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惜陪着端王妃坐了一会儿,外面进来一位女使,她轻轻走到端王妃跟前,躬身道:“王妃别久坐,去榻上靠着软枕歇会儿吧。等侧妃进府还要过来给王妃敬茶,有得一番折腾。”
女使这般上心,莫不是……
严惜抬眸偷偷瞥了一眼端王妃的肚子,只见她的手轻轻护在腹部。
她已生过两个孩子,瞬间便明白了。
严惜站起来告辞:“王妃歇息吧,臣妇便不打扰了。”
端王妃吩咐身边的人:“让人带陆夫人回客院。”
端王妃话音刚落,门口又进来一位女使,躬身请严惜。
严惜向端王妃微微颔首,跟着那女使出去了。走在去往客院的连廊,严惜脑子里想的是,王爷跟王妃刚成亲不到两个月,怎么就有了?
怕是成亲前就有的。
王爷做事随性,并不完全遵从纨固礼教,严惜倒也不吃惊。
侧妃是御史大夫家的女儿,以后也要上皇家玉蝶,王府跟迎娶王妃之时一般热闹。
这次顾允卿没来,只小梅氏带着顾允禾来了。
她娘之前就不爱出席,如今习惯了,竟然也没来。
小梅氏跟世家夫人说话去了,顾允禾跟小娘子们坐在一起,见到严惜过来,她走了过来,拉着严惜的手往一旁没人都地方去,“表姐,安乐公主也来了,你小心些。”
她为何要小心安乐公主?她可没有招惹她。
严惜随着顾允禾坐下,笑了笑,“知道了。”
她们两个坐在廊庑的最边儿上,旁边不远处有几位小娘子围坐在一起玩藏钩。
顾允禾低头玩着手指头,最后还是没忍住,趴在严惜耳边轻声说:“表姐,我阿娘说,之前公主看上一名男子。那男子是成过亲的,她便使了腌臜手段,让人侮了那娘子。”
严惜眼中精光一闪,难道安乐公主看上了大爷?
“虽说如今姐夫回了兵营,你还是要当心些安乐公主。”
顾允禾趴在严惜耳朵边说的,严惜抬头张望了一下四周,拉着顾允禾找了个墙角停下。
“禾姐儿,你不用当心。公主虽然看上了陆大爷,不是没有得逞。”
严惜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完全凭猜测。
“姑父还有许多大人上疏给圣上才逼得公主撒了手。谁知道她有没有死心?二郎满月,她还送了添盆的金子,居心不良。”
顾允禾一心向着严惜,只顾为严惜愤愤不平,倒是没有留意严惜震惊的眼神。
她在家坐月子的时候,竟然还发生了这些事,好他个陆屹川,竟然瞒着她。
她虽相信大爷不会跟公主有什么,不过这件事怎么也得跟她说一声吧。
安乐公主看着正常,实则内心里疯魔,如禾姐儿所说,她得防着她些不是。
夫人们都在厅堂里坐着吃茶说话,小娘子们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玩。
严惜没有看到安乐公主,拉着顾允禾又坐了回去。
第347章 阴冷
午时初,新娘子被迎了回来,一些人去了前厅看热闹,还有一些人坐在客院里没有动。
顾允禾跟着小娘子们一起去了前厅,严惜没有动,她坐在连廊下的美人靠上,端详旁边一株开得正盛的杏树。
“娘子请吃茶。”
听到声音,严惜转过头来,她还没有怎么看清楚,一盏茶就送到了她的眼前。
她被迫抬手去接,还没有摸到杯盏,那女使便松了手,杯盏一下落到她身上,绿色的茶汤一滴不落地全洒到了她的罗裙上。
时间仿佛停止了。
她还没有出声,那女使扑通跪了下去,“娘子息怒,都是奴婢的错。”
确实是她的错,不过她这样砰砰磕头,好像她怎么着了她一样。
院中没有几个人,有人寻着声音往这边看过来。
作为王府的女使,如此没有礼数,她身边没有几案、桌子,她竟然这么将茶往她手里递。
严惜一瞬间警醒起来,她掏出帕子擦了擦身上的污渍,对着她道:“我不怪你,起来吧。”
那女使站了起来,躬身垂头,“府里有给娘子们准备方便的屋子,夫人可去那处换身儿衣裳。"
严惜停下擦衣裳的动作,抬头冷冷看了眼前的女使一眼。
府中宴请宾客,难免有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汤羹茶水之类的撒到身上,穿着污浊的衣物,毕竟失礼。
主家会准备几间让男女宾客方便的房间。
过来赴宴的人有时也会准备一身衣裳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都是很平常的事,若是往常,她定然会跟她过去。
可今日,严惜脑中警铃大作,禾姐儿刚提醒过她。趁着这会儿身旁没有旁人,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严惜眼神凌厉地盯着那女使,奈何她低垂着脑袋不抬头。
“你去外面将我的婢女喊进来,告诉她我要洗手更衣。”
她跟前的女使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抹恐慌,不过她还是躬身退了下去,“夫人请稍候。”
这会儿,整个连廊上只坐了她一人。裙摆上的茶渍散发着绿茶的清香。
她盯着一株百合陷入沉思,刚才那位女使是不是被公主的人买通了?
