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说着伸手请牛郎中进了茶房。
牛郎中一头雾水,除恶露的汤药是海棠姑娘亲自过去拿的,他当着她的面亲自给抓的药啊。
两人进了茶房,海棠指着桌子上的两碗汤药给牛郎中看,牛郎中看了眼海棠熬的汤药,端起来闻了闻,说:“这个没错,是我给你抓的药。”
这个确实是她熬的没错,海棠指着另外一盅汤药说:“那这一盅呢?”
牛郎中端起来闻了闻,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劳烦海棠姑娘给老朽拿只调羹来。”
海棠忙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只调羹递给他。
牛郎中从汤盅里舀了一点送进嘴里细细咂摸之后出去吐了出来,他问海棠:“这盅汤药是哪里来的?”
海棠指着灶房拿回来的那盅药,说:“这盅是灶房里熬的,说是给姑娘喝的,除恶露的。我当时正在熬从牛郎中你那里拿回来的药,便没有当会儿事儿。后面我看这熬出来的两副药颜色,味道都不一样,心里担忧,便让阿兰喊您老过来看看。?”
牛郎中忙问:“都没给姑娘喝吧?”
“没有,怕出了岔子,不敢端给姑娘喝。”海棠感觉情况不对,她脸色很是严肃。
牛郎中看了海棠一眼,轻声说:“老朽只给你这边抓了除恶露的药。”
海棠眼中立刻警醒起来,“灶房的药从哪里来的?”
牛郎中摇头:“老朽不知道。说起来这也是一副除恶露的汤药。不过刚才老朽尝了尝,它这里面加了过量的红花,红花活血,少量即可,过量了怕是会有出血严重的情况。”
出血严重!!!
这几个字像是锤子一样一下捶到海棠的心口上,她突然之间感觉大地晃动了一下,忙伸手扶住旁边的柜子才稳住了身子。
出血严重,她姐姐就是生产后出血不止去的啊。
这不正常。
海棠垂下脑袋闭着眼睛让自己稳住,她被卖到陆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后宅有如此恶毒的龌蹉之事。
哦,有一次,赵娘子跟大姑娘联手陷害二姑娘。
那次事发后,大姑娘被送庵堂,赵娘子被送官受不住杖刑丢了性命,竟然没有给陆家的其他人一个警示吗?
如今竟然用同样的手段来陷害惜儿。
海棠吞了口口水,盯着牛郎中说:“牛郎中,这事儿事关重大。我猜是有人要害姑娘,这事必须要禀报给大太太知道。现在,咱们带着这两盏药去大太太院里吧。”
牛郎中点头同意,陆家人用药都是寻他拿的,这灶房里出来了这么一盅害人的药,自然要找大太太查清楚。
生产后,严惜在床上躺了两天就下地溜达了。
她用过膳食之后,海棠姐姐说要端除恶露的汤药要给她怎么一直没有端过来?
她头上绑着抹额在东厢房门口探头探脑地往外看。
站在茶房门口的阿兰看到了,朝着里面轻声对海棠说:“海棠姐姐,姑娘还等着喝药呢。”
海棠刚找了个小食盒将两盏汤药都放进去,阿兰这么一说,她忙又放下,对牛郎中说:“劳您稍等一会儿。”
她从茶房出来,就看到严惜探着脑袋往这边看。
海棠快步走过去,拉着严惜往里间走,嘴里念叨着:“你别吹着风了,对你身子不好,你就在里间晃悠晃悠得了。”
严惜望着海棠笑得心虚:“我等着你端汤药进来呢。”
海棠不想将汤药的事说给严惜听,她还在坐月子,让她担心对她也不好。
“刚才牛郎中过来,说汤药等明日再喝。你在屋里待着,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严惜有些不舍地点点头。
坐月子太过无聊,海棠不让她动针线,也不让她看书,只让她在里间那么一小块地方晃悠。
她静不下来,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她心里就乱想。
她想她娘在哪里?怕她娘出意外,不敢往情况最糟糕的上面想。
她想安儿以后会不会不记得她?若是哪天她回来了,陆家会不会不让安儿见她?
想到安儿,她的心会动摇,她便不让自己瞎想。
海棠姐姐来屋里跟她说说话,哪怕她就坐在椅子上做针线,她在旁边走来走去,心都是安定的。
父母恩情重如山,她娘带着她有多艰辛只有她知道。
有时候她们新到一个地方,她娘寻不到针线活做,她们生活会很拮据,一个铜板掰成两半儿花,买点儿干粮她娘都会先让她吃饱了再吃。
她只是不明白,她娘为何突然走了?
