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照棠闻言丝毫不恼,眼里反而露出几分怜悯:
“殿下身为公主,怎么能连大虞礼法都没学全?莫非读书的时间,全都给了话本子?”
此话一出,丰宁公主没了笑容,怒声呵斥:
“放肆!你……”
“不过我倒是忽然有些明白了。”
苏照棠笑着打断丰宁公主:
“殿下能在一夜之间,写出那么多话本,想必是熟能生巧了?”
贵女们听到这话,立刻有不少露出吃惊之色。
苏照棠的话虽未直言点明,但话中之意已是再明显不过。
前两日书坊里铺设的那些编排女子“克夫”的话本,竟是丰宁公主的手笔!
“棠乐县主本就是受了无妄之灾,公主殿下怎么能落井下石?”
“是啊,女子本就艰难。”
“公主殿下也是女子,怎能如此……”
“公主殿下莫不是真的没学礼法?陇西郡王死在半路上,棠乐县主与他还未成婚呢……”
“……”
众人窃窃私语,丰宁公主听得两眼发黑,心中恨极。
这贱人,竟敢直说克夫话本之事!
因着父皇口谕,她连硬忍没敢提一句。如今对方先提起此事,倒是没了顾忌。
左右父皇知道了,也怪不到自己身上。
念及此,她重重冷哼一声:
“那些话本,与本宫无关!不过话本上写的难道有错?
陆大人被你克得家宅不宁,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子嗣。
陇西郡王更是还未与你成婚,归途半路就被你克死了。
你就是个克夫命!”
这话一出来,贵女们眼里顿时露出厌恶之色。
却不是对苏照棠,而是丰宁公主。
“公主殿下到底与县主有什么仇怨?竟编排出这般恶毒的话!”
“我听说并无仇怨,不过公主殿下对貌美女子,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女子本就艰难,公主殿下还要用虚无缥缈的命,来棠乐县主上枷锁,太过分了!”
“棠乐县主怎么还不反驳回去?”
不少人盼着苏照棠继续反击,可心里也知道,这种涉及到命的侮辱,最难反击了。
丰宁公主亦是知道这一点,看着陷入沉默的苏照棠,眼底泛出得意。
正当她以为对方无话可说时,苏照棠忽然笑了:
“看来公主殿下,并未将陛下的警告,放在心上呢。”
丰宁公主脸色骤变。
她怎么知道父皇下口谕之事?
很快,她就从苏照棠口中,得到了答案:
“那些话本泛滥成灾,我不得不上书求助于陛下,肃清根源。
本以为陛下亲自开口,公主殿下多少会收敛一些,没想到……”
苏照棠摇头叹息:“公主殿下,您竟连陛下的话也不听啊。”
丰宁公主听到最后一句,脚下一软差点摔在地上,立刻急声为之辩驳:
“你……你信口雌黄!明明是你先说的。”
这话,等于变相承认了苏照棠说的,都是真的。
有人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丰宁公主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你……你一个和离妇,竟敢欺负本宫!本宫这就去请十三皇弟,将你赶出去!”
“皇姐不用去请,我来了。”
十三皇子踏进女宾宴场,脸上带笑。
丰宁公主立刻大喜,正要恶人先告状,就见十三皇子笑容一收,冷声道:
“丰宁皇姐,棠乐县主是我贵客,倒是你……我记得我没给你请帖,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第148章太子殿下来了
十三皇子此话一出,丰宁公主脸色瞬间转喜为怒。
“李承泰!”
十三皇子“嘶”了一下,掏了掏耳朵,一脸无所谓:
“我耳朵没聋,皇姐不必如此大声。”
丰宁公主气急败坏:“你怎么能帮外人说话?!”
李承泰神色淡漠:
“我这个人,帮理不帮亲。皇姐要是觉得委屈丢脸,离去便是。
还有,请帖之事,皇姐难道不解释一二?”
三年前,丰宁害得六哥不得不远走塞北,他心里恨死了。
奈何父皇严禁同室操戈,六哥也暗中阻止过他,他没能报复一二。
如今人送上门来,他没当场将人赶出去,都算脾气好的,哪里还会给对方留面子。
丰宁公主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好,你好得很!”
