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奶奶回去了，她看夫人太累，就没有过来辞行。让夫人吃了粥好好歇息，过两日她再过来。”
严惜轻嗯了一声，吃了满满一碗粥。漱了口之后，严惜问了一句：“四爷那边怎么样？”
“夫人放心吧，二姑奶奶都安排好才走的。让四爷沐浴了盐水，穿回来的衣裳也扔掉了。也送了碗软烂的粥过去。”
陆玉芙都想到了，严惜便也放心了。
这回是真的累了，躺到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翌日，午膳时间，陆四爷过来正房一块儿用饭，顺便给严惜说了牢中的情况。
“牢头并没有为难我们，也吩咐其他狱卒不要为难。让大嫂为我操心了。”
快十七岁的少年郎，经了此事，眼中依然坚定。
“头天晚上，姑爷深夜过去打点了一番。都过去了，只要你没受委屈便好。若这次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真没法向父亲母亲交代。”
严惜说得轻松，脸上挂着浅笑，其实前日、昨日她可忧心的不行。
陆四爷也轻轻笑了，“大嫂让长顺长夏跟着，当时对面动起手来，他们两个挡在了我身前，我没机会动手，别人也没有打到我。可怜他两个挨了几拳。”
“忠心护主，值得奖赏。赏他们一人二两银子，让他们两个好好养伤。”
严惜管家，陆四爷不参与，他说：“明春开考之前，我便不出去了，好好在家苦读。”
“好，如此也好。还跟之前一样，身体还是要锻炼的。”
陆四爷见了严惜，只想让她知道他无碍，让她放心。之后便待在墨香院用心苦读。
陆玉芙说过两天来，两天之后她果然来了，顺便还给严惜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大嫂，听蘅儿爹说，那个左军巡判官宋仁被革职查办了。”
“该！”
春红将茶盏放到陆玉芙跟前，“二姑奶奶请用茶。他这样心思不正，只想着钻营，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就该有这样的下场。”
春红一下说到了陆玉芙的心坎里，她笑着说：“你这丫头懂得挺多。”
严惜轻轻一笑，请陆玉芙品茶。
她轻抿着茶盏想，这是学子们闹了起来，还有冯姑爷上了奏章，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事情过去了，她也不想多说，怕陆玉芙担心四爷，便说：“二姑奶奶别担心四爷，他当真是没有受一点儿伤。腊月家里忙，你别总丢下一大家子往这边跑。”
“大哥跟大嫂在这边，这里便是我的娘家。如今大哥领兵在外，我回娘家看看不是应该的。”
第336章 皮褥子
陆家这边一切都好，陆玉芙跟严惜说了会子话就走了。
海棠刚送陆玉芙出门，春红就笑嘻嘻的说：“夫人，二姑奶奶还挺好。”
好吗？
严惜勾唇一笑，二姑奶奶这是嫁人之后眼界宽了，人也跟着成长了。
当初她在娘家的时候，也是极清冷的一个人，高高在上，一言不合就赏人耳刮子。
她身边的素兰，兴许还记得那事儿呢，见了她都不敢正眼瞧她。
严惜嘴角微微弯起，抱着肚子站起来，透过轩窗往外面看，窗户纸透着一片白茫茫。
屋里染着炭盆，丝丝暖意包裹着全身，是极品的银丝炭，没有烟反而带着淡淡的香。
严惜在屋里走了几圈，去到罗汉榻上坐下。
“夫人。”
春碧悄无声息地走进来，轻轻喊了她一声。
严惜探究地望过去。
“夫人，那个小乞儿还跟着栓子住在马房那边。”
原想着若是升堂，这小乞儿也算是人证，便将他留在了家中。如今四爷已经回来，这小乞儿是不是撵出去？
这事儿自始至终是春碧办的，因而，她便过来请示严惜拿主意。
今年冬天一场雪都没有下，按着以往的情况，岁节前后定然会下一场。
冬天是穷苦人家最难捱的时候。
“你有没有问问他，他是个怎么情况？家中还有没有其他人了？”
严惜苦过，看着那孩子不过八九岁的模样，心里不由起了恻隐之心。
