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让她有心结留在云山。
严惜略微思索了几息,对香枝跟春红吩咐:“香枝,你带着小少爷出去玩一会儿。春红你喊桂娘过来。”
桂娘躲在东厢房里间默默垂泪,春红喊她:“桂娘,夫人喊你过来厅堂。”
她听到喊声忙站起来洗了洗脸,匆忙间脸还没有擦干净就出了东厢房快步去了厅堂。
桂娘进屋就向严惜屈膝行礼,“桂娘见过夫人。”
严惜抬手让桂娘起身,轻轻柔柔问了一句:“你闺女还好吧?”
严惜不问还好,她这么一问,桂娘刚收起来的眼泪,啪嗒啪嗒似水一般流了出来。
这会儿她哭得一抽一抽,严惜也没再问话,等她自己平复了情绪再说,这会儿问,她也说不出来话。
哭了一会儿,桂娘擦了擦眼泪,深吸了几口气,而后扑通跪在了地上。
严惜眉头抬了抬,盯着她,问:“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了难事?”
桂娘抬起头,一双眼睛肿得成了一条缝,看着着实可怜。
“夫人,求夫人慈悲,能不能让桂娘将闺女带在身边?她……她能做许多事了。”
提起闺女桂娘的声音不由得就哽咽了。
桂娘的闺女有十岁了吧?
本来他们过去京城之后,家中也要添些小厮丫头。
还不待眼惜开口,桂娘又哭了,她边哭边说:“麦芽还不到十岁,他们竟然让她一个小孩子伺候他们一家子。人还没有锅台高,就得洗衣做饭。他们的孙子被养得白白胖胖,我的麦芽面黄肌瘦。
麦芽只是死了爹,可她还有娘。跟大爷去武州前,我……奴婢将在陆家得来的工钱都拿回去给了他们。拿了奴婢的钱,他们也没有善待麦芽。
以后奴婢跟着大爷、大奶奶去了京城,奴婢不能常常回去,麦芽……麦芽怕不是要被他们磋磨死。”
桂娘平常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这会儿真是伤透了心,哭得声嘶力竭。
不到十岁的小丫头,身边没有依靠,只能一味的隐忍。
严惜垂下眼睫,想到了她在灶房过的那些日子,那时候的她也要洗许多东西。
即便是有李嫂子照应着,管事说不给她饭吃就不给她饭吃。
严惜已经很久不去想那时候的事了,如今又被桂娘勾起了回忆。
一家人都没有人心疼那丫头的话,她真有可能被磋磨死。
严惜抬起眼眸,轻声开口:“你去将麦芽接过来吧。”
严惜声音很轻,桂娘听到了,她似是有些不相信,仰着头,眼泪模糊了眼睛,她抬起袖子擦了擦,怔怔地盯着严惜。
“你去将你闺女接来吧,若是遇到难处就回来说,若是不行,就让海棠安排个小厮跟你一块儿去。”
桂娘又擦了擦眼泪,慌忙摇头,“桂娘不麻烦奶奶。桂娘手里存了些铜板,上次回去没有给他们。这次我拿铜板给他们,让他们同意麦芽跟奴婢走。”
严惜轻轻点了点头,随口提点了一句:“别被他们骗去了铜板又不放人,最好喊上娘家的兄弟跟着。”
“多谢大奶奶!”
桂娘砰地一声给严惜磕了个响头,再起身脸上的阴霾已散去不少。
第287章 李嫂子来访
桂娘哭得声音很大,在倒座房看《陆家家规》的海棠跟春碧闻声走了出来。
听了桂娘的哭诉,海棠抬眸向严惜看去,她若是记得没错,大奶奶她当初也是十岁左右进的陆家吧?
