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可晴捧着一封请帖与丫鬟说笑,看到陆洲白过来,立刻眼睛一亮,起身凑上前去:
“夫君,事情办得如何了?”
陆洲白薄唇微抿,“棠儿一时接受不了,兴许还要些时日。”
“那便再等等,妾身不急,夫君也且宽心罢。”
叶可晴柔声安慰,听得陆洲白神色舒展,不禁感慨:
“棠儿若是有你一半懂事,为夫也就不用这般忧愁了。”
“夫君谬赞了,妾身哪里有那般好?”
叶可晴娇容微红,而后献宝似的将怀里的请帖送到陆洲白面前:“夫君,你快看。”
陆洲白打开一看,不由大为震惊:“这…这是国公府老太君的寿宴请帖,给陆家的?”
“外祖母过寿,我这个外孙女自然要去祝寿的。”
叶可晴合上请帖:“外祖母乃瑞阳长公主,真要论起来,连陛下都要称一声长姐,身份何等贵重。
今年又是六十整寿,寿宴排场自是铺得极大,宾客皆为达官显贵,便是皇室子弟也不在少数。
夫君,你这次与我一同赴宴,可要好好表现,莫要错过结交权贵的大好机会。”
陆洲白听着,不禁暗自激动。
国公府,那是他以前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如今竟也因着可晴这一层关系,沾亲带故,能够前去赴宴了。
“夫君别光顾着高兴,先确定赴宴人选才是。”
叶可晴提醒一句,陆洲白神色恢复沉稳,道:
“母亲她不通礼数,那等场合还是不去为妙,免得结交不成,惹下祸事。”
“那苏姐姐那边……”
叶可晴刚一开口,陆洲白眉头便皱起来。
国公府是晴儿的外祖母家,棠儿一个不相干之人,去了作甚?
且棠儿才刚忤逆了他,他就捧着好处送过去,他为人夫君的威严何在?
“她也不用去,若有人问起,你就说她伤病未愈就是。”
“都听夫君的。”
叶可晴乖声答话,眼里却是流露出得意之色。
平妻又怎么了?
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她才是陆家的女主人!
一日后,国公府寿宴如期而至。
陆洲白与叶可晴天没亮就起来穿戴整齐,早早坐上马车前去赴宴。
两人走后不到半个时辰,一辆带着高家印记的马车就到了陆宅门前。
“苏妹妹,妆扮好了没有?”
虞氏声音传进屋来,苏照棠刚点好眉心花钿最后一笔,转头笑问:
“虞姐姐,妹妹这般扮相,不算喧宾夺主吧?”
虞氏瞧着一愣,只觉得整个屋子都因眼前的人而亮了一分。
苏照棠穿的分明最为朴雅的雪青色襦裙,梳的也是最为常见的妇人髻,髻上妆点的珠钗更是简单,只有两三个。
可就是叫人看着挪不开眼。
“妹妹这通身的气质,姐姐第一眼瞧着,竟不知是天上哪位神女下了凡呢。”
虞氏走到苏照棠面前,看了又看,叹道:“仔细一看,妹妹气色比从前好了许多,打扮雅致而不失寡淡,礼数是周全了,就是这脸还得遮遮。”
这长得太出挑,有时候也是罪过。
苏照棠立刻心领神会,重新坐回镜前,改动几笔,令得容色降了三分。
虽说看着还是赏心悦目,却不显得那么惊艳了。
“如此,便可以了。”
虞氏点了头,又觉得可惜。
这般聪慧又美貌的苏妹妹,竟委身给了陆洲白这等自私自利的白眼狼,当真不值。
此般念头只是心中一闪,她当然不会说出来,转头取出一封请帖,递到苏照棠手里。
“御史夫人听说是你请求,本来还一脸不乐意,但看了你的香雕手艺,立刻赞不绝口,替你去跟国公府讨了封请帖。
不过那等场面里,权贵甚多,你可莫要胡来。”
“姐姐放心。”
苏照棠接过烫金请帖,微微一笑:“你何时见过我胡来?”
她不过是去为自己,挣条前路罢了。
第29章提前召见
片刻后,苏照棠二人上了马车驶向国公府,外面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天公不作美啊,怎么这会儿下起雨来了。”
虞氏放下车帘,吩咐道:
“琼枝,马车后边有伞。等到了地方,别忘了替你主子取一把。”
琼枝连忙道谢:“多谢夫人。”
苏照棠嘴角噙着淡笑,看着这一幕,状似随意地提起话题:
“今年春日格外多雨,听说春闱推迟到四月了?”