“听他说，他家中已经没了人。早年间碰上灾年，听人说京城繁华，随便都有口吃的。他翁翁便带着他一路乞讨来了京城。好容易到了京城，他翁翁便一病不起，前不久丢下他去了，他便在街上讨口吃的养活自己。”
世上可怜人多，帮不过来，不过这个让她碰上了，她便帮一把。
严惜没有多想，便说：“先让他跟着栓子吧，在马厩里抱个干草喂喂马。等过了节，再带他去衙署登记造册。”
春碧应是，出去安排去了。
春红给暖手炉换上炭火，提着放到了罗汉榻上的矮几上。
苏夫人得知了陆四爷被抓起来的事，派了徐妈妈过来陆家看情况。知道他们一切都好才放心回去。
腊月中旬连着阴了好几日，小年刚过，天上星星点点飘起了雪。
开始下得小，后面几日雪下得很大，鹅毛一般大块大块地从天上落下，屋顶树梢都堆了厚厚的一层雪。
下这么大的雪，依然挡不住安儿在外面玩。冒着风雪，安儿跑到了屋里，献宝一样将一个馒头大的雪蛋子举到严惜跟前，“阿娘，你看。”
他咧着小嘴儿，笑得开心。小手儿冻得通红。
严惜嗔了他一眼，“冻手不冻手？”
“不冻，还热呢。”安儿小手握着雪蛋子，举起冒着热气的小手给他娘看。
严惜瞪了他一眼，“傻。”
小时候，在灶房的那个冬日，严惜没少洗碗筷跟菜，刚打上来到的井水冰冷，手进去一会儿便不觉着冷了，那是手被冻得没有知觉。
手从水里拿出来也冒热气，看着不冷，其实水也很冷，不然那年她的手怎么会生了冻疮。
这热气可不是暖和，那是冻狠了，将手冻麻木了。
严惜眼睛一蹬：“快将雪蛋子扔了去，等将手冻伤了，有你受的。”
安儿不想丢，春红拿出帕子过来帮他擦手，“少爷擦擦手，用帕子包着玩。”
包着玩就没意思了，安儿跑到厅堂门口，举起手将手里的雪蛋子远远扔了出去。
安儿跑回来，春红帮他擦手，将手炉塞到了他手里。
严惜对着厅堂那边喊：“麦芽也进来烤烤火。”
安儿身上穿得是裘皮的衣裳，他倒是不怕冷。麦芽穿得少，脸蛋儿冻得比安儿的小手还要红。
严惜不由得又批评了安儿两句：“大冷的天儿，你别拉着麦芽跟你去外面跑。”
安儿撅起了小嘴儿，麦芽忙说：“夫人，没事的。麦芽不冷。”
腊月里，秋生早早地便采买了一个多月的吃用，又赶上下雪，陆家关起门来过了个清净的节。
陆屹川不在，他们也没有跟别的官员来往。内眷这边只有彩蝶跟武三石的娘子过来跟严惜拜了年。
岁节期间，雪还没有化完。
因着严惜肚子越发大起来，她带着安儿去苏家跟顾家贺岁拜年的时候，两家也没有让她久坐早早地就让她回来了。
听说京城的上元节无比热闹，陆大爷不在家，严惜也没有让家里人出去。
让秋生采买了各种灯笼，挂在家里赏玩。
往年陆家便是这样，上元节前，大太太让人在花园跟各院门口都挂上红灯笼，不出门，只在自家热闹。
安儿没有见识过外面的热闹，家里挂了许多各式各样的灯笼，他很开心。
孩子开心，严惜便也跟着开心。
过了上元节，眼看二月里春闱就要开考。
严惜从库房里找出来几大块狐狸皮，准备给小四爷做两套被褥，听说会试一连考三天，吃睡都在考位上。
岁节前后才下了雪，屋里的炭盆还都没有撤，夜里外头更加冷。
严惜有孕在身，家里人自然不让她动针线，只要她指挥就好，桂娘跟春红帮着做。
“夫人，姑奶奶来了。”
屋里头正忙着，春碧跑过来通报了一声。
严惜刚抬起头，陆玉芙就进了屋，“还没到二月就做上活了？”
“之前没来得及准备，看着天气冷得刺骨，想着给四爷做两件保暖的铺盖。”
严惜说着从罗汉榻上站了起来，“二姑奶奶坐吧。”
陆玉芙笑吟吟的，“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快让她们收起针线吧。我给小四准备了厚实的褥子，刚巧今儿拿了过来。”
说着，陆玉芙身后跟着的丫头就抱着皮褥子走了进来。
春碧跟春红接过来，放到圆桌上，陆玉芙拉着严惜过去看，“这褥子是虎皮的，青州离北边儿近，能弄到不少好皮子。
前年他们送了两大箱兽皮给我们。狐皮拿着给家里人做了保暖的衣裳。只剩这张虎皮，去岁让人给做成了褥子。刚好拿给小四用，铺在身下保准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