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年惜儿烧得昏过去后,她就忘了她的爹娘,她喊她“阿娘”,乖巧又懂事。
小小的人儿很贴心。
她寻姝羽,总是先在一处地方赁个房子,然后去针线铺子里拿活做,然后就暗暗打听姝羽的消息。
她出去外面,小女娘就在家里给她做些简单的饭菜。早早地跟着她学针线,想要多挣几个铜板。
惜儿把她当作相依为命的娘,可她不是她娘啊。
她不知道怎么该开口告诉惜儿,她怕说了之后,惜儿怨恨她。
严娘子抬头摸了摸严惜的脸,转头闭上了眼睛。
一失足成千古恨,悔之莫及。
严娘子睡得不是很好,晨起眼底泛着青灰。
严惜见了心疼:“是不是惜儿睡觉不安稳扰到了阿娘?阿娘看起来像是没有怎么歇息好。”
严惜将清炖的燕窝粥往她娘跟前推了推,“阿娘用过早膳再回去歇息歇息吧?”
严娘子摇头,“我回义诊堂去吧。孙神医那里还要我帮忙。”
“阿娘。”
严惜不高兴地喊了她娘一声,她们母女两个好不容易相聚了,她怎么总想着走?她心里都没有她这个女儿的吗?
严娘子见严惜不高兴了,她轻声哄着:“孙神医帮娘治好了病,娘感激她,说过要一直在她那里帮手的。”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严惜明白这个道理。
她盯着她娘说:“阿娘就在这里住下,哪里也不用去。我去哪里阿娘就去哪里,你以后要好好享清福。孙神医那里我们过两日给她送些银两以表谢意。”
严惜这样说,严娘子不好拒绝,那样太过明显。
“阿娘也不用担心银子,不找大爷要,我自己也存下了三四百两,到时候送二百两给孙神医。她是个好的,为贫苦人家免费诊治,就当咱们也做了善事。”
严惜说着,给她娘夹了一块脆皮鸭肉。
突然想起来,又说:“女儿在云山也开了间铺子,让一个认识的嫂子帮着打理,每年也有大几十两的收入。”
严娘子望着严惜,她真的长大了,比她有能力。
严娘子欣慰地不住点头。
陆大爷出去忙去了,他吩咐安儿不要去打扰严惜跟严娘子,因而用过早膳安儿没有过来。
严惜吩咐彩蝶请人去请针线娘子,来府里给她娘量身做衣裳。
“娘的衣裳都还能穿,别费那个银子了。”
严惜的孝敬,严娘子受用的心虚。
“阿娘,你别忙着拒绝,以后就好好享清福就是。”
能为严娘子做几身好衣裳,严惜比给自己做衣裳都高兴。
针线娘子来了之后,她跟着商议衣裳的布料、样式。
防御使家的生意,针线娘子本来都不敢怠慢,一看这夫人很是懂行,做起事来更加的用心。
因着这边急用,没过两日就送来了三套衣裳过来。
严娘子换上新衣裳,梳个简单的圆髻,如此,她看起来竟然年轻了好几岁。
严惜印象中的严娘子一直是灰扑扑的,灰扑扑摞着补丁的衣裳,灰扑扑的包髻,蜡黄消瘦的脸,疲惫的双眼。
如今严娘子换上锦绣罗裳令严惜眼前一亮,她惊喜不已:“阿娘原来是这么年轻啊。”
严娘子抬手摸了摸脸,嗔了严惜一眼。
严惜扬起笑容笑得开心。
她小的时候就想着让她跟她娘有个家,不再漂泊。如今好像实现了呢。
安儿两三日没有见过她娘了,吵着闹着非要过来,桂娘照看不住就抱着他过来了慈安院。
严惜陪着严娘子在里间试衣裳,安儿扒着门槛就跑了进去。
他看到严惜一下子扑过去抱住她的双腿,仰头喊了声:“阿娘。”
严惜弯腰笑着将安儿抱了起来,点着他的小鼻子说:“安儿不能进来,外祖母更衣呢。”
安儿才不听这些,他抱着他娘的脖颈将头埋了下去。
严娘子望着安儿笑:“这些衣裳都很合身,不用试了。说起来安儿有好几日没有见你了。”
外祖母是为安儿说话呢,安儿转过头来看向严娘子。
过了几日,安儿好像有些不认识她了。
严惜拍了拍他的小屁股,道:“安儿不认识外祖母了?”