她将她骗去更衣有何目的?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她等到春红过来再去更衣。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春红抱着个布包袱跟在那女使身后过来了。
“夫人,听这位姐姐说,你的衣裙染了茶污?没有被茶水烫到吧?”
严惜淡淡一笑:“茶水是温热的。没有被烫到。”
春红松了口气,“那就好。我给夫人将罗裙带来了。”
这次出门备下的衣裳跟严惜身上穿的是一模一样的。
这时,严惜坐着也没有动,除了禾姐儿,便只有小梅氏能让她放心。
“春红,包袱给我,你过去厅堂那边看看舅夫人在不在?”
春红将包袱递给严惜,提着裙摆出了连廊。
严惜眼神轻飘飘扫了那女使一眼,看到她不自觉抿了抿嘴唇。
果然有猫腻。
“夫人,厅堂里没看到舅夫人。”
小梅氏定然是跟着别家夫人一起也去了前厅,罢了,好在春红过来了。
“走吧。”
严惜站起来,春红忙接过她手里的包袱,微微躬身站在一旁。
王府的那位女使,躬身抬手请严惜跟着她走。
出了客院,走进院子外面的一处连廊,此处连廊一直通到花园的旁边,此处有一大片竹林。
其中有两间房掩映在竹林里,这处应该是东厮(茅厕)。
竹林旁边有个小院,院里清幽。那女使在院门口停下来,道了声:“夫人请。”
严惜带着春红走进去,院里廊庑连着主屋跟东西厢房,严惜习惯性地带着春红去了东厢房。
春红抱着包袱走在后面,东厢房外面门没有上锁,严惜顺手推门准备走进去。
抬眸赫然看到对门的四方桌旁坐着位男子,他三十余岁的年纪,原本闭目靠在椅子上,听到开门声猛然睁开了眼睛。
不过是恍然对视了一眼,严惜感觉背后发凉。那双眼睛似是阴冷的蛇吞吐着信子。
严惜颔首道了声“抱歉”,慌忙退了出来。
春红看到屋里有人,快步过去帮严惜将门又关上。
这会儿春红慌忙跑去严惜前面,两人进了无人的西厢房。
春红放下包袱,暗道王府女使没有规矩,“这院里有还有其他人在,那女使便该将咱们引到没人的房间。”
她是故意的。
春红拿出包袱里的罗裙要伺候严惜更衣。
严惜伸手拦住了她,“等等。”
她弯腰查看床下,又将立着的衣柜门都打开查看了一番,确定屋里没有其他人,才匆忙将裙子换好。
除了东厢房那人,没有其他异常。
这里原本就是给宾客准备休息的院子,有人也不该奇怪,就是那人的眼神透着阴冷,比常年在战场上杀伐的人还令人害怕。
端王常年在战场杀戮,严惜看他时并不觉着可怕。
可那个人,偏偏就让她心里不舒服。
严惜换好了罗裙,因着颜色款式都一样,看不出来换过衣裳。
那人阴冷的眼神在脑中一闪而过,此地不宜久留,她带着春红从屋里出来,急匆匆往外走。
进入连廊,她下意识往东厢房的房门口看了一眼。
站在门后面的男子瞳孔微缩,轻盈如柳,身上的曲线好似是精心雕刻过的。
这位苏氏果然如吕氏所说,似是初初绽放的蔷薇,有独特的吸引人的韵味。身姿优美,温润沉静似水,眼中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
男子勾起一边嘴角,笑得邪恶,这样的女子征服起来才有味道。
严惜带着春红走得很快,那处小院太邪性,处处透着让人无法掌控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