到最后也没人来找，她才吃的。
听小喜这样说，定然是灶房那边送错了。
她这是帮灶房背了黑锅。严惜心中苦笑，尽力撑着半蹲的身子。
昨夜被折腾了大半宿，原本她也休息好了的，这会儿一下蹲这么久，她感觉腰部隐隐发酸。
二奶奶好歹是读书人家的闺女，她不可能真计较这点儿小事。
不过她也看不惯严惜就是了，她定定瞅了严惜一眼，收回视线，扶着肚子走了。
确实有几分姿色，也不过是以色侍人的玩意儿罢了，她不屑跟她计较些什么，没得自降身份。
二奶奶走了，到底儿没喊严惜起身。
阿兰半蹲在严惜身后，两股颤颤，见二奶奶走了，她忙起身上前扶住严惜胳膊，“惜儿姐姐，二奶奶走了。”
在她就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走了，严惜得到解放，笑着嗯了一声，起身的时候腰已经有些直不起来了。
这里是通往内院的路，路上有来来去去的小厮跟粗使婆子。
严惜行礼后，二奶奶一直没有让她起来，自然也是有人看到了的。
不过被主子立立规矩而已，都是正常的。严惜倒不觉着什么，带着阿兰径自回了松柏院。
因着灶房的纰漏，她也算是尝到了乌骨鸡的滋味，说到底实惠她得了，帮灶房背锅就背了，反正只要她脸皮厚，又压不死她。
严惜还是提醒阿兰一句，以后再去灶房拿饭菜的时候上个心，凡是有盖的，拿前掀开核对清楚。
她并没有将二奶奶给她立规矩的事放在心上。
不过，陆家藏不住事儿，这件事最终不知道从谁口中传了出来，就变了味儿。
说什么大爷到底是男人，过不了美人关。
说大爷的书房院里有位姑娘，极得大爷宠爱。灶房日日给她炖补品，不要说老太太，就连如今有身孕的二奶奶都得靠后。
说陆家庄八阿婆给二奶奶送来的乌骨鸡，灶房那边都煮给大爷院里的那位姑娘吃了。
如此等等……
流言如风，见缝就钻，青林院里的人自然也听说了。
郭妈妈坐在大奶奶跟前做针黹，大奶奶手中握一卷书册，眼睛停在上面，心却不在。
她轻轻柔柔地开口：“陆大爷终归也是凡人，逃不过人的七情六欲。”
郭妈妈知道她家姑娘心里并没有陆大爷，说白了，她家姑娘心中没有情爱。
如今她期期艾艾的，倒是让郭妈妈为难了，她家姑娘这是怎么个意思？
虽弄不明白，她还是斟酌着说：“姑娘是陆家的大奶奶，陆大爷纳妾总得过你这关，总得给你敬了茶才算得上正经妾室。她没来敬你茶，陆家也没听到什么风声，老奴猜不过是个通房罢了。”
大奶奶捏着书页笑了笑，“如今他房中有了人，我也不用心存愧疚。只当初他不收我从吕家带来的丫头，我敬他有情有义，心中难免觉着亏欠。如今好了，我心里也松快了。”
“是，这也算是好事儿。不管是咱们带来的丫头，还是陆家的丫头，只要生下儿子，抱到奶奶跟前来养着就是。养在奶奶膝下就是嫡子，想来没人会不愿意。”
郭妈妈说着宽慰的话，突然之间明白了当初吕家大太太找她说那些话的意思。
那时候她家太太是不是就知道了些什么？是不是知道陆大爷院里有了通房？
当初她不知为何特特就将她喊过去吩咐了那样的事，如今算是懂了。
去母留子，说起来容易，可她在陆家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啊？
郭妈妈发愁，手中的针线活也做不下去了。她圆润的脸好似突然少了活力，肉都耷拉了下来。
当时她觉着吕大太太不过是说说，却原来不是。她连松柏院都进不去，可怎么去母留子？
郭妈妈有得烦。
