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补∶“若你不喜欢也没关系……”
“随意。”少年起身从她面前走过,背对她躺上床。
李今棠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到什么,便问道∶“明日会有人送来早饭,你想吃什么?”
空气安静了几秒,她听见对方说“桂花糯米羹”。
随后一道深沉的呼吸声回荡在房内——大概是睡了。
李今棠摸了摸安放在兜里的铜钱,顺手抓起卧在桌上同样昏昏欲睡的命书,蹑手蹑脚地关上房门。
“大晚上的,你把老夫带出来干么?”命书让人打扰了好觉,怒气冲冲道。
“来买些东西,”李今棠掰着指头算,道∶“得给福子买药,再置办一身衣裳,还有我……”
“打住打住,”命书叫道,“我是问,你把我一起带出来干么?”
李今棠垂下手,脚下步子不停∶“因为我害怕呀,你这么神通广大,给我壮壮胆也不要紧罢?”
“……”命书无言以对。
半个时辰后,一人一书踩着月色返回,因着担心把人吵醒,李今棠推门时动作放轻,将买来的东西一件件放到红木桌上。
忽听身后一声闷响,她止住动作,房内没点灯,只能看见黑乎乎一团从床上坐起。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她放低声音问道。
少年不答反问∶“买的什么?”
李今棠见他醒了,便将灯摁亮,道∶“白日里我见你的衣服被扯坏了,就自作主张去买了件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少年默然片刻,指尖在衣料上摩挲,眼里看不出一丝情绪。
哪有什么喜不喜欢?于他而言,合身便好。
“哦对了,”李今棠没注意他的神色,埋头在袋子里捣鼓,“还有些药,你服下去后再睡会儿,天亮了我喊你。”
没待他回答,姑娘白净的手便伸到跟前。
少年垂眼,并未伸手去接,李今棠以为他看傻了,便晃了晃手,又听命书在一旁大叫∶
“傻姑娘,你好心给人买药,可这小子怀疑你下毒呐!”
她一顿,眼中流露出不解。
为何有这样的想法?以前从未见过,也未曾听爹爹讲过,这世上怎会有如此阴险之人?
但对方眼里似乎也有同样的情绪。
未待她愣住太久,少年拿过药丸,起身就着水咽了下去。
忽觉手心冰凉,垂眸时,掌心已静静躺了个黄里透红的蜜果。
“我小时候不愿吃药,阿娘就是这么哄我的,”姑娘两眼一弯,笑盈盈道∶“那时候我就想,没有人会不喜欢蜜果罢?”
少年罕见地顿住,待少女转过身,他凝着她的背影,指尖微凉,极缓慢地将那一颗蜜果送入口中。
沁入心扉的甜味立时弥散开,沿着喉咙滑至胃中。
李今棠将剩下的铜币和蜜果装进新买的荷包里,清点了一下东西,转身问道∶“你可觉身体舒服些了?”
“你要走?”
李今棠点点头,指指窗外,此时天将破晓,窗格里斜下一束光,淡得似乎一触碰便会使之破碎。
“我不能在这耽搁太久,爹娘和阿姐会着急的……”
话未说完,她便住了口。
他爹娘尚不知身处何地,而她这般肆无忌惮地提起,只怕会伤了他的心罢。
少年别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不多时,竟捂着胸口,身子摇摇欲倒。
李今棠忙推来一把木椅,待他坐稳后,抬手感应他的灵气。
“灵力怎会这般低微?”她惊道,半蹲下身来,和对方平视,“福子,你可否习过武?”
“……”
少年缩回手,衣袖半遮住手腕,只露出修长五指。
“尚未恢复罢了,”他停顿片刻,又道∶“不过在下的确修为不高,让姑娘见笑了。”
这有什么好见笑的?她自己就是个半吊子。
“是了,你别灰心,”李今棠笑笑,道∶“话本里的主角都是这样过来的。”
只有命书独自在旁尖声质问∶“就为了这小子,咱们又得多耽搁几天?”
“救人救到底嘛,”李今棠伸手在它‘身上’抚过,小声道∶“况且,不是你和我说的?他可是主角,跟着他准能离开。”
因此两人复又在客栈多停留了两天,到了第三日,瞧着他面色不错,李今棠便收拾收拾行囊,准备动身。
“去哪?”
