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没有说什么,她觉着这次严管事应该会被赶出去
严惜垂下眼眸。
海棠跟彩蝶虽然性格大不相同,都是真心对她好的人,她也没有必要瞒着她,她看向海棠说:“海棠姐姐还记得几个月前,严管事说李嫂子的炙鸡是偷学了她家的方子这件事吗?”
海棠点头,两种炙肉她都尝了,吃起来口感是不一样的,不能说偷学。
“那炙鸡的做法是我教给李嫂子的,我当初在灶房做事,年纪小,严管事没有防备我。她让我帮她研磨香料,那时候我已经在跟着周夫子习字,就将她拿过来的香料的外形都记在心上,写在纸上。”
说到这些的时候,严惜笑了,“我将香料描述给周夫子听,谁知他懂些草药,那些香料其实大部分是草药,我就一个一个都记了下来。
当时我就想着,若是我以后从陆家出去了,好歹我也学会了一门手艺,以后兴许能靠着这个吃饭。后面我便留意着,慢慢琢磨,琢磨得久了,便想用不同的做法尝试,很幸运,一下就成功了。
虽然跟她的做法不一样,到底是知道了她的做法之后改的。以免别人说我,我想着给她一些补偿。”
海棠认真听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们这些做丫鬟的,不止他们丫鬟,一些小厮,铺子里的伙计,哪个不是要偷学,当然,有那些聪慧的也勤奋自学。
为何要偷学,还不是那些师傅,大丫鬟他们不教。
别人没有责任教你,你偷学了,事后偷偷给他们一些有偿的回馈,也算是有心。
海棠听完,很是赞成严惜道做法。
彩蝶嘴巴撇了撇,心想那严管事要不是欺负惜儿年纪小什么都不懂,能让她将方子偷学出来。
不过,严惜读过书,她认为严惜说的都有道理,虽然心里不喜也没有说什么。
“你打算怎么回馈她?”海棠问。
严惜说:“大太太将严管事赶出去,这个是她该承受的苦果,咱们不能去改变,不过倒是可以去求求大太太免了她一顿打。”
上次赵娘子被直接送官打了一百杖,严管事,还不知道大太太打算如何惩治她。
彩蝶一下站了起来,“我先回去,我去打探打探大太太要怎么惩治严管事。”
她说完,还不等严惜跟彩蝶说什么一下子就跑了出去。
严惜苦笑一声,海棠也抿着嘴唇摇了摇头。
两人沉默着坐了一会儿,严惜抬眸看向海棠。
海棠试探地说:“惜儿,既是你有这个心,那我便跑一趟月华院,说你承过严管事的照顾,求大太太从轻处罚。”
严惜轻笑:“劳烦海棠姐姐跑一趟。”
她目送海棠出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回了里间。
不知道大太太会不会给她这个面子,若是大太太最后从轻处罚了严管事,她也算是给了她补偿。
大太太处理起来还算利落,春燕的事处置完之后,她就给老太太打了声招呼,严管事管理不力,不能再留着了。
打二十板子,赶出陆家了事。
偏巧这时海棠找了过来,大太太给了严惜这个面子,免了严管事一顿毒打,囫囵着将人赶了出去。
严管事虽然弄不清楚严惜为何为她求情,不过没有挨那二十板子她还是很庆幸的。
原本贾氏打算着热热闹闹给安儿过个满月,如今发生这样的事,她便歇了这个心思。
“要说这事没有吕家的手笔,我是不信的。”老太太脸色绷得很紧,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大太太眉头皱着,嘴唇紧抿,就是他们知道又能如何,又没有抓到他们什么把柄。
老太太又说:“你好好照顾那孩子,满月宴席就暂时作罢吧。川儿不在,也有名头,等他爹回来了再给他庆贺。”
灶房里,严管事被赶走了,常娘子也被赶走了,突然之间少了两个人,总是忙不过来。
海棠顺势将给严惜煮补汤的活也揽到了茶房。
进入十月,天气越发寒凉。这么长时间陆大爷竟然没有来过一封信,也不知道他一切可还顺利。
出发前他说大概十月能归来,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若是他回来,她便好好跟他告个别。
若是他回不来,她便也不能等他了。
她也想着早去早回,若是她娘没有回籍贯,她便在云山等一等她。
