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他就被妻子王氏白了一眼:
“今日是棠儿回门的大喜日子,你扯什么礼法?”
苏念初夫妇在旁看着,忍俊不禁。
苏念瑶姐妹亦是捂嘴偷笑。
“都别在外头站着了,进去说话。”
瑞阳长公主发了话,一行人拥簇着苏照棠踏进大门。
进了花厅,苏晟逗留片刻,实在受不得母亲赶人的目光,随便找了个由头,先行退了出去。
大哥一走,苏若清顿时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棠儿,太子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苏照棠在下马车时,就看出了苏若清的不安,当即笑道:
“母亲放心,太子殿下并非不喜欢我,而是伤势忽有反复,不得前来。”
、“若清,你就放心吧。”
瑞阳长公主笑呵呵地指了指外头:
“你当那辆漆金马车,谁都能坐吗?那可是太子专用的座驾。
他若是不发话,谁敢将它拿来给棠儿用?”
此话一出,苏若清神色终于轻松了。
苏照棠却是一怔,下意识看向花厅门口的逐雀追风二人。
逐雀心领神会,当即行了一礼,主动说道:
“娘娘,殿下不能陪您回门,心中愧疚,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照顾好您,不能让您受了委屈。
马车自然也是殿下特地吩咐过的。”
苏照棠听得面上微烫。
这个逐雀,惯是会添油加醋的。
李承翊性情内敛,哪里会说这般直白的话。
不过这份细心,她到底是感受到了。
有这辆马车在,她也无需再费心跟母亲解释了。
瑞阳长公主又问起苏照棠在东宫生活如何,习不习惯。
苏照棠一一作答,并未提及太庙刺杀的事。
此事,外祖母应已知晓,但母亲她们应该不知。
说出来有害无益,倒不如继续瞒着,之后再去外祖母私底下商议。
王氏也知道,婆母与棠儿应该有些私话要聊,闲聊盏茶时间后,便拉着苏若清和一群小辈先下去了。
瑞阳长公主直接带着苏照棠来到内堂坐下,让槿月出去后,面色严肃起来。
“太庙刺杀之事,你可有想法?”
苏照棠轻轻颔首,没有出声。
丰宁公主事,国公府不适合插手。
瑞阳长公主也不多问,只要棠儿心中有数便好。
按下此事,她脸色不见半点缓和,沉默少顷,方才开了口:
“近日京中,隐隐有些传言。棠儿,你实话跟外祖母说,太子的腿脚……是不是好不了了?”
苏照棠顿时露出诧异之色:
“外祖母怎会这般想?太子殿下只是伤势未愈而已,外界传言不可信。”
她不清楚来龙去脉。
不明白李承翊为何要用这般极端的法子,来降低陛下的忌惮。
但愚弄陛下,是欺君之罪!
在未彻底弄清时局之前,她没必要将本身就处境敏感的国公府牵扯进来,以免节外生枝。
瑞阳长公主闻言,眼里的忧虑却不见散开。
是了。
承翊自小在宫中长大,戒备心重。
即便她在信中说过棠儿可信,承翊也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内,就彻底放下戒备。
若承翊的腿脚,真的不好了……
“外祖母,您先别想这么多。”
苏照棠忽然出声,语调沉稳,令人莫名心安:
“国公府只要保持现状,出不了大事。”
前世她与国公府并无交集,但若国公府这样的一等勋贵出了事,她不可能听不到一点风声。
睿王登基后,也同样需要苏家军来镇守南疆,又岂会轻易动国公府。
瑞阳长公主听着,不禁哑然:“傻丫头,外祖母是担心你。”
“那就更加不用想太多了。”
苏照棠狡黠一笑:“孙女儿的本事,您还不知道吗?”