从外院回内院的路上，留青跟在陆屹川身后，他紧抿着唇，偷瞄了陆屹川不下三次。
陆大爷整日在处理经营商的事，外面那样说严惜，他自然不知道。
可留青听到了生气啊，他为严惜抱不平，试着张了几次口，终于很随意地就透露给了他家大爷。
听完留青的话，总是冷着脸的陆大爷，难得地笑了出来，他向留青确认：“外面都在传爷极宠爱惜儿？”
留青垂头闭上了眼睛，这个不是重点好吧。重点是惜儿被冤枉了呀，流言似虎能伤人，大爷该止住流言蜚语才是。
留青不吭声，陆屹川背着手，说：“乌骨鸡也不是什么凤髓龙肉，二奶奶吃得，惜儿吃不得？”
这下留青终于开了口，“小子也稍微的探查了一番，灶房那边每半个月炖一只乌骨鸡送往二奶奶屋里。陆家庄送来的乌骨鸡子也都做给二奶奶吃了。流言并不真。”
“那就让它变成真的，你拿五十两银子送去灶房，吩咐严管事，以后每半个月也给惜儿炖只乌骨鸡。”陆大爷边走边搓着手指头。
他的惜儿个子一般，身量匀称，该凸的凸，该凹的凹。皮肤滑嫩有弹性，他不觉着她营养不足，不过别人有的，她也该有。
留青忙又说：“这大半个月以来，灶房每七日也会给惜儿姑娘炖罐红枣枸杞鸡汤。”
他特意加了句：“用的普通母鸡。”
陆屹川停了下来，他看向留青，说：“灶房的严管事安排的？”
留青轻轻摇头，“灶房的李嫂子自掏腰包给惜儿姑娘加的餐，她说，‘姑娘年岁小，趁着刚及笄多补补，将养好身子骨。’”好生养，后面这话留青没说。
陆屹川还以为灶房的管事如此懂事，却原来不是。只这李嫂子又是谁？她跟惜儿是什么关系？
陆屹川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留青认真答道：“惜儿之前在灶房烧火。小的猜，她们两人便是那个时候相识的。李嫂子之前在灶房打杂，赵娘子出事之后，她凭着自己的手艺升为了灶娘。”
秋月，李嫂子，这些应该都是跟惜儿好的人吧？他对小娘子的关心还是不够。
第150章 明理
陆屹川一路无话，走到松柏院门口，他才停下来抬头望了望天，而后吩咐留青：“你去查查，这些流言从哪里传来的，怎么突然就传出来这些？”
留青眼中一喜，忙躬身应诺。他就猜大爷不会那么意气用事地处置。
留青领命去了，陆屹川背着手回了松柏院。
这几日，严惜都在院子里待着做衣裳，给陆大爷做的绸裤已经好了，如今正在给他做中衣。
天气凉爽，坐在廊庑下很舒适，陆大爷几时回来，一眼就能看到。
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严惜抬头，就见陆大爷映着夕阳的余辉向她走来。
她放下针线，将针线笸箩放到小杌凳上，起身迎了上去，“大爷回来了。”
陆屹川笑，伸手牵住了她的手，柔声问：“整日在院子里做针线，没有出门？”
严惜嗯了一声，走到茶房门口，她抬头往茶房看，想喊阿兰端茶进屋。
阿兰看到大爷跟严惜手牵手往正房走，她鹌鹑一样将头埋了下去。
严惜见了哭笑不得。
陆屹川并不关心阿兰，他只关心严惜，他对惜儿的了解太少，今儿得好好跟她聊聊。
陆屹川拉着严惜去了西次间罗汉榻上坐下，他捏着严惜的手儿问：“惜儿，你生辰是何时？”
这时，阿兰凑巧送了茶水过来，严惜接过往矮几上放，她笑着回：“惜儿只知道年岁几何，不知道何日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