“是有这事。”
虞氏应声,而后很快想起一事,忍不住道:
“提起春闱,我倒是想到一事。
昨日我家那个下朝回来,与我说,主持春闱的主考官礼部侍郎崔大人,昨日忽然突发恶疾,卧病在床,太医也前去看过,眼看着是不能继续担任主考官了。”
“哦?”
苏照棠故作诧异,“春闱主考,一般是由礼部或吏部侍郎担任,那位崔大人既然卧病,那高大人……”
虞氏点了点头:“估摸着,下次上朝就该提及此事了。”
“虞姐姐,若您肯听我一言,不若回去劝劝高大人,莫要接任主考官一职。”
苏照棠没法解释细说,只能拿出最为慎重的态度,沉声提醒:
“崔大人病得突然,这里面恐怕藏着事儿,轻易沾染不得。”
虞氏听得心头一慌:“你也这么觉得?”
苏照棠闻言心下微松,反问:“高大人也有此感?”
“不错。”
虞氏面色严肃起来:“他本来只觉得有些不对,也没往心里去。既然你也这么说,那我今日回去定好好劝劝他。”
她是知道棠儿的本事的。
棠儿虽为女子,但对官场嗅觉之敏锐,比她夫君还要厉害。
因着棠儿的提醒,夫君这两年在官场中避开了不少灾祸。
此番恩情,他们高家无从报答,只能提携她夫君陆洲白略作回报,望能惠及妻室。
没想到适得其反……
虞氏暗叹一声,看着苏照棠恬淡又柔和的眉眼,心中愧疚更深了。
半炷香后,高家马车到达国公府。
彼时国公府大门前已是车水马龙,宾客盈门,下雨也挡不住热闹。
苏照棠戴上纱笠,跟着虞氏快步他们而入,从侧边花廊越过男宾宴场,往女宾宴场而去。
谁知路走到一半,就有一名小宫女前来传话:“敢问二位,哪位是苏娘子?”
虞氏下意识看向苏照棠。
苏照棠从容上前一步见礼:“妾身就是。”
小宫女福了一礼,道:“苏娘子,长公主殿下要见您,还请娘子随奴婢去内院花厅,不得携带侍从。”
虞氏听着这话,脸色微变,心立刻提了起来。
不就是王氏看在香雕的面子上,给苏照棠多发了一份请帖吗。
这般消失,怎么还到长公主面前去了?
“虞姐姐,琼枝就先跟着你。”
苏照棠却仍淡定,将琼枝托付给虞氏后,转身道:“烦请贵侍带路。”
“苏娘子客气。”
眼看二人走远,虞氏心中担忧,碍于场合,却也只能压在心里,先行赴宴。
她忧心忡忡,丝毫未发现,叶可晴正死死盯着她。
苏照棠戴着纱笠,看不清面容,但叶可晴认得琼枝啊。
“她是怎么混来的?还能被后院花厅的贵人召见?!”
叶可晴脸色铁青,气得险些咬碎了银牙。
外祖母都没召她进去,她苏照棠凭什么?
莫不是……
叶可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苍白起来,慌张道:“黄嬷嬷,快去打听!”
黄嬷嬷连忙点头,快步离开。
没过多久,她回来附耳道:“苏氏是走的御史夫人王氏的门路,许以香雕贿赂,换得请帖一张。
许是东窗事发,才被召见去后院治罪。”
叶可晴闻言,大松了口气,“原来如此。”
她还以为是外祖母察觉了什么。
她卷起娟帕,低头拭去额头薄汗,唇角慢慢绷紧。
是她大意了。
没想到苏照棠这种卑贱之人,竟也能找到门路,混进国公府赴宴。
虽然苏照棠与父亲与母亲长得一点都不像,但她不能赌。
必须尽快寻个法子除掉苏照棠!
就算除不掉,也要让她身败名裂,让外祖母即便发觉不对,也不敢将事实公之于众。
叶可晴思来想去,忽地目光一亮,召来碧珠低声吩咐几句。
碧珠脸色剧变,“夫人,这可是长公主殿下的寿宴……”
“那又如何?”
叶可晴冷哼一声:“她总归是我的外祖母,就算再不喜我,总不会明着拆我台,至多事后关起门来罚我就是。”
比起除掉苏照棠这个心头大患,一点惩罚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