瑞阳长公主终于笑了出来:
“好好好,外祖母不想了。待会儿还有位贵客要来,等到用了午膳,你先别急着走。”
“是。”
苏照棠应了一声,外祖母要她见的贵人,多半是与她有关。
她心中好奇是谁,却也没有多问。
跟祖母说了一声后,苏照棠出了花厅,又去赵氏和苏念瑶那边坐了坐。
逐雀和追风始终跟着,寸步不离。
一顿丰盛的午膳后,苏照棠又被外祖母召去了内院。
她让逐雀和追风在内院门前等着,独自来到后院的花厅,总算见到外祖母口中的“贵客”。
老者发髻没有往日散乱,梳得整整齐齐,一身天青圆领袍文气逼人。
他脸上笑出褶子,朝苏照棠抬手,郑重地行了礼:
“草民张青,拜见太子妃殿下!”
第172章皇后娘娘来了!
“老师!”
苏照棠又惊又喜,连忙上前扶起张青:
“老师您这是作甚,快快请起!您怎么下山了?”
张青笑呵呵地直起腰,“你都成太子妃了,我不得下山来看看?”
苏照棠扶着老师坐下,闻言却是摇头一笑:
“徒儿可不信您是专门下山来看我的。赐婚圣旨都下来大半个月了,您要来看,早来了。”
张青丝毫没有被徒儿戳破谎言的心虚,反而欣慰地点了点头:
“不错,看着没有以前那般苦大仇深之感了,看来太子殿下对你不错。”
苏照棠坐下来,“老师还是直说来意吧,卖关子多累?”
张青瞪了小徒一眼:
“要是换做你别的师兄这般跟我说话,早被我打断腿。”
徒儿还是以前的徒儿,就是脱离苦海后,性子看着比往日活泼了些。
是好事。
他心中宽慰,脸上却未表露半分,直接问:
“陇西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苏照棠听着心头一紧,就听张青道:
“别想着糊弄我,要不是查到一些东西,我岂会过来问你?”
苏照棠听到这句,反而放松下来,笑着问:
“老师是查到什么了?”
这是变相承认了。
张青没好气地说道:
“你以为你闭门不见,我就会眼睁睁看着你远嫁去陇西受苦?
若真这般,你师娘还不得从地下出来骂死我!”
说到这里,张青叹了口气:
“徒儿,你并非孤身一人。
若是连护着你都办不到,我这个老师还当了作甚?
这次你运气好,刺杀陇西郡王正好赶上蛮军突袭,下次呢?”
苏照棠听到这里,眨了眨眼:“老师,您方才是诈我呢?”
张青面色一僵,老脸微红。
苏照棠失笑。
她就说,李承翊亲自收的尾,怎么可能会留下痕迹。
张青人老脸皮厚,很快就恢复从容,轻咳一声道:
“我提前派人去陇西等你,后来陇西郡王死讯传来……
我是没查到什么,不过陇西郡王死得太巧。
不管是死在京城,还是死在陇西,对你都不是好事。唯有死在半路上,你才能从局中脱身。
这等手笔,光你一人不可能办到。”
张青面色微肃:“谁在帮你?可信否?”
苏照棠毫不犹豫地点头。
“可信。”
张青看着小徒清澈的眼,心知她这番回答,是出自理智。
而非像从前一般,被陆洲白迷了心智。
他放下心来,神色略有古怪。
朝堂中能天衣无缝办成此事的人不多,而且此人还愿意帮棠儿。
再加上这莫名其妙而来的赐婚。
帮棠儿的人……不会就是太子吧?
若真如此,此前迟迟未能定下的决策,倒是可以开始实行了……
张青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心中有了决定,当即道:
“棠儿,你觉得……太子殿下如何?”
苏照棠略一怔神,对上老师沉肃的面孔,顿时明白老师问的不是太子殿下对她如何。
而是太子殿下这个储君,当得如何。
她笑了笑,说道:
“老师,我才嫁过去几日,殿下未伤愈参政,哪里能看出来什么?”
张青闻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少拿车轱辘话敷衍为师。
你没被儿女私情糊了心智的时候,眼光可毒得很。”
苏照棠面露无奈:
“张氏一脉清流素来中立,不涉夺嫡之事,老师何必破例?”
“你以为老师我不想继续当个闲人?”
张青叹息一声:
“今时不同往日。
陛下年近六十,身子大不如从前,还在服用太微观进献的仙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没有说出后半句,接着往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