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可晴如芒在背,垂着头,不敢向后看一眼。
很快,屋外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
苏照棠听着,身子下意识紧绷起来,不可避免地想到前世的琼枝。
瑞阳长公主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一时气怒,倒是吓到她了。
她立刻就想上手安慰,又在瑾月提醒的目光下,悻悻缩了回去。
国公爷却是没错过这个细节,看了一眼苏照棠,若有所思。
没过多久,外面的声音没了。
跪在屋中的宫女们皆受惩,“奸夫”则是被国公爷发话,直接扭送官府。
堂中气氛愈发冷凝。
待得处置完毕,瑞阳长公主轻咳一声,面上恢复往日平和,道问:
“景程,寿宴的时辰,可是差不多了?”
国公爷恭谨点头:“时辰刚刚好。”
“那就开宴吧。”
瑞阳长公主起身,“姑娘们,都随我去宴场。”
贵女们齐声应是,气氛重新热起来,好似刚刚在客房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瑞阳长公主又拉住苏照棠的手,笑道:“苏娘子,你今日受委屈了,就坐在本宫身边吧。”
第34章公然出丑
苏照棠从花厅出来到现在,越发迷糊了。
她不明白瑞阳长公主今日为何舍了国公府和承恩侯府的脸面不要,都要将此事闹大,替她撑腰。
更不明白瑞阳长公主对她如此和善可亲的态度,从何而来。
疑惑归疑惑,苏照棠面色却不显露半分,不卑不亢地谢礼:
“民女不胜荣幸。”
瑞阳长公主听到这话,笑得眉间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遇事冷静,行事果断,心有沟壑,这才该是她后代子嗣该有的模样。
而不是叶可晴那个自私自利,又蠢又毒的玩意儿。
苏照棠,这名字也好听。恰好姓苏,若是跟母姓,也不用改名了。
瑞阳长公主一边往宴场走,一边偷看苏照棠,越看越满意。
不过听那碧珠的意思,小棠儿和叶可晴,竟嫁给了同一个人?
叶可晴又如此急于谋害小棠儿……
太多的巧合,令瑞阳长公主不得不多想。
苏照棠没发现瑞阳长公主偷瞄。
因为这会儿,她走在长公主身边,不少贵女都在暗自打量她。目光太多,她无从分辨。
今日之事虽处处透着古怪,但总归结果是好的。
待得落定女户之事,是该想想新家落在何处了……
……
小花园外,陆洲白站在一群同僚之中,等承恩侯回来。
谁知承恩侯没等到,却看到长公主的仪仗行来。
他连忙跟着众官员跪下:“恭祝长公主殿下寿安!”
待得仪仗走远,众人起身,议论纷纷。
“花园那边发生了何事?似与承恩侯爷有关。”
“承恩侯爷是国公府的女婿,必定是家事了,少打听为妙。”
“不过怎么不见承恩侯爷回来?”
“陆大人?”
陆洲白猛地回神,看到面前之人:“原来是邓大人,何事?”
“某只是忽然想起了,陆大人月前新婚,如今也算得上是国公府的外孙女婿了,恭喜恭喜啊!”
陆洲白看着邓大人满脸谄媚,心中受用无比,表面却是摆手谦虚:
“哪里哪里,可不敢这么说。邓大人,我们一起回宴吧。”
他看着远去的仪仗,神色放松下来。
棠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场合,还能站在长公主殿下身边。
一定是他刚才眼花,看错了。
……
不多时,女宾宴场到了。
正在与御史夫人王氏闲聊的虞氏,看到长公主身边的苏照棠,眼睛瞬间瞪直了。
王氏顺着虞氏的目光看着,立刻也惊得张大嘴。
那是陆洲白的夫人苏氏?
那个只知道在夫君娶平妻婚宴上,闹和离的苏氏?
她出身不是低微得很吗?怎么能站在表姨母身边?
