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这会儿也安静了,趴在他怀里没有吭声。
这会儿马儿跑得依然很快,他好像识得路一样,就往城门口跑。
外面陆四爷终于抓到了缰绳,严惜吞了吞口水,更加用力地抱紧怀里的安儿。
陆四爷用力拉住马缰绳,嘴里吁了一声,马车渐渐慢了下来。
马不再发狂,陆四爷狠狠拉住缰绳,长长地吁了一声,马车竟然缓缓停了下来。
陆四爷飞身下马,跑过来拉开车帘子,“大嫂,安儿,你们没事吧?”
严惜松开手脚,笑着对陆四爷回了声:“没事。”
即便她说没事,陆四爷脸上还是带着担忧,无他,严惜的发髻歪了,头发零散着不想是没事的样子。
这匹马不知道还会不会发疯,严惜轻轻拍了拍安儿的后背,“安儿,咱们先下去。”
陆四爷忙制止住了她:“大嫂跟安儿先别动,我赶车送你们回家。”
“桂娘她们呢?没有事吧?马发疯之前,我听到很大一声声响。还有长顺,他是不是从马车上掉下去了?”
“桂娘她们所乘的那辆马车被那辆狂奔过来的马车撞到了。飞奔过来的那匹马一下撞到咱家的马车上,将那辆马车撞翻了。就是这样才惊了拉车的马。”
陆四爷说着放下车帘子,将他的马往马车上绑。
严惜往车门口挪了挪,掀开车帘子,“桂娘她们都没有受伤吧?”
陆四爷不知道,这匹马受惊,他的马也受了惊。
他制住自己的马,就赶紧过来撵马车,倒是不知道桂娘她们有没有受伤。
“不知道,我先将大嫂跟安儿送回去。”
“四爷,先将车子赶回去,看看桂娘他们。”严惜眉头紧蹙,“咱们明明给他让出来了路,那马怎么还往咱家马车上撞?不知道是谁家的马车,咱们回去看看。”
严惜担心若是权贵人家都马车,担心桂娘她们没有主家撑腰,被人欺负了去。
陆四爷明白严惜所想,拴好他的马之后,坐上马车前面拉着缰绳,给马车调转个头。
“哎呦,还好制住了,这马疯起来很是吓人。”
“还好刚才我躲得快。”
外面说话的人心有戚戚,严惜也庆幸虚惊一场。
安儿倒是心大,马车停下来之后,他去捡滚落在车厢里的桃子,一筐桃子如今只剩下半筐不到。
他扒着车帘子往外看,看到有人拿着桃子在吃,自言自语道:“没关系,刚才马车吓到了他们,这桃子就当给他们压惊了。”
没吓到就好,严惜抬头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长顺跑得气喘吁吁,看到他家四爷赶着马车回来,便停下来双手撑着双腿喘气。
“上来。”
长顺慌忙坐去马车的另一边。
“没事吧?”
长顺的手在隐隐作痛的膝盖处动了动,笑着回:“谢四爷关心,没事。”
他们赶着马车转回来,陆家另一辆被撞翻的马车,已经被好心的路人帮着扶了起来。
桂娘、春红跟麦芽远远地站在一旁,麦芽双眼通红,显然是被吓哭了。
那个始作俑者的马车也没有跑,停在离他们马车的不远处。
陆四爷停了马车,春红快步跑过来,“夫人,你跟大少爷都没事吧?”
桂娘也牵着麦芽过来看情况,看到安儿并无异常,她才放下心。
再看严惜,发髻有些散乱,她开口提醒春红,“给夫人重新绾发吧。”
“听四爷说你们的马车翻了,都没有受伤吧?”
春红抬手给严惜解了乱发,掏出梳子梳了起来,“被吓了一跳,磕到了头,其他不碍事。麦芽还小,被吓哭了。”
春红手里忙着,嘴上也不闲着,她见安儿一起正常,夸了句:“奴婢看大少爷倒是比麦芽还胆大。”
安儿被夸他也没有很高兴,从篮子里拿出个桃子递给麦芽,“吃个桃子吧,压压惊。”
麦芽接过桃子,红着眼睛道谢:“谢谢少爷。”
“探花老爷?”
听到外面的声音,马车里一下静了下来。
“原来真的是探花老爷,惊扰到贵府的马车真是罪该万死。”
严惜起身,悄悄拉开一点儿车窗帘子往外看,便看到一位穿着细绸袍子的老翁对四爷躬身见礼。
喊什么探花老爷,圆滑!