李今棠攥着荷包,在酒楼门前站着,街道人来人往,到处是马蹄声,眼下听了这话,也觉茫然。
“你不是说跟着他就有用的吗?”命书立在她肩上,骂骂咧咧∶“现在倒好,老夫也要跟着你一起被困在这了。”
李今棠瞥了它一眼,心生奇怪∶“那日你分明还同我说,只要听你的话,便能离开,莫非你和我一样,什么也不知道?”
命书这回被噎了半晌,才吞吞吐吐道∶“神仙也是会出岔子的嘛,不过你放心,只要你需要,我随时可以提供外挂。”
李今棠没听清∶“……什么挂?”
“若没想好去哪,”少年淡声插嘴,“不妨信我一回。”
李今棠当然巴不得跟着他走。
“你方才——”
两人一书并肩而行,走的是和那日截然不同的一片林子,准确来说是李今棠加*紧步伐,带着命书紧赶慢赶地跟在他身后。
此刻少年忽地放慢脚步,出声道∶“在同谁说话?”
“谁?”李今棠愣住,抬眼扫视四周,也不见有旁人,“我没在和谁说话呀。”
少年眉头轻蹙,显是不相信她的话∶“这几日在客栈,你亦是如此。”
“你是在同谁说?”他又问了一遍。
客栈……李今棠认真回想一番,自己这几日分明只和命书交流过几句,不过那东西嗓门那么大,他居然听不见么?
她正欲开口,命书却突然跳起,在她肩头踩了踩∶“命书只有被选中之人才能看见,若让他知道我的存在,你也得完蛋。”
“……”
李今棠改口∶“是我在自语。”
对方眉头蹙得更深。
“我打小就这样,”趁着他脚步放缓,李今棠快走几步,和他并肩走着,仰起头看他∶“遇到难事就喜欢和自己说话,你若是不爱听,忽略掉便好了。”
他没再接话。
又走了一阵,忽闻前方树丛中一片沙沙声,紧接着灌木丛中探出两只雪白的耳朵。
李今棠心下一松,道∶“原是只白兔,那便无事了。”
余光瞟见少年直勾勾的眼神,她蹙眉问∶“福子,你该不会是想把它抓来罢?”
福子回神,转过脸,看向她时脸上神色意味不明。他微微一笑∶“怎会?”
“我从不杀生。”
最后一句压得极低,并未传进少女耳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怒喝∶
“老子的耳朵怎会变得如此?哼,倘若下回再见到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我非活剐了他们不可!”
【作者有话说】
推推基友的古言《倚玉为欢》
文案(追妻火葬场+强取豪夺,执棋者爱上棋子
后发疯)
谢为欢乞丐出身,偏机缘巧合之下,幸得商陆垂青带回,养在府中。
下人们皆叹其好命,能独得清心寡欲商丞相的恩宠,羡煞众人。
虽世人口中的商陆心狠手辣,无心无情,
而在谢为欢眼中,她的商陆却是一个极好极温柔的男子,
她敬他,也爱他,坚信日复一日,终能捂热男人的心。
直到那日商陆将她亲手送入太子府中,
男人冷漠的神情,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哪里是得君心生怜悯?
自己不过是颗棋子,商陆也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
入太子府后,为完成商陆交给她的任务,谢为欢用尽浑生解数最终引得太子对她情根深种。
既然商陆那块石头捂不热,便换一块。
她又不是非一人不可。
商陆乃前朝太子遗孤,为夺位蛰伏于帝王身侧,官拜丞相,心中只有权势。
十年前他为谋为恨收了谢为欢养在身侧,长大后的她果然不负他所望,长得同那太子早逝的心上人如出一辙。
因此他决定将她送去太子身侧做内应。
棋子而已,弃就弃了。
身侧无了谢为欢的跟前跟后,日子愈发清冷,睁
眼是她,闭眼是她……
他也只当是无事生闲。
直到亲眼瞧见谢为欢躺在太子怀中,情意绵绵。
衣衫滑落,锁骨处几抹淡淡红痕,娇艳而旖旎。
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悸动……
决定亲手将她夺回。
*
太极殿的长灯燃了一夜,本是批阅奏折朱砂御笔,却被商陆用来点朱砂痣。
一翻云雨过后,榻上未着寸缕的谢为欢拽着身下的被衾啜泣。