安儿盯着严娘子奶呼呼喊了声:“外祖母。”
严娘子笑着应了声,伸手想要抱抱安儿。
安儿犹豫了一下,伸手过去让她抱。严娘子接过安儿,小家伙肉嘟嘟,软软的跟他娘小时候真的一模一样。
严娘子将安儿抱在怀里,抬手摸摸他的脑袋,摸摸他身上的衣裳。
他身上的衣裳针脚有些熟悉,严娘子看向严惜。
严惜笑着说:“怀他的时候,闲着没事给他做了许多衣裳。”
可怜天下父母心。
惜儿若是她亲生的该有多好。
第244章 善举
翌日一大早,防御使府主院,下人们忙忙碌碌地往院里的两口箱子里装东西。
彩蝶从外面回来,蹲身对严惜禀报:“夫人,马车都准备好了。”
严惜看箱子也装好了,就对彩蝶说:“好,喊几个小厮进来,将这两口箱子抬到马车上去。”
彩蝶转身走到门口,一招手将她带回来的几个小厮招呼进了院子。
严惜给孙神医准备的谢礼被一一抬了出去。
随后,她走出厅堂,问彩蝶:“我娘那边准备好了吗?”
“回夫人,已经使人去请亲家太太了。”彩蝶恭恭敬敬躬身回话,俨然一副非常有规矩的大丫头模样。
慈安院在主院的后面,他们走出院子在院子东边的小路上能等到人。
于是,严惜说:“走,咱们先出去,在院子外面等着母亲。”
严惜抬步要走,桂娘抱着的安儿急得喊了声:“阿娘。”
桂娘忙轻声哄他:“小少爷,奶娘抱着你去。”
严惜转身看过来,安儿搂着桂娘的脖颈朝着他娘甜甜地笑了笑。
她朝着安儿伸手,安儿笑着摇晃着小脑袋。
“怎么不给阿娘抱了?”严惜笑问。
桂娘也笑:“夫人,奴婢抱着小少爷吧。”
严娘子身后带着个小丫头,从后面走过来,站在路口等着的严惜忙迎上去抱住她娘的胳膊。
安儿伸着身子要过去,桂娘就抱着他走了过去。
“外祖母。”安儿喊得脆生生。
严娘子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哎呦,我们的乖乖安儿。”
“娘倒是喜欢安儿多些。”严惜酸溜溜地说。
严娘子呵呵笑着:“你这丫头,还跟自家儿子吃味。”
安儿甜甜地喊:“阿娘”
严惜抓着他的手儿笑,一行人笑着往前走。
严惜一行身后带着几个丫头,去了侧门坐车。
没有几步远哪里用得着坐车?
在京中时,官家的小娘子们、夫人出门不是坐车就是坐轿,严娘子便也没有说什么。
今儿孙神医歇息,义诊堂的门关着,并不是凑巧,而是严娘子说孙神医月中跟月末会歇息一天,他们才过来的。
跟在孙神医身边的柴婆子出来迎的他们。
跟过来的小厮将两口箱子抬了进来,另外彩蝶托着个红布托盘,上面放着个荷包,里面装着严惜要给孙神医的银票。
孙神医从屋里迎出来,恭恭敬敬向严惜见礼,“民妇见过陆夫人。”
“孙神医快快请起。”严惜快步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要行礼也该是我向孙神医行礼,多谢孙神医医治我母亲。”
孙神医笑:“陆夫人言重了,治病救人是医者本分。”
寒暄几句,孙神医引着严惜她们进屋,严惜发现她走路似是有些异样。
孙神医看着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她皮肤白皙,脸盘儿小,似是个饱满的小瓜子儿,单眼皮儿薄薄的,眼睛不是很大,嵌在她不算大的脸上相得益彰。
她周身有一股淡然的气韵,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孙神医义诊只针对贫苦人,有钱人家过来看病她是要收费的。
严惜送来银票,她毫不客气地让柴婆子收下了。
严惜倒是觉得她很爽快。
孙神医好不容易歇息一日,严惜她们也没有过多打扰她。
说了一些感谢的话,让人去严娘子住的小屋帮她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回去了。
后面几日,常常有人来防御使府磕头道谢。
陆屹川回来见到门口有人聚集,细问之下才知道,严惜给孙神医资助了银钱。
孙神医义诊时说了防御使夫人的善举,大家纷纷过来感谢来了。
闲来无事严惜带着安儿在慈安院跟她娘一起给安儿做些衣裳鞋子之类。
以前她们手中做的都是要送去针线房的,如今是为安儿做的,感觉很是不一样。
一针一线不含愁苦,皆带着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