陆家的丫鬟小厮也不是很多,见多了也就记住了。
海棠记得有一年五更,她去灶房提年饭,看到灶房门口有个小丫头站在那里,低垂着脑袋,一脸的委屈。
后面大奶奶进了梧桐院,她猛然间记起这事,不过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桂娘家的闺女虽是在自家,可她的遭遇跟大奶奶小时候极相似。
海棠听完桂娘的哭诉,就知道严惜会同意她将闺女带过来。
桂娘给严惜磕了头,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出厅堂门去了东厢房。
海棠看着她进东厢房,抬腿进了厅堂,“大奶奶。”
严惜望着海棠轻轻一笑,“以后进了京也要添些丫头小厮,桂娘若是能将人带回来,就先让她跟着桂娘一起伺候安儿吧。”
大奶奶心里都安排好了,海棠便没有多说,微微点头应是。
那边桂娘很快收拾个小包袱出来,抱在怀里过来跟严惜道了声别,就匆匆出了院子。
霜华院里事情也不多,严惜身边有春红伺候着,海棠跟春碧就在倒座房里看家规。
海棠已经是霜华院的管事,家规自然是要熟记于心。
她原本在梧桐院里待了十几年,有些家规她都知道。
春碧并不知道陆家的规矩,不过富贵人家的这些规矩也都大同小异,心里又跟海棠暗暗较着劲儿,一会儿也记下不少。
从家规上来看,这陆家真是比其他的人家宽厚。
这样好的人家,她想好好在严惜身边做事,争取也能当个小管事,多挣些铜板让人捎回家,给她爹将病治好。
春碧是破落秀才家的闺女,跟着他爹识几个字。若不是她爹病重,日子过不下去,她也不会被卖。
她跟春红是武州知州家买回来的,年岁大些,被管事妈妈调教大半年之后被安排去了防御使府,她们跟着那宅子一起归了新来的防御使。
最开始防御使府主子少,她们闲得发慌,很怕哪日再被卖掉。
万幸后面来了女主子,她们被安排去了主院伺候夫人,夫人是个好夫人,她们伺候起来也用心,没想到那么些下人,她跟春红被带了出来。
遇上一个好主子不容易,因而春碧处处都上心。
桂娘走了,春碧跟海棠说了一声:“海棠姐姐,我回倒座房看家规去了。”
海棠点了点头,道:“去吧。”
说完,她走去严惜身边,看到她茶碗里的茶水空了,过来吩咐春红:“茶房里没有安排人,当值的时候顾着些茶房。”
春红点头,人却没有动。
海棠眉头一紧,说她:“还不去茶房煮茶去。”
他们在陆家待不了多久因而茶房没有安排小丫头,海棠这么一说,春红就明白了过来。
她刚才只顾着听桂娘哭呢,一时没顾上她家夫人。
海棠将桌上的空茶碗收起来给送到茶房,回来就说:“新来的丫头小厮用起来不顺手,这边有没有大奶奶看上眼的人,到时候去问大太太要过来。”
以前严惜整日待在松柏院,哪里都没有去过,要好的就那么几个人。
听闻海棠这样说,她想起了梧桐院的素竹跟素梅两个,“以前老太太院里在茶房煮茶的去了哪里?”
海棠笑,“她们啊,年岁大了心思就多了,前两年求着老太太配了小厮。”
“禀大奶奶,外头有人求见。”外面有人过来通传。
严惜看了海棠一眼说:“该是李嫂子过来了。”
严惜要起身去迎她,海棠忙说:“大奶奶在屋里待着,奴婢去将她迎进来。”
海棠出去没一会儿,就听到李嫂子的笑声:“刚才去了老太太院里磕头,我说怎么没有见到海棠姑娘,原来你在大奶奶身边伺候。”
海棠但笑不语,领着李嫂子跟阿满进了厅堂。
李嫂子一见到严惜,眼圈儿一下子红了,“惜……大奶奶,见着你站在眼前,真好!真好!”
严惜笑着站了起来。
李嫂子突然之间才反应过来,她忙蹲身行礼。
严惜走到她跟前拉着她的双手将她拉起来,“李嫂子,太客气了。”
“礼数不能少。不说你是陆家的大奶奶,你还是我的东家呢。”
阿满跟在她娘身后行礼,手里提着的竹篮,肩上背着的包袱一一被海棠接了过去。
严惜请李嫂子跟阿满就坐,李嫂子指着桌上的竹篮说:“大奶奶好久没有吃咱们这边做的炙肉了吧我拿了一些肉过来,你尝尝。还有包袱里装的是这些年的账本子。”
李嫂子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这是这些年你的分红,我家那口子说换成银票方便,我就都给换成了银票。”
李嫂子站起来,将银票递到严惜手里,才坐回去打量着严惜呢喃:“命大,有福。”
海棠跟春红两个端了茶水糕点进来,春红送茶到严惜跟前,喊了声:“夫人。”
李嫂子闻言,盯着严惜笑,无比的欣慰。
她就说这小丫头不简单,果然,她成了陆家的大奶奶了。
她还听说,陆大爷升迁了,人家用十几年都升不到的品阶,他几年就升到了。
真好啊,真好。
惜儿也成了官夫人了。
海棠跟春红退下,严惜靠着桌沿慵懒地坐着,她闲适地笑,“李嫂子拿来的分红比我想得要多,看来这几年营生不错。”
李嫂子笑了,伸出两个手指头说:“云山城里开了两家铺子。托大奶奶你的福,我们家也是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