王氏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
在众人祝寿之后,瑞阳长公主直接当堂宣布,自己手中那块奇楠沉香,将由苏照棠雕刻成品。
原来只是一个技艺不错的手艺人。
众人恍然之余,看向苏照棠的目光淡了下来。
经历小花园之事的贵女们却是连眼神都没变了,继续热情地与苏照棠攀谈。
本以为苏照棠民间出身,与她们定然聊不到一块儿去,不过是在长公主面前做做面子罢了。
但等聊开后,贵女们竟发现苏照棠对天文地理、琴棋书画、香雕茶艺皆有所涉猎。
且言语之间,引经据典,见识极广,不管聊什么,都能尽兴。
如此一番下来,贵女们竟生出一分钦佩之心,一改敷衍态度,真心结交起来。
苏照棠的名声,变得更好了。
而此刻另一边的男宾宴场,国公爷姗姗来迟。
陆洲白看到,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称一声“舅父”,就看到国公爷大步一转,朝他走来。
他心下一激,连忙站起来,脱口道:“思衡拜见舅父大人。”
国公爷这会儿看到与承恩侯有关之人就来气,听到这一声“舅父”,更觉刺耳。
“舅父一词,便不必了。”
他语气疏离又冷淡,“毕竟你娶承恩侯府嫡女做平妻,而非正妻,于礼不合。”
这话说出来,陆洲白好似被人甩了个巴掌,脸上火辣辣的。
既然国公爷不认他这个外甥女婿,何还要特地走来?让他难堪!
他心下暗恨,表面却不露异样,低下头重新行礼:“拜见国公爷。”
国公爷对这个在官场上进退有道的外甥女婿,其实印象一直不错。
今日之事,说来也不是他的问题,而是被叶可晴拖累了。
他面色缓和些许,道:
“承恩侯临时有事,业已离宴,你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陆洲白听得一头雾水,承恩侯离开便离开了,关他何事?
这等权贵云集的场合,他短时间里很难遇到第二次,怎么可能追着承恩侯走。
他低头再拜:“国公爷误会了,下官并非与承恩侯一路,而是与内子同来赴宴。”
国公爷眉头微皱,这陆洲白平日里运作官场的聪敏劲儿都去哪儿了?
这么明显的话中之音,他听不出来?
国公爷为数不多的耐心消耗殆尽,索性直言:
“陆大人,你平妻叶氏在宴上犯了大错,已被我母亲斥责回去反省。
其父承恩侯同往,你这个做夫君的,确定还要留在宴上?”
这句话,如同一柄重锤,敲击在心口。
陆洲白脸色骤变,瞬间觉得周遭同僚的目光,如同针刺一般射来。
前一刻,他还在被人吹嘘成“长公主的外孙女婿”,后一刻,竟就要被国公爷赶出府去?
闹出如此笑话,这让他日后如何在官场做人?
国公府未免欺人太甚!
陆洲白气得浑身都在发颤,却不敢反驳国公爷半个字。
他再也没脸呆下去,匆匆拱手,狼狈地逃出宴场。
就在他离去后没多久。
一袭鸦青裹着玄色内衬缓步走到亮处,宴场透出的光,清晰地照出男人优越的侧脸。
李承翊祝完寿后,并未离开。
他又像是在灵真观那次一样,在暗处看完了整场戏。
苏照棠的情报,已经送来了一些。
情报里的陆夫人,端庄贤良,敬爱婆母,替夫君费心筹谋官场。
与他所见的陆夫人,可谓毫不相干。
到底是装得太好,还是……
第35章叶天赐的壮志
李承翊对苏照棠起了探究的心思。
但对一个深宅妇人,他除了派人查一查对方的过去,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去了解。
而与此同时,陆洲白出了国公府大门,却发现承恩侯府和叶可晴的马车都已离开了。
他只能自己再雇辆马车,前往承恩侯府。
半炷香后,他裹着一身怒气刚踏入承恩侯府大门,就听到里边传来一道盛气十足的少年叫喊。
“父亲,您还怪我不去祝寿,这次知道厉害了?
国公府因一个奴仆犯错,就降下这般重罚,说到底,就是看不起咱们侯府,和姐姐有何关系?
父亲也不必计较这点脸面得失。这次会试,孩儿定能撑起承恩侯府的门面,让他们刮目相看!”
听到这里,陆洲白就已反应过来,里面说话的,恐怕就是承恩侯府唯一的嫡子,叶可晴的胞弟——叶天赐。
原来国公爷口中所谓的“犯大错”,只是因为叶可晴身边的一个仆人所致。
那国公府,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
他面上怒容消解,步子慢下来,对拦在身前的侯府仆人道:“劳烦通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