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惜听话地在矮几旁坐下。
陆屹川忙忙碌碌,从食盒里拿出饭菜,一下子就将矮几摆得满满当当。
两碗泛着油光的白米饭,一碟子板栗烧鸡,一碟子清蒸鲈鱼,一碟子冬笋玉兰片,还有两碗盖着碗盖的汤碗,严惜凭经验猜应该是汤羹。
摆好饭菜,陆屹川贴心地将竹筷递到严惜手里,道了声:“吃吧。”
既然陆大爷拉着她一同用饭,那她也没必要扭扭捏捏,严惜真的饿惨了,还是拿着筷子等陆大爷先吃。
陆屹川将鱼身上最嫩的一块月牙肉夹到严惜碗里,“刚送来的晚膳,鱼很鲜。”
严惜承认大灶房里严管事她们的手艺,做出来的菜,确实是肉香鱼鲜。
大爷不吃,她可不好开动。
严惜有样学样也给陆大爷夹了块鱼肉。陆屹川喜得嘴角难压,夹着送到了嘴里。
见陆大爷开吃了,严惜毫不客气地闷头吃饭,她饿得狠了,低头夹菜吃饭,不一会儿一碗饭就见了底。
她吃完抬头一看,陆大爷碗里还有大半碗呢。
陆屹川捏着筷子微微一惊,轻声问:“要不要再加一碗?”
严惜略有些不好意思,“不用,将汤喝了就饱了。”
陆屹川将筷子放下,将一旁的汤碗端过来放到了严惜跟前,顺手揭了盖子,“不够再加饭。”
严惜缓缓颔首,低头一看汤碗,里面纯粹一碗汤,上面漂着鲜绿的葱花。
她本来想端起来喝的,看到旁边的调羹,就拿起来舀了一调羹送进嘴里。
汤一进到嘴里,就鲜得严惜眉头一挑,忙又舀了一调羹。
这个汤虽然里面看不到食材,可真是太鲜了。
严惜一调羹一调羹地往嘴里送,她感觉没喝几口呢,低头一看,一碗羹汤见了底。
陆屹川看严惜吃饭也是享受,小丫头真是饿惨了,一口一口吃得很香。特别是喝汤的时候,很是享受。
他看到她喝完汤时眼睛里的不可思议,笑着将另一碗又放到了她的跟前,“鱼羊汤,鲜嫩营养,喝吧。”
用羊排骨汤加母鸡汤炖煮出来的鲫鱼汤。这个汤严惜知道,就是没有吃过,原来这么鲜。
她的汤已经喝完了,自然不能再喝大爷的,“奴婢饱了。”
陆屹川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蹙着眉头说:“以后别自称奴婢。”
严惜垂下眼睫咬住嘴唇,她就是奴婢啊,不自称奴婢称什么。严惜心里虽然这样想,嘴上还是乖巧,“惜儿知道了。”
陆屹川夹了几块鸡肉跟板栗到她碗里,“再陪着我吃点儿。”
在陆屹川不断的投喂下,严惜吃撑了。饭罢,她抢着将桌上的碗碟收进食盒里,送去了门房。
整整一日没进茶房,严惜进去煮了一壶茶。
睡醒起来就用饭,不知道脖子上的红痕消了没有,她站在水缸前,伸头往里面看,扒开领子仔细查看,感觉好像消了一些。
院里没有其他人,严惜也没有穿那件褙子。只穿着交领的衫子,也没有那么热。
她煮好了茶,端着给送去了西次间,陆屹川靠矮几坐在罗汉榻上。
严惜端着茶盏往矮几上放,突然,陆屹川冒出一声:“今日开始,你搬到松柏院来住。”
猛然间听到这句话,严惜端着茶盏的手一抖,差点儿烫到自己。
松柏院这边没有倒座房,就门口一个门房,秋生住在那里,有时候留青也在那里留宿。
她住哪里去?
陆屹川将茶盏接过放到矮几上,他望着严惜,说:“东厢房原是客房,里面什么都齐全,以后你就住那里吧。”
陆家男主子都没有通房丫头,严惜不知道通房丫头该住在哪里?