严惜眉头紧蹙。
“这马儿不知怎得受了惊,如何都停不下来。撞了马车之后才堪堪停下,真是对不住。造成的损失我们负责,这里是五十两银子,请探花老爷收下。”
这位老翁可真是精明,一口一个探花老爷,他若是不松口,倒是他的不是了。
陆四爷犹豫了一瞬,车上的严惜开了口:“既不是有心之过,老翁也不用如此客气。银子便不收了,下次当心些吧。”
那老翁对着车子躬身致歉,“只是抱歉。”
“夫人,咱家马车的车轴被撞断了,小子怕是得留下来,修好了才能走。”
栓子适时开口,那老翁不好意思地将银票又递了上来,“抱歉,拿着修车用吧。”
陆四爷没有动,喊了声:“长顺。”
长顺一瘸一拐地过来接了银票,“我家夫人大义不收你的银子,可是你撞坏了我家的马车,我被马甩下来伤了腿,还有人受了惊吓,这个钱你该拿。”
那人点头哈腰,应着:“该给该给。”
这人一身的细绸锦袍,处事圆滑,不知是哪家的管事?自始至终他没有言明他的身份。
他撞坏了他家的东西,且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该拿钱出来。
长顺收了钱。
陆四爷吩咐栓子,“我们先回去,你且在这里等着。回头让人过来帮你将车拖回去。”
栓子拱手应是。
春红愤愤不平,“真是便宜了他。我的头这会儿还疼着呢,桂娘你帮我看看是不是起包了?”
严惜环住安儿没有作声,那人认错态度好,口口声声喊着探花老爷,他们若是不依不饶,定然会影响四爷名声。
第357章 事出有因
一行人有惊无险地回到家。到家之后,陆屹舟让严惜带着安儿先回了内院。
他吩咐跑来他跟前听吩咐的长夏,“你去马厩一趟,告诉马厩管事的,让他找两个人带上好的车轮,立刻赶回去把车修好。”
长夏领命而去,陆屹舟在原地稍作停留,他整理了一番思绪,起步回了墨香院。
坐在墨香院东厢房的书案后面,他闭着眼睛将今日发生的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从出门开始,他将每一个细节都清晰仔细回味……
相看没有问题。
回来时碰到马儿发狂好似也没有问题。
好似……
他细细地回顾着刚发生不久的事,那驾车的老翁太过淡定。
他出手便拿出五十两的银票也不正常,好似一早便准备好的一样。
他态度极好,可一开口便喊他‘探花老爷’,无形之中就威胁住了他。
他是圣上钦点的探花郎,还没有去衙署上任,自是不好将事情闹大。
他故意撞了他们的马车,让他们有苦说不出,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到底是谁这么算计他们?
陆家刚来京城没有多久,他们应该没有招惹到谁吧?
若说招惹过谁,那便是李衙内。他们曾经在街上生了龃龉……
陆四爷紧握着双手,直至骨节泛白。他猛然站起身来,喊了声:“长夏。”
“四爷,长夏还没有回来,你有事吩咐小的。”
陆四爷看长顺一瘸一拐地过来,眉头轻拢,“腿要不要紧?让长夏请个郎中给你看看?”
长顺受宠若惊,忙摆手,“不用不用,只是擦破了点儿皮,刚才已经上了药粉。”
“能走的话,你去将墨白喊过来。”
陆四爷觉着在京城能遇到什么危险,因而一直没让墨白跟着……
墨白很快就跑了过来,陆四爷喊他近前吩咐了几句,他拱手一下就没了踪影。
看着出了墨香院院门就窜到墙上一闪而过的墨白,长顺怔愣了好久。
陆家跟江家相看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事故,江家三夫人听说后,立刻吩咐了身边人过来探望。
刚送走江家的人,陆屹川便下值回来了。
他跟江家的婆子在门口相遇,回来问严惜:“海棠出去送的是谁?”
“江三夫人身边的妈妈。”
陆屹川没有细问,沐浴之后换了一身衣裳,才问:“小四跟江家小娘子相看的如何?”
严惜将切好的一小碟桃子往陆屹川跟前推了推,笑着回他:“插了钗。”
“哦,接下来就是纳采。你且问问岳母,按着京中的规矩列个聘礼单子出来。趁着老二在这里,让他帮着采办。”
陆屹川插一块桃子送到口中,眉头不经意动了动,桃子还没有完全熟,有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