她就从袖子里掏出一本请帖砸在李承泰身上,转身大步离开,却不是往大门方向。
李承泰拣起请帖一看,顿时气笑了。
这个不要脸的皇姐,居然伪造请帖!
眼下人都跑了,他也不好大张旗鼓地命人去找,以免影响宴会。
可若是不找,他心里膈应。
正犯难时,苏照棠出了声:
“殿下,过犹不及。”
老皇帝即便知道子嗣不和,也不会喜欢子嗣们将事情闹到明面上。
李承泰知道这个道理,但因三年前的执念影响,未能及时想清楚。
如今听苏照棠这么一说,自然一点就通。
他神色缓和下来,抬手道:“皇姐仿造请帖,不请自来,让县主受委屈了。”
他特意拔高了声音,让宴场里的贵女们都听了个清楚。
苏照棠看出了他的用意,微微一笑:
“殿下言重了。
公主殿下金尊玉贵,她想来,自然谁也拦不住,如何能怪您呢。
眼下开宴时辰将至,殿下莫要为此分心才好。”
李承泰听到这话,神色松了些:
“县主所言极是,我还有贵客需亲自去迎,还请自便。”
待得李承泰离开后,苏照棠选了一处位置坐下。
因着她在方才那场交锋里,赢了丰宁公主,周围贵女们对她感官极好。
奈何陇西郡王的事尚未查明,她们心中终究有顾忌,一时并未有人上前攀谈。
苏照棠也乐得清静,自在地坐在一边。
丰宁公主为人,她在上次宴会上就看清了,不是能隐忍的性子。
照理说,她在众人面前丢了大脸,早该恼羞成怒,离宴而去了。
可现在,她竟硬要留下来,甚至还跟十三皇子玩起了捉迷藏。
如此辛苦忍耐,定是别有目的。
苏照棠眯了眯眼,低声吩咐琼枝:
“去查查,丰宁公主身边的人都去哪儿了。”
琼枝点了点头,无声地退了下去。
将话传给外边的书舟后,她带着一脸惊疑不定,回到了主子身边。
“姑娘,奴婢方才……看到了叶可晴。”
苏照棠柳眉顿时一挑,眼底隐现诧异。
承恩侯被削了爵位,叶可晴早就够不到宴会门槛。
“她是跟着陆洲白来的?”她问。
琼枝摇头:“这才是奴婢觉得奇怪的地方,叶可晴身边的男子,不是陆洲白,而是个脸生的。
不过他们一路走到花园里说了两句话,便分开了。
奴婢离得远,没能听清说了什么,但叶可晴看上去……颇为娇羞。
那个脸生男子的身份,奴婢已经让书舟一起去打听了。”
苏照棠轻轻颔首。
等了不多时,书舟的身影就在女宾宴场门前晃了一下。
琼枝连忙出去。
回来后,她眼里既有怒意,也有兴奋:
“姑娘,您真是料事如神。
丰宁公主身边的宫女,和她的狗腿子孙娇娇都在膳房里盯着茶炉呢。
那个脸生的男子,书舟也打听到了,是孙相府上的大公子,孙明生。”
那不就是孙娇娇的亲大哥?
苏照棠思绪转过一圈。
用茶水算计人,无非那几个手段。
“去取把伞来,另外,让书舟盯着孙明生和叶可晴。”
孙娇娇替丰宁公主出谋划策,三番五次针对她。
她可不是以德报怨的软柿子。
若时机把握得好,这次宴会上,她说不定能给孙娇娇送一份大礼!
苏照棠想到这里,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太子殿下来了!”
贵女们闻声,立刻纷纷起身向外走去。
苏照棠亦是来了兴致,随大流出了殿门。
外祖母事后跟她说过,珠玛尔能平安回去胡族,便是太子在暗中襄助。
她也想看看,前世战死沙场,今生入主东宫,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信王,如今是何模样。
然而等她到了前堂门前,却得知太子有伤在身,行动不便。
刚进来,轮辇就被十三皇子单独迎入了阁楼里,谁也没能瞧上一眼。
“十三皇子殿下真是神通广大,太子殿下伤势未愈,久未露面,竟也能被他请来。”
“太子殿下还是信王的时候,十三皇子殿下就与之感情甚笃,宴请自然是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