不过听吴妈妈的意思,通房丫头是睡在主人床边儿贴身伺候的。
具体该怎样,她既来了松柏院就听大爷的。他让她搬到东厢房去,那她就搬,反正也不过就几件衣裳。
陆屹川拉着严惜吃了盏茶,就让她回去收拾去了。
严惜走后,陆屹川想着,松柏院还是得要个小丫头来,有人帮着惜儿一些,她也不用那么累。
严惜回到下人院,找了块包袱皮,将老太太之前吩咐给她做的衣裳包了起来,还有吴妈妈强塞给她,被她藏起来的避火图。
还有老太太赏赐的一些银子,手镯和戒子,她也都塞到了包袱里。
剩下老太太赏的花布,她放着没动,以后找空闲拿了出去换钱。
严惜收拾好,就坐在屋里等着彩蝶,她要搬走了,总得给彩蝶说一声。
第130章 同床
彩蝶惦记着严惜脖子上被蚊虫叮咬的地方,在花园里摘了几枝薄荷早早地就回来了。
她人一进屋,就看到严惜坐在床边儿上,旁边放着个大包袱。
“怎么还收拾起包袱来了?你不会要搬走吧?”
自彩蝶知道严惜去了大爷院里伺候,就怕有一天她会搬走。如今看她将包袱都收拾好了,心里满满地都是不舍。
她们两个在一起住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红过脸,两人处得比家人还好。
彩蝶心里很失落。
她将手里的薄荷放到四方桌上,拉着长条凳在严惜对面坐了下来。
她失落的不想说话,严惜笑了笑,“大爷让我搬过去。”
主子的吩咐不能违抗,彩蝶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严惜笑着拍了拍彩蝶的手,“我又不是要离开陆家,你别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
彩蝶眼睛红了,“你搬走,这屋里就剩下我一个。以后还不知道谁会搬进来。”
严惜被触动,牢牢握住彩蝶的手。她们两个难得投缘,处得似姐妹。
若是这屋里真进了别人,还不知道彩蝶能不能跟她处得来?
严惜无能为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说:“彩蝶姐姐,你是个好的,就是再住进来其他人,你们定然也能好好相处。”
惜儿如今是出息了,她可不能哭哭啼啼的。
彩蝶深吸了口气,眨了眨眼睛,转开话头说:“蚊虫咬的地方好了吗?我又给你摘了薄荷叶。”
抹了那些活血的药膏好像好了许多。严惜扒开衣领给彩蝶看,彩蝶笑,“这薄荷叶管用,已经好多了。这些你也带去吧,今晚再擦擦,明日就能完全好了。”
彩蝶将薄荷叶塞到严惜手里,伸手将她的包袱扛了起来,“我给你送过去。”
她刚扛上包袱觉得不对劲儿,问:“老太太赏你的那些布料没拿吗?”
严惜笑了笑,“那些布料先放在这屋里,等哪天得空出门,我就拿去换成铜钱。”
彩蝶点头,“好,你放心放这里,我给你看好了。”
彩蝶做惯了粗活,力气很大,扛着包袱很是轻松地将严惜送到松柏院门口。
在松柏院门口被秋生拦了下来,大爷有令,旁人无故不得进松柏院,秋生向来严格执行。
彩蝶目送严惜进去,瞪了秋生一眼才离开。
严惜抱着个大包袱,推开东厢房的门,将包袱往床上一放。
她站在屋里打量着这个她日日清扫的厢房。这厢房里没有住过人,不过严惜日日都进来用鸡毛掸子清扫灰尘。
架子床上的床帐一个月拿下来换洗一次。
因着没有住人,虽然日日打扫,也没有什么人气。松柏院里的所有房间摆设都简单,东厢房外间是个小厅堂,里间就是个简单的卧房。
一张架子床,一个衣柜,窗棂南边墙角放着个雕花高几,上面放着一个大肚瓷瓶。
床上的翠竹席子还是要擦一擦。
严惜正站在床边发呆,身旁响起陆大爷的声音:“若是需要清扫,今晚你就先睡我那屋。”
她转头,就见陆屹川不知何时站在了外间门口。
严惜慌忙摆手,“奴……惜儿日日都打扫着呢,随时都能住人的。”
看她吓成那样,陆屹川意味深长地瞅了她一眼,“太久没有住人,床帐子上难免落了灰。”
严惜笑了笑,忙说:“前两日刚拆下来浆洗过,还带着皂荚香呢。”
“竹席呢?”
“这天儿热,竹席也挺干燥。”
“没有虫子什么的?”
陆屹川这一句话很有分量,听得严惜心里发毛。
严惜心里毛毛的,还勉强镇定下来说:“惜儿拿艾草在床底下熏一熏。”
“明儿找个小丫头来熏,你拿了衣裳来耳房洗漱。”陆屹川说完这些,不等严惜再说话,转身从东厢房走了出去。
严惜盯着空荡荡的门口,站着没有动。
她觉着席子上应该没有虫子,被陆大爷那么一说,她总感觉床上有虫子,慌忙转身将自己的包袱从床上拿了下来。
她拿着包袱放到外面的官帽椅上,解开包袱拿出亵衣,还有一身白绫薄中衣,她抱在怀中出了东厢房。
东里间里,陆屹川坐在圆桌旁,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