她有时也怕这是她娘安慰她的说辞,她很怕她娘已经不在了。她娘身子一直不好,她来陆家那天,才刚给她买了治咳疾的药。
海棠姐姐才刚出去,严惜便又开始胡思乱想。
她站在窗户边猛然摇了摇头。
海棠提着两盅汤药,另外带上一包还没有煎的药包,跟着牛郎中一起去了月华院。
小少爷住在月华院的东厢房,平常都是彩蝶跟桂娘照看着。
桂娘搂着小少爷睡在床上,彩蝶就在床边脚踏上睡,好了原本大太太安排的那个丫头香枝,她以为伺候小少爷会辛苦,哪知道她自此都不用上夜了。
小少爷很好带,他吃了睡睡了吃,彩蝶除了去茅房,一直都守在他身边。
有彩蝶在跟前守着,桂娘也很轻松,她能出来跟人说说话。
海棠带着牛郎中过来,院里围在一起说话的丫头们都被宋妈妈赶回了屋里。
彩蝶见桂娘才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她很是纳闷。
桂娘搬个小杌凳坐去了彩蝶身边,压着声音说:“姑娘身边伺候的那个有些精明的丫头带着郎中过来了。”
精明的丫头?是海棠吗?
海棠不在松柏院伺候惜儿,带着牛郎中过来这边干什么?难道是惜儿身体有什么不适?
彩蝶看了睡得香甜的安儿一眼,站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出去了门口。
第215章 死人了
彩蝶趴在东厢房的门口伸着脑袋,竖起耳朵,想听听厅堂里说什么。
然而除了自己的呼吸声跟心跳声,她什么都听不到,厅堂里太过安静,跟没人一样。
啪~
彩蝶正在聚精会神的偷听,突然从屋里传来啪地一声,吓得她浑身一哆嗦,心差点儿从喉咙里跳出来。
大太太恼怒了?
厅堂里,贾氏听完海棠的禀报,气不可遏,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桌面上:“无法无天!真是一点儿不将陆家的威严跟规矩放在眼里。”
上次发生投毒事件,因着大姑娘掺和在其中,虽然严惩了大姑娘跟赵娘子,不过这事并没有在家中下人里面警醒。
虽然如此,灶房严管事可是被处罚了的,这会竟然又出这事,真是半点儿记性不长。
“阿宋,去灶房将严管事喊过来,还有接触过汤药的都喊过来。”
宋妈妈蹲身应诺。
彩蝶见宋妈妈急色匆匆地从厅堂里出来,她琢磨的眼神盯着她送出去好远。
宋妈妈一脸严肃,连她在这里偷听都没有过来呵斥她,这是真出事了?
真是惜儿出事了吗?彩蝶心里抓心挠肺地焦虑。不知道是不是大奶奶又出黑手?
她在心里后悔,她就说要跟大太太说一声。
宋妈妈出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带回来了灶房的管事严娘子跟做杂事的常娘子。
彩蝶想跟出来看,想着小少爷她又不敢,怕坏了规矩被赶出院子。
厅堂里,贾氏坐在上首,脸色阴沉。
严娘子跟常娘子一进屋,她便怒目呵斥:“跪下!”
发生了什么事,严重到要跪下?严管事心里百转千回,想着这段日子灶房尽职尽责好像没有出什么差错。
不过在大太太严厉的呵斥声中,她还是顺从跪了下去。
“严娘子,你当陆家是什么?当陆家的规矩都是空无的吗?”
大太太连串一问,问得严管事愣了一下,忙答:“奴婢不懂大太太的意思,请大太太明示。”
啪~
大太太拿起手边的茶盏砸了下去。
严管事吓得脑袋一缩。
常娘子跪在严管事身后低垂着头,吓得有些瑟瑟发抖。都说大太太宽厚,这也挺可怕的。
“灶房里的除恶露汤药是谁安排你们煎的?”贾氏声音里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严管事不明所以的抬头,“不是大太太安排的?”
不知所谓,她早已安排的海棠在松柏院里煎药,几时安排了灶房那边?
贾氏的脸黑涔涔的,好像能出水来,她声音也愈发地冰冷:“你说说,我怎么安排的。”
还都是辰间的事,严管事记得还很清楚,她说:“今早,太太院里的春燕提着一包药过去灶房,说是给惜儿姑娘除恶露的汤药,让奴婢安排人煎好了送过去。奴婢想着这事重要,便安排了常娘子去煎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