云山有安儿,她也难离舍。
严惜拿出她娘当初跟陆家签的契约,上面写着她们是禾州府稻田县严家屯的人。
她查看过舆图,禾州在江南,过去差不多也要花费大半个月的时间。
算着时间,腊月之前能到,若是寻不到她娘,过了年她就往回赶。
第219章 拜别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到了十月中。
严惜的身子恢复的很好,不到一个月恶露就没有了。她感觉现在身子比生产前还好,肚子也完全瘪下去了,皮肉紧实光滑。
时间差不多了,她准备收拾收拾拜别过老太太就先去李嫂子家。
前几日,老太太差吴妈妈将她的用工契书跟银票送了过来,海棠便也知道了她要走之事。
当时,她虽然没说什么,严惜能看出她眼睛猛然睁大,看向她的眼神全是不解。
他们不知道她跟她娘一路相依为命,情谊深厚,不理解也是应该的。
老太太、大太太送的那些东西她都放在了首饰匣子里,陆大爷送的东西她也只拿了那支梅花簪。
严惜觉着这支簪子朴素,应该值不了多少钱。
随后她便将自己的月钱跟阿水每月送来的红利都收装进个小包袱里收了起来。
老太太给的银票,她用油纸包着缝到了亵衣里面,剩下的这些碎银子、铜钱,她打算换成五两、十两一张的银票藏在包袱里。
东西没有多少,衣裳她只穿了一身,出了陆家她还要去成衣铺子里买男子的衣裳来穿,因而陆家给她做的衣裳她都不带。
严惜用过早膳就在屋里收拾,海棠跟阿兰知道她在屋里收拾,两个人站在东厢房外的廊庑下听着。
姑娘这是要走吗?
她走了她该怎么办?
这松柏院里没有了惜儿,阿兰感觉便没有了主心骨。她低头绞着手里的衣裳,好似被主人扔下的小狗狗一样无助。
彩蝶去了月华院照顾小少爷,海棠也会回去梧桐院,就让她留在松柏院里吗?
阿兰正焦虑着,严惜收拾好东西,穿了一身极其普通的雪青色褙子走了出来。
她看向阿兰,阿兰感觉到她的视线便抬起头来,不过一眼她就落下泪来。
她就那么望着严惜哭:“姑娘要走了,阿兰怎么办?”
严惜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头:“你跟秋生两个好好帮大爷守着院子。”
说完,她看向海棠,说:“海棠姐姐,走吧,惜儿过去给老太太磕个头。”
两人无声,抄手出了松柏院的门。
海棠忍了好几日,终于忍不住了,她压着声音说:“惜儿,你真的要回籍贯去吗?禾州可是离云山很远的。这一路上……,路上能安全吗?”
“海棠姐姐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会找一个去禾州的商队,给领队的头儿一些银钱,便能跟着他们一道过去。”
海棠除了陆家哪里都没有去过,不过她想着商队应该会比她自己一个人要安全一些。
到了梧桐院,严惜跪下给老太太恭敬地磕了个头:“一直以来承蒙老太太看顾。”
老太太坐在上首,望着跪在下面的小娘子,这丫头生了孩子之后,人长开了。就好像花园里的花,开得更加的绚丽了。
“起来说话吧。”老太太出声喊她起来。
严惜便慢慢站了起来,她笑望着老太太,说:“老太太,惜儿打算今日就走。”
“这么着急?不等你家大爷回来再走?”
老太太想让严惜在家里多留些日子,川儿都想着娶她做平妻了,定然是用情了的。
等到川儿回来,是走?是留?他们两个好好商议商议。
严惜一心想着早去早回,她并没有多想。她一直以来就认为自己就是大爷的通房丫头。
丫头、妾室不算什么,像梅姨娘,四爷考中秀才之后,他向大老爷要放妾书,大老爷也给了。
她只是个丫头,陆家解了她的用工契,她跟陆家就没有关系了。
若说有关系,那便是她给陆家生了个小少爷,若是小少爷认她,她跟陆家还有些关系。
若是小少爷不认她,她跟陆家便没有关系了。
小少爷以后是要认到大爷的嫡妻名下,这样一来,小少爷还是不认她的好,免得到时候对他不利。
如此说来,她跟陆家也算是没有关系了。
以后她回来跟着李嫂子好好经营炙肉铺子,偶尔能看上安儿一面就好。
“回老太太,惜儿不等大爷了